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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瑱命看得很清楚,的确是铅棺,而且是无缝铅棺。棺盖和棺身浇铸为合,沿合缝处铸印了连续的符咒花纹。

《理余百葬法・恶葬》中有:"遇凶尸恶魄,可铅铸为棺,红蜡定封。极凶者,尸入铅棺后,盖棺再铸,盖、身铸合为定。"

四根红晶珊瑚铁打制的暗红色锁链,将无缝铅棺悬挂在骨架上。这红晶珊瑚铁是海底火山喷发,熔岩与珊瑚聚合熔炼而成。茅山法术中就有用红晶珊瑚铁空悬尸身,不沾百气,以绝尸变的做法。

晦骨为架,铅铸为棺,盖、身铸合,晶铁悬空,这是灭绝魂魄的葬法。朱瑱命又暗自盘算了下自己走过的台阶数,总共有三十三节。而悬棺离土在三尺三的样子,台顶平面三丈三左右,难道这是传说中可以锁灭三魂的"锢魂绝气台"?

如果真是"锢魂绝气台",那此铅棺中的尸骨生前定是杀千人万人不眨眼的恶魔,厉气能冲凌霄,凶心骇镇地府。这会是谁?朱瑱命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葬有这样一个凶魂的墓穴中,绝不可能藏有天宝!

朱瑱命额头青筋的跳动突然一停,定定的眼珠也突然间一动,然后他缓慢地转过身。

"锢魂绝气台"禁锢尸骨,断绝魂灵,不入土,无再世,可达到永不超生的目的。为防止借附生灵活气而出,这"锢魂绝气台"以外还该有吸魂、散魂、锢魂、定魂这一类的局相布置。

转身的短暂过程中,朱瑱命恢复了他应有的气相。

火光离他真的很近了,但没有危险。这是有人点燃了断开点另一边的沟槽,而那沟槽一直延伸到了土阶上。朱瑱命看了下,这沟槽还会继续往上延伸。如果不是其中的乌山洞薪油已经干涸,引燃较慢,此时火焰肯定已经遍布高台的顶面了。

乌山洞心油很耐烧,所以不管先点的还是后点的,火光已经遍布了整个如云的白墙迷宫。连成线的火苗,将沿白墙沟槽的走势路线全勾勒出来,形成一个明亮跳耀的阵势图。

朱瑱命站在高台的土阶上,背手而立。他在验证自己的判断,他也在打击自己的心理。面前火光勾勒的不是九转迷魂宫,也未曾外置遁甲八门。图形中的九转少了五转,也就是九星中少了五星。缺太一、天一、招摇、轩辕、天符,只有咸池、青龙、太阴、摄提,这相当于人体无首、无心、无肝、无胆、无根。白胖侍卫说得没错,所余四星组成的局势只剩骨架,而且是断裂叠置的骨架。这种布置应该是天罡道府独创绝技"碎骨迷巷"。

而八门也只有四门:杜门、惊门、景门、死门。也就是说此处其实只有四个通道,四个通道也就相当于人体的四肢。从奇门方位上来说,这四个通道非凶即死,估计道口全被"大夫棺"型地室压着。

最靠近高台的那面墙其实是按传说中阴府入口的"散魂诏"所造,成百上千的死人脸都是无魂颅,要有极具凶力的魂魄过去的话,先要被这许多的无魂颅吸取了大半。

眼前这一切将朱瑱命心中原来预想的概念完全颠覆了。"锢魂绝气台"加上"碎骨迷巷""棺压肢""死四门""散魂诏",完全是为锁困凶魂而设。此处地室没有坎面,精巧奇妙的布置都是用来对付所葬的凶尸恶魂。防止外人盗入的只有最外层的"流沙填石"。所以不管哪个方面,不管哪条线索,都表明了这里没有天宝。

自己本是诱着鲁一弃而来,难不成被他反落了扣?或者确实是鲁一弃判断错了?

