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铁鹰云:杀人如麻的机械乌云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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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盛义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圆圆的,嘴巴半张着。但这样的表情只是一瞬间,他马上意识到现在应该做什么:“快走,往南,家不能回了。”
五郎一时缓不过来了,于是换作柳儿操船。船行驶得不是很快,但小小的船影一会儿工夫便消失在漆黑的太湖水面上。
二老诉
龙门涧其实离北平城不远,但鲁一弃他们往南绕了个弯,后来又没了马车,所以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龙门涧的地势很是险要,是于谦保卫京师的古战场。传说远古时,蚩尤兄弟也曾在这里鏖战。此处怪石嶙峋、奇峰高耸、碧水潺潺,但现在是小冬,这里都已经变做了雪堆、冰层。特别是鬼谷之中,幽谧静默、奇幻莫测,在大雪的妆衬下,青一块白一块,更显得神秘诡异。
离着鬼谷不远有座道观,是全真派尹志平督建的,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变得十分破落。道观外站立着十几个青衣短袄荷枪实弹的汉子,警觉地戒备着。为首一个穿长衫戴礼帽的,正是曾经带鲁一弃打过猎的吴副官。
鲁一弃是在门头镇遇到这帮人的,四叔之所以让他往西,就是因为有吴副官这些人在这里接应。鲁家现在势单力薄,要做成大事必须用些外人。四叔想到了酷爱古玩的吴副官,告诉他自己侄子要领人去开几处两千多年前的暗构,找几件的东西,但是已经有人知道他们的行动,要来争夺;如果吴副官能够凑几个人同行保护的话,点开暗构后,除去自家要的一两件,其余可以任凭吴副官处置。
两千多年前的暗构,不要说里面的东西,这暗构本身,就是个无价之宝。这样的好事吴副官怎么能不心动,何止是心动,他简直是对四叔感激万分,又拍胸脯又赌咒,发誓保证能护得鲁一弃此行顺利。
这些青衣短袄的人都是吴副官手下的警卫队,吴副官跟他们是实话实说的,结果谁都没舍得放弃这一趟就能富贵几代人的大好机会,换了便衣带了枪支弹药就随吴副官溜出了大帅府。
天色已经晚了,大雪刚停,道路难行。这样的天色和环境,很容易遭到对家偷袭,所以鲁一弃决定先找地方休息,等天亮再走。鲁一弃并不知道这里有座道观,是那个赶上来与他同行的红脸膛老人把他们带到这里的。
这一带鲁一弃和盲爷、鬼眼三都不熟悉,所以只能跟着红脸老头走。很情愿地跟着老头走,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从刚才的情形推测,瘦高的架鹰弩手应该就是被这老头的气势给镇住的。这老头是个高手,深不可测的高手,这从他身上跃伏遒劲的气相就可以知道,他要想杀鲁一弃是易如反掌,根本没必要带他们另找地方搞什么玄虚费什么周折。
道观的正殿空空荡荡,连个塑像都没有,只有靠墙的一张供桌,墙上挂着三清的画像。
此时,供桌前三只破旧的蒲团上各盘坐一个人,鲁一弃、红脸老头、还有一位老道士。这老道士是这里的观主,他正用惊异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少。
鲁一弃盘坐的姿势比那个修行了一辈子的道长还正宗,标准的五心问天,三脉汇流。听说这年轻人是来自鲁家班门,老道很是好奇。关于班门,他还是了解一些的,那都是工匠祖师的后辈,但是他们的工法似乎和道教没什么关系,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道骨奇特的年轻人?