白墙之间的通道中,鲁一弃和胖子还在缓慢地倒退着走。看样子沟槽中的乌山洞薪油是他们点燃的,面对那么多的毒蛇毒虫,火光也许是阻碍攻击的最好办法。

鲁一弃感觉背后有双利如刀矢的目光盯视着自己,于是他带着满脸的微笑转身了,与同样在微笑的朱瑱命四目相对。

"锁灭三魂,不见来世,永不超生,尸骨无变。尽是破魂之法。"朱瑱命微笑着说。

"缺相九宫八门,炼火骨灰迷道,大夫棺形压门,散魂诏墙为障。都是对付阴恶的招数。"鲁一弃微笑着朝朱瑱命迈出两步。

"你早就来过?"

"没有,但知道。"

"鲁门长,佩服!可是你我之间的绳扣系得太牢,甩不脱的。"

"事情还没了,又何必在乎牢不牢、脱不脱。"鲁一弃继续微笑。

"你认为自己闯得过那些毒扣子?而且还要挡住我们的夹击。"朱瑱命刚说完这话,红眼睛在通道里闪现。

"不能,不过我也没想过要闯出逃走。"从出现毒蛇毒虫起,鲁一弃就已经知道自己所处何种境地。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意图是骗取我家屠龙宝器。"朱瑱命语气更加平静,能在愤怒中还将自己控制得如此平静的人非常可怕。

"你错了,不是骗。你家祖辈偷骗天宝,又炼宝毁宝,我只是索取些补偿。用这屠龙器镇西北凶穴,我估摸总会有改善。再说了,你不用屠龙器诱我替你寻宝,我也行不了这险招。"

"步步都在你算筹中,看来我门中有你帮手。"这话连朱瑱命自己都不相信。

"没帮手,是你自己聪明过头了。"

"此话怎讲?"朱瑱命不相信自己哪里出了错。

"有个关键的人,我想你知道是谁。至宝屠龙器可替代火宝镇凶穴是我故意说给他听的,我知道他一定会告诉你。所以接下来你持屠龙器来诱我,其实都是在按我最初的意向发展。你设之局,我正好再反压上一个坎。"这番话一说,朱瑱命彻底明白了,不是环节上岔位,而是从筹划这个局开始,自己就已经错了。

知道自己错了的朱瑱命此时反更加平静,面色静若丹画,周身气相如凝。

"你是如何辨出他身份的?"朱瑱命很想知道,自己几月之前就安排好的暗钉到底什么点上暴露了。

"在我逃离通州之后,你没有继续追赶,而且我西行一路也无惊无扰。这是因为你知道我最终会来咸阳十八里营,而你也早在几月之前就已经在十八里营埋下暗钉等我。这个约定的会合地是如何泄漏的?细想一下并不难得出结果,当时龙门涧道观中听到我安排的人,要么已经西逃,要么随我而行,但还剩了一个,就是道观的老主持。"鲁一弃脚下朝前又迈出两小步。

"这点其实是我疏忽了,龙门涧遭遇后,老道长肯定会被你家控制住。在你们的厉害手段下,他肯定会供出我们临时决定的这个会合点。幸好这个疏忽我在西行路中想到了,所以一到十八里营,我首先做的就是辨出你家暗钉。"

"他说是从龙门涧老道那里打听到你的消息,才来到咸阳十八里营等候,你便从此话中看出问题。"朱瑱命果然聪明,他已经估计出错误所在。

"的确,且不说你派的暗钉来得蹊跷,从时间上推断,他所说见到老道的时间是在我离开龙门涧后一个多月。我想,那老道在我逃离当夜,要么已经被你朱家囚困,要么机警远逃,绝不可能还在观中见到。他就算见到也是在你朱家巢驻中见到。"

朱瑱命微叹一口气,看了看脚边倪老七的头颅,心中真的感到很惋惜。自己好不容易收罗到身边的一个暗影子,竟然被一句错话给断送了。

"你这布局还有个意外,北平院中院你家所布的'云掩身过',记录其七种基本针法的白色锦帘是由倪家人从百钺山墓穴中挖出,但在回来的路上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这事让我怀疑倪家有朱门插入的钉子。到达十八里营后,有了解底细的人告知我,那趟盗墓的人中就有倪老七。"

"他在进入流沙填石坎面时,不但不小心通过,反而加快速度挖掘,是因为他发现到了解他底细的人?"朱瑱命又明白了一件事情。

"不是发现,而是我让那人下招儿诱的他。不过他加速掘进,被埋沙中不知踪影却是得你暗中准许的吧?让他先入地室,既可以为你探路寻宝,又可暗藏为伏。"鲁一弃知道自己说的不会错。

朱瑱命傲然之气收敛了也躁动了。对于他这样自信的人来说,过多了解自己失败的过程是件痛苦的事情。

"好了,现在不管谁诱谁、谁套谁,我们的交易还没结束。你是将我家宝物还我,还是重新带我寻到移位的土宝。"朱瑱命没有将鲁一弃逼死。

这句话让鲁一弃知道,主动权还在自己的手中,他要利用这个优势拖延时间。虽然形势超出预料,对自己非常不利,但只要拖到计划中最后一手,让机栝启动,那么这场博弈的胜方还是自己。

地惊变

"先等下,我也想知道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露出破绽,让你早有防范绝了我退走路径。"鲁一弃又迈出两步,傲然而立,气势绝不输于朱瑱命。

"你的破绽太多。"朱瑱命嘴角轻蔑地一撇,"刚入顶面那间地室,你那个凭指力挖透流沙填石的高手就不见了,下面又没有打斗挣扎痕迹,虽说打扫的痕迹可来掩盖线索,可我看了,扫痕深不过针尾,那是掩不住打斗痕迹的。后来我看到窍填口子上有小洞眼,那应该是指插之痕。也就是说,这填口子是有人用手指插入拿起,反抽回窍口的,有这种指力的只有你那手下,所以这人是自己躲起来了。"

"可惜当时你并不能肯定。"鲁一弃也是一针见血。

朱瑱命没有理会鲁一弃,进行往下说道:"入到地室中以后,只见骨架不见头颅。开始也未觉得特别怪异,待见到骨骼上的崭新折痕后便明白这是针对我朱家所为。因为你们知道我手下人会驱动尸骨的蝾娑术,而这蝾娑术的缺陷是无法驱动无颅之骨和无骨之颅,所以你提前安排人将尸骨分体了。"

"这倒没错,虽然你也只下来三人,但要让你那手下驱动了尸骨,那我们间的力量就太悬殊了。不过这事情你也是见到头颅才发觉,进来时仍是疏忽了。"

"下甬道口时,你与那胖子装模作样,其实是要搞掉圆木,把我甩下。"

"那是我失算了,早想到你有这样的挖土高手在,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还有那胖子,一会儿说不敢走,一会儿又主动要求领路,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把我们带入坎面,然后一个一个撇掉。"朱瑱命已经快走下了高台了。

"朱门长,你让我失望了。这些在过程中只是推断,不到现在这地步无法确定我在骗你。"

"不,你还犯了个极大的错误。从那一刻起,我确定你这趟是在算计我。继续跟你走只是要控制住你,让你带我到真正的藏宝暗构。"

"还有一个大错?"鲁一弃有些不甘心。

"是的,刚入到'碎骨迷巷'中时,你不该和我说一番宝、凶同存的道理。土宝是移位而来,这里不是镇凶穴的准地儿。如果真的藏有天宝,又有何极凶能与它的宝同存?"

"是,那是我一时言语疏忽,把这里当镇凶穴的准地儿来讲了。"鲁一弃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不过你的反应也极快,马上改口说不知道是否真有宝,也不知凶至何极,把判断之事推搡给我了。"

"我知道这错犯得不该,但终究还是逃不过你的思网。"鲁一弃完全收敛了微笑。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也没有想到,这一路下来,我至少摸到你半个底儿。"

"什么底儿?"

"你的身手也许和我原来的判断相去甚远,你真不该长时间和我在一起,无意间的呼吸、经脉流转以及肌骨的收放会暴露很多东西。"朱瑱命此时已经有些得意了,饵和钩子都在自己手中,那么这鱼也就跑不掉了。

"所以你现在才如此肆无忌惮。"鲁一弃的语气像在叹息。

"哼,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还是把正事办了吧。"朱瑱命已经从高台台阶上下来了。

鲁一弃知道朱瑱命是什么意思,所以一口回绝了:"这屠龙器我不会还给你了。"

"为什么?"朱瑱命很惊讶,他没想到这种形势下鲁一弃还会如此坚持。

"屠龙器,实为屠龙匕,也叫五音匕,不但匕出天地变色、神鬼俱惊,而且挥动之下可发宫、商、角、羽、徵天成五音,龙、蛟之类闻音即俯首待戮,天下至宝,出其右者无几。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主上掖藏'火'宝,又持有屠龙匕,必定将此二宝存于一处,此器已吸收许多'火'宝宝气,'火'宝已碎,要想定西北凶穴,非此宝不可。"

这屠龙器的非凡朱瑱命当然清楚。自己要是依旧将其藏于姑苏城的园子里,那么花费多年心血经营的"囚龙局"也不会尽陷,自己的老娘和几个老婆也不会丧生。

"你真的两者都不舍?"朱瑱命的眼角抖落出些煞气。

"我只是不舍屠龙器。"鲁一弃语气平静。

"你的意思,这土宝......"煞气被疑云替代。

"土宝已经没了。"

"怎么会没了?谁告诉你的?"朱瑱命血气涌面。

"你告诉我的。"

"我?"

"对,你告诉我炼祭火宝,火宝尽散不复收,只能成就一方福泽。而我此前获知,东方地宝未藏之时也遇险散落,数千年后成就通州一方福地。由这两宝现象可知,此地藏宝暗构被黄土堆垒推移,不复存在,那土宝之气也已经成为一方之灵。"

"关中一地无灾无害风调雨顺,是蒙土宝灵气福泽?"朱瑱命思维和他身手一样敏捷。

"也许吧,所以说天命还需人为,你还是绝了对土宝的欲念吧。至于这屠龙器,算是补偿火宝之失也好,算你买个见识也好,我且收了。交易未成,人情却是留下了。"

朱瑱命眼中是愤怒,极度的愤怒。他没有想到这个鲁家的门长不但诡滑狡诈,而且说话竟然如此恬不知耻。其实他不知道,鲁一弃这种改变是短时间中被一群江湖旁类训练出来的,他们正是要以此为手段、为武器,去搅乱朱家这个高手的心境和气息。

朱瑱命的气息混乱,血气乱突,就连说话都有些断续:"如果你继续坚持自己的决定,那么我保证你会像他那样!"他用微颤的手指指了下倪老七的头颅。

"啊!不对!"朱瑱命突然暗叫一声,那头颅提醒了他一些重要的事情。

一口气胸中回荡,然后缓缓吐出。微颤的手指收回时已经稳定得如同钢铸。沸腾的心境在这一个吐纳之间静若止水。而经脉则像奔流的大河,畅行无阻,直至身体的每个末梢。

这是精气神全部发挥到极致的状态。因为朱瑱命突然意识到,此地除了鲁一弃,鲁家至少还有四个高手。那胖子算一个,从他应对红眼睛的镇定气势来看,他完全有把握应对红眼睛的任何夹击。但比胖子更可怕的是另外三个没有露面的高手,其中一个可以用索子一样的武器将倪老三的脖颈生生勒断,另一个所持武器能将那把钢口极好的短柄铲削断,还有就是那个以指挖沙的聂小指,他们都藏在哪里?

朱瑱命的气相瞬间恢复正常,像朱瑱命这样的高手,只要保持好状态,就算再多两三个人,也未必能偷袭成功。

"相信我说的。"朱瑱命像在对镜子中的自己说话,没有一丝烟火味道。说话的同时,他继续朝鲁一弃接近,每一步都迈得平稳坚定。

鲁一弃紧张了,紧张的状态让他的气相突变,如同灿霞喷薄。但这次朱瑱命没有放缓脚步,他坚信自己原先的判断。无意间的表现是最真实的表现,不管鲁一弃现在的气相如何,这都不能代表他是技击高手。

鲁一弃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这压力几乎让他窒息,思维也几乎被冻结。只有他的感觉还在运转,只有感觉在告诉他,坚持,再坚持,机栝就要动了......

地面上已经天色大亮,下了半个晚上的暴雨让黄土变得很是泥泞。

泥泞上站立的人分作两堆。一堆是以利老头和盲爷为首的鲁家帮手,他们已经离那三堆土丘很远,是被另一堆人逼开的。

另一堆人是朱家的手下,他们的人很多,已经是刚开始挖掘土丘时朱家人手的数倍。其中大部分是天亮之前,从周边各处冒雨赶到的朱家后援。最先赶到的后援是那个萨满打扮的人带来的。与红眼睛怪人恰恰相反,这家伙虽然穿着类似萨满的服饰,却不是萨满,而是极北之地一个希尼亚答族的祭魂师。

祭魂师也叫灵魂酋长。希尼亚答族有两个地位最尊崇的酋长,一个负责管理族人,还有一个负责管理族人的灵魂。也只有这管理灵魂的祭魂师,才能以神奇的法术,在茫茫大海之上寻到魂瓶所在以及所行途径。

祭魂师带来的手下都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呆滞而缺少灵性,应该是被祭魂师施了什么控制手段。但这样的人可以无所惧怕,甚至不知疼痛,面对危险绝不后退。

利老头和盲爷知道,和这样的对手博命不值得。所以他们避让得远远的,是被逼开,也是有意无意间离开。

朱家门长亲入到险地,他的手下已经多次设法想进入帮忙,可是那洞口他们下不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洞中充满了淡淡的烟气,带着浓重的怪味。下去不到两人深,就会昏晕欲呕,全身乏力。

洞下开了顶的暗室中,乱木堆已经燃烧得差不多了。其实要不是那些木料中加了特殊物质,木堆非但早就燃成灰烬,而且那些烟气就是来自这里。

暗室顶面的开口偏在室顶一侧,骨片叠搭的顶面看着岌岌可危却一直没塌,反显得更加稳固。这是因为破损点承受的压力在渐渐变小,上面积压的流沙被雨水挟带,从破口流落下来。

和着雨水泥浆的流沙在暗室地面上堆积得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重,重得就像个铅铸的巨大棺材。

重压之下,暗室地面倾斜了。朱瑱命他们下来时,没有仔细查看过这整石面,而整个地下构筑中,只有此室地面是整石,其他都是土质,这个不该疏忽的蹊跷有人却疏忽了。现在整块石面在倾斜、在转动,顷刻之间就将直立起来,翻转过来。

"天翻地覆",是这古墓中最后一道坎面,是道全毁的坎面。古墓四门都是死门,唯一的出路就在这间暗室中。为防恶魂散出,所以此处是用焦骨为顶。如果有人将铅棺整个盗出,只要铅棺进入此室,"天翻地覆"坎面动作,就会墓室崩塌,古墓尽毁,将铅棺连同一切都深深埋入地底。那样只要无后人挖到那个深度,开启铅棺,就算尸骨魂魄得地气为动,在铅封浇铸棺椁和周围累累晦骨的作用下,依旧无法脱出为恶。

现在"天翻地覆"的坎面动了,在一堆潮湿沙子的重压下动了。

鲁一弃在朱瑱命面前颤抖了,全身不停地颤动。

朱瑱命停住了严谨的步法,他也颤抖了,无法抑制地颤抖。

白胖侍卫在颤抖,红眼睛怪人在颤抖,"碎骨迷巷"所有的白墙在颤抖,"锢魂绝气台"在颤抖,骷髅堆在颤抖......整个的墓室都在颤抖。

鲁一弃脚下的道面突然变得松散开裂,变得像泥沼沙沟一般,很快没到了腰部,接着直直地像个泥塑木偶般整个陷落下去。那一刻,他应该被吓得呆滞了,竟然没做任何挣扎。

朱瑱命在无法抑制的颤抖中朝着鲁一弃纵身而去,他不允许鲁一弃就此消失,更不允许屠龙器消失。

几个骷髅飞砸向朱瑱命背部。朱瑱命根本没回身,他从骷髅飞行带起的风声判断出,这种力道的骷髅无法伤人。骷髅无法伤人,那么伤人的武器会是什么?会在哪里?

虽然骷髅力道无法伤人,朱瑱命还是扭闪身形,将它们一一躲过。谨慎多疑的他生怕其中会有其他暗招子和毒扣子。躲闪导致他的身形变慢,于是一根细长怪异的东西笔直而来,偷偷赶上了他。尖细的头儿用目力不易觉察,带起的风声比那些骷髅要小。

细长怪异的东西赶超过朱瑱命的身形后立刻回转,尖细的头儿像蛇一样径直往朱瑱命颈部绕去。当绕起的圈完全将颈部套住后,便骤然发力收圈,力道极大,带起的风声比钢索划空的劈破声还响。比收圈声音更响的是收圈完毕时的脆亮声响,就犹如开一枪。

开枪般的脆响告诉持拿武器的人,偷袭落空了。只是他自己都没有看清这一下到底是怎么落空的,明明已经圈套住的脖颈恍惚间就闪在了圈外。

朱瑱命知道倪老七的脑袋是怎么被绞断的了,但他没有理会后面偷袭的人,因为鲁一弃已经没入坑中不见,自己必须尽快赶过去。

只又走出了一步,他的双脚就被铐住了。那是从土中伸出的一双手,就像是养尸地的出土养尸一样。不同的是这双手的握力比养尸还要强劲数倍,要不是朱瑱命已经把护体气息运至周身,那双手的十根手指准会瞬间将他脚踝捏个骨碎筋断。

虽然指力强劲,但朱瑱命只是将右脚一跺,抓住右脚脚踝的手便松开了。这一跺还让朱瑱命的身形陡然拔起,顺势将左腿猛然一挑,把暗藏在土中的人生生带出。身形下落时,他右脚朝带出之人的头顶踏去。这是一记迅猛凶狠的杀招,眼下情形,脱开纠缠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快速击杀敌手。

踏出的脚没到位就转向了,改为一招"反勾圣榻"。这是因为施展杀招的过程中,朱瑱命眼角间瞄到几丝极其细微的锋芒往自己后脊射来。虽然锋芒所射位置并非要害,但他不敢冒险,所以踏脚改反勾,将那几丝牛毛般的锋芒给踢飞。

握住他左脚脚踝的手松开了,土中被带出之人利用这个时间差,带着满身黄土和满心的惊恐急急地翻滚着逃开。

地室颤抖得更加剧烈了,如云的白墙开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地室顶上也有大块的泥块落下,砸下后扬起灰尘无数。槽沟中的火苗变得扑朔起来,人们的视线也模糊起来。

不过朱瑱命已经盯牢鲁一弃陷下的位置,摆脱纠缠的同时,身形依旧在向那方位扑去。

细长的兵器又赶了上来,这次不是偷袭,而是盘旋成无数个圈儿直攻朱瑱命的上身。同时,十多根牛毫般的锋芒无声而至,攻击的是朱瑱命的下身。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朱瑱命不得不回身应付,此时只要稍有疏忽,他非但宝器夺不回,说不定连命都要丢在这里。转身的同时他口中发出一声刺耳尖啸,这是给对手的震吓,也是发出的一个指令。

啸声刚刚响起,通道中的红眼睛怪人动了,褴褛的破衣一下子扯开,就像一手持一面百衲的旗帜。然后双手"旗帜"同时挥起,两股劲风平地而起。这两股劲风不是攻向与他对峙的胖子,而是将他面前堆排得密密的"尸血蜈蚣"和"五彩片带蛇"全数裹带进"旗帜",往鲁一弃陷落的坑中抛去。

如果不能及时擒住一个人,拿回想要的东西,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杀死他,等其他麻烦解决后再去取。因为死人是不会逃走的。

胖子侍卫也动了,手中怪异的小刀直奔红眼睛怪人的右手。没人想到这个臃肿的胖子会这么快,更没人想到他手中的小刀比他人还快。右手"旗帜"裹带的毒虫才刚刚扬起,红眼睛怪人的右手臂已经变成光秃的骨头,并且连腕、肘处的肌腱、筋脉都被轻巧地挑开。所以扬起的"旗帜"变了方向,远远地摔在一侧墙面上,散出的毒虫毫无目的地四处乱爬。

就在胖子动作的同时,左侧的墙体突然破裂开来,其中伸出了一双手。双手距离一尺多,手上也空无一物。这双手没有碰红眼睛,只是在红眼睛左臂肘弯两侧伸缩了下,那左手小臂便随着"旗帜"一同飞出去了。

双臂瞬间全失,可见惯杀戮和血腥的红眼睛怪人竟然没有丝毫惊惧和慌乱。就在他左臂连同毒虫飞出的同时,他身形也动了。抢在"旗帜"改变方向之前补了一脚,那"旗帜"最终还是带着无数的毒虫落入坑中。

胖子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变化傻了;从墙里探出的双手也凝固住了。红眼睛怪人趁着这机会回身极速逃遁。

朱瑱命在躲避后面攻击的同时,眼睛余光已瞄到另一边发生的一切。虽然坍塌依旧,虽然攻击未止,但他此时却放下些心来。所以这轮攻击过后,他没再往鲁一弃陷入的方位接近。而是伫立在原地,静候针对他的一切攻击。

背后有三个人,土里的是聂小指,除了他,很难找到第二个具备如此指力的。

另两人中有一个是精悍的黑瘦汉子,和胖子一样,穿着一身不合体的侍卫服。他手里拿着一根和他同样黑瘦的长杆马鞭。这马鞭就是最早发起攻击的细长武器。朱瑱命知道,能将一根软长的马鞭使用得直如杆盘似花,此人肯定身怀独到的奇绝手段。

还有一人看起来年近五十,面色白净,颌下稍有黑须。不管是身材、年纪还是气度,朱瑱命都觉得此人和自己很是接近。这人紧抿的唇间压住数十根犹如牛毛似的银针,双手指缝中也夹着无数的银针。从这银针种类以及那人装束上看,他像是个济世行医的。

当看到黑瘦汉子不合身的侍卫服时,朱瑱命心中确定他是另一路挖掘中被埋的侍卫之一。另一路被埋的有两个,还有个在哪里呢?是使针的郎中,还是墙里伸出手的?

"快走,天灵盖碎了片儿,牙颌骨颠了个儿,可别宝贝没得着再把命搭了。"耍刀的胖子侍卫边喊边抱着脑袋躲闪落下的泥块。

"对,拿住这老干枣子也换不到什么钱,还是先收摊子吧。"从胖子那方向又传来一个尖细的叫声,话音有些生硬。这是断下红眼睛左臂的人,他双手间看着是空着,其实藏有可怕的武器。否则绝不可能就把红眼睛的左臂断了。

"那就回蹄儿(回头)吧!反正领辕子都被埋了,这趟白溜。"拿鞭子的汉子一口川音,说的是车把式的套子话。

朱瑱命听得懂车把式的套子话,这些人是要退逃。退逃必然有路,他们留的后路在哪里?朱瑱命此时也正想脱出却不知道如何脱出,现在知道有现成的生路怎么可能放过。

鲁家已经出现的高手中没有人的兵刃可以削断平头短铲,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一个高手隐藏未露面。这个高手为何始终不出,会不会就是留他守住退逃的后路。刚才鲁一弃是想往这边来,而这边的三个高手现在试图往通道那边去,"散魂诏"!退路应该在这个位置。

朱瑱命猛然转身,纵身而出之时正好看到鲁一弃陷下去的坑被旁边倒塌的白墙填满了、压实了。这样最好,只要定了位,自己手下的那些挖掘高手就能将屠龙器重新启出。

背后三个人似乎明白了朱瑱命的意图,他们再次追赶攻击。但朱瑱命的速度比追赶的攻击要快得多。

"你个杂碎骨头,给老子在这儿抱棺材睡觉吧。"胖子见朱瑱命冲过来了,咒骂着迎了上去。

胖子的刀快,身形也快,被摔出的速度更快。整个过程在眨眼之间,连半招儿都没走完。朱瑱命只是微微一带,胖子就摔了出来,摔向背后追赶攻击的三个人。

嗓音尖细的人破墙而出,他身上穿的侍卫军服全是白灰,就像穿的孝服。冲出两边墙壁不停倒塌的通道,张开双手往朱瑱命跑来,他那样子像是要拥抱朱瑱命。

一线冷芒从朱瑱命眼中闪过,张开的双手间有细如蚕丝的刃光。于是朱瑱命急速侧身,贴着那人伸直的手臂过去。身形相交之时,朱瑱命在那人肩头一按一带,于是,穿墙而出的人又裂空而出。健硕的身形在空中翻转,惨叫声也随着身形一起翻转。

没等惨叫声结束,朱瑱命已经到了"散魂诏"前,此时"散魂诏"也开始倒塌,鲜活的头颅迎面扑来、到处乱滚。朱瑱命快速出脚,将两大片倒塌的墙体踢向一边。

生路肯定就在附近!朱瑱命手扒脚挑,土块、灰尘、头颅四散飞舞。此时顶上的大块泥土如雨点落下,黑沉沉的顶子渐渐压落下来。

朱瑱命一边躲避落下的泥块,一边加快了手脚的动作。咦,那几个人怎么没继续攻击,难道他们不想逃出生天?难道他们一下全被泥块砸中?

朱瑱命骤然转身,纵步扑出。自己又错了,这里没有生路,那么就在高台这边。聂小指是从土中被拔出的,他才是守护退路的人。最后的攻击没有力度和速度,其实是虚张声势,将剩下的两个人让过去。

虽然沟槽中的火光只剩零星几处,但朱瑱命还是借这零星火光找到那几个人。他们缩在高台脚下的一堆骷髅的后面。

"好!"朱瑱命心中暗叫一声,是为自己及时醒悟找到生路而自赞。

"五情五色,相过魂牵,阎殿诏令,散为迷阵......"是一阵低沉的诵念咒符声,却不知来自何处。

还有暗扣子?朱瑱命立时放慢了脚步。

"开!"符咒最后的这个字突然且刺耳,穿透了倒塌的隆隆轰响。

随着这声"开",又一段嵌满头颅的"散魂诏"崩碎开来。无数的死人脸跳向朱瑱命。跳起的人脸竟然能发出各种不同的怪异声响,配合着喜、怒、哀、乐、愤、吓、狂的面容。朱瑱命快速移动的步法戛然而止,随即变作了恍惚的移动。瞬息之间他感觉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下涌上了心头,堵住了胸口。让他有种抛却一切、舍弃一切的欲望。任凭它天塌地覆,砸向自己,压向自己。

有一张人脸没有跳,这是个无比丑陋怪异的脸,狰狞恐怖得可以吓死活人。它嵌在一堵未被崩碎的残留墙体,一动不动。当朱瑱命恍惚中移步到这脸附近时,那脸猛然怪异地抽搐一下,接着一道弧形金光从墙中爆闪而出,直奔朱瑱命的脖颈而去。

顶上一块不小的泥块砸在朱瑱命的头顶百会穴,这一击让他微张的口型重重闭合,对合的牙齿咬破了舌头。百会被击,浊念突出,舌尖血破,涤洗心秽。这一切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但对于朱瑱命这样的高手而言,这个过程只在眨眼之间。

所以在最后关头朱瑱命看到了那道金光。他下意识地仰首后避,只让金光在自己下颌上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削断"獾行宗"老者铲头的利器!果然还藏有一个高手,而且对付自己的不止是利器,还有咒符驱动的"摄魂围"。

朱瑱命咬住舌尖细看,这是怕再次被摄惑了魂魄。但这次不是摄魂而是惊魂,他心怯了也心颤了,因为实在不敢确定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不是人。那张脸实在恐怖,焦黑如碳,肉翘皮张,而最恐怖的是脸上的一只眼睛,尸气重重,紫光若灼,刺人心魄。

这不是人,至少有一半不是人。要是平时,朱瑱命道家之气凝聚,三盘之心收定,不会惧怕这半人半鬼的东西。但此时朱瑱命心神刚刚被惑,正丹之气周天回转未全,心胆无佑,所以只能下意识快速退步,也不管身后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巨大的土块从顶上落下,挡在朱瑱命的前面,也挡住那个鬼东西。

朱瑱命终于止住了后退的脚步,他的气息已经回转周天,心神俱凝。可就在此时,整个顶面压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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