红脸膛老头坐得很随意,佛门中管这种姿势叫“罗汉修”,但这老头绝不会是正经的佛门中人,这从他杂乱的须发和衣服上厚厚的油渍就可以看出来。
鲁一弃微眯着眼睛,他虽然是一副正宗的打坐姿势,却没有正宗的道家心境,而是在暗暗打量面前两个人。
道长看上去很平常,和鲁一弃小时候在天鉴山看到的那些老道没什么两样。老头却不是一般的老头,在鲁一弃的感觉中,老头背后的那把剑就像活的一样,不断地有青芒之气腾跃而出,雪野之中见到的青气便来自此剑。剑是个宝,年代久远且可以杀强破固的宝贝。所以,驾驭它的人肯定是个非同一般的高手,是那持大弩的瘦高个无法匹敌的高手。鲁一弃发自内心地希望,这样的高手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红脸膛的老头轻笑一声打破沉默:“我们三个都入不了定,不如说说话吧。再说我走这趟的目的就是说话,我说,你也要说。”他指了一下那个老道。
“我听。”鲁一弃觉得自己只有听的份,他知道的太少,应该没什么话题能提起这两个人的兴趣,唯一能让他们感兴趣的就是自己怀里的那部《机巧集》,却是不能说的。
鲁一弃的话好像是在红脸老头的意料之中,他点头笑了笑。
“我要说?我能说什么?”老道也笑了,他这清静的小庙难得有人来,更难得有这样奇怪的人来。
“就说说你们全真动土宝的事情。”红脸老头依旧笑眯眯的,说话声也没有丝毫的提高,但这句话仿佛在老道和鲁一弃的耳中响起一串炸雷。鲁一弃顿时将微眯的眼睛睁大,抿紧的嘴唇微张,整张脸在惊讶神情的牵引下舒展开。而老道脸上的皱纹一下子都收缩堆垒到脸的中央,脸上显出的是痛苦和无奈。
老道呆坐了许久,他瞧瞧老头,又看看一弃,两人身上隐隐透出的气相让他觉得很正很实。特别是鲁一弃,姿态和气势更是有种让人仰慕的感觉。当然,这些也就是像他这样修道一辈子的人才能感觉到。他估摸今天自己终于等到说话的机会了,但面前这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们谁是土宝正庄?”老道问话的语气奇怪。
“我是,但是他更需要知道,因为从今天起,我的正庄让给他了。”红脸老头笑眯眯地指了下鲁一弃。
红脸老头和那老道的对话鲁一弃听得似懂非懂,因此他心中期望能直接进入关于土宝的正题。因为根据《机巧集》天机篇所录,土宝的藏位正北,是离这里最近的一宝。
“那尊驾是墨家传人?”老道似乎好不容易才从那种痛苦和无奈中恢复过来,轻声问道。
“是!”
红脸老头的回答让鲁一弃心中猛地一惊。他小腹收得紧紧地,全身下意识地运劲,一团气息在胸腹间回荡两圈,便往四肢百窍腾然而出。
鲁一弃在四合院里遇鬼坎时得知,鲁家对手的技艺来自“论鬼第一人”,其实就是墨翟,因为墨子《明鬼》一文是至今尚存最早最系统的论鬼文章,而且他在祖屋地室里的幻境中也见到了墨翟和自家的祖师爷鲁班,两家肯定有着极大的联系,却不知因何成了对头。现在对家的传人高手正和自己面对面坐着,他如何能够不紧张?
老头和老道都惊异地看着鲁一弃,这是因为鲁一弃下意识的紧张和戒备让他周围气绕若云,光炫若灿,整个人如同仙圣临凡一般。
红脸老头大概从鲁一弃的状态中看出了什么,赶忙问道:“你家长辈有没有说过你面对的敌手是谁?”
鲁一弃摇了摇头,老头吁了口气,脸上重新回复到笑眯眯的模样。
“那就还是听我们说,我们可以告诉你许多你家长辈没来得及告诉你的事情。还请道长继续。”老头的声音重新变得轻松闲适。
“难怪如此年轻就能担当正庄,看来今天我真等到说话的人了。可你是南墨还是北墨?”老道语气中依旧带着惊异地问道。
“呵呵,其实你应该问我是墨家还是朱家。”红脸老头笑眯眯地说,“你们全真道家从《南华经》里窥知墨家分作南北两派,那其实是从墨家中分出一支朱门。世人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的真实意思是说朱门宗旨是凭宝杀伐以求位极天下,而墨家则是要求弟子养心静气隐身田园山林。”
“哦!原来如此,我们对墨家的了解也大多是道听途说,偏颇甚多。南北墨门之说,我们确实是从《南华经》中获知,那上面倒真是写做两派。”老道的疑惑并未因红脸老头的解释而消除,也难怪,让这个修道快一辈子的人说话间就否定道教中至圣典籍,确实是件为难的事情。
“这事情我会说,道长只管说你家的事情。你道家曾经倒真是南北两派各得兴旺,只是这北派全真的兴旺却是与动土宝有极大关系,我们感兴趣的是这个。”
老道的脸又皱作了一团:“唉!怎么说呢?道教的兴旺是从宋元开始的,南派是龙虎天师一派,北派就是我们全真一派。北派最盛时出了祖师丘处机,他曾带十八弟子北上传道,并受到成吉思汗的重用封为国师。后成吉思汗横扫中原,攻及亚欧大陆多少领土地域,这些都与丘祖师北上的目的有极大关系。这秘密我门派中只作口授,由掌教代代相传,多少会有遗漏和忘却的,到我这里,已经所余不多,但依旧不能轻易对外人言说。当年尹祖师建此道观时留下言语,代代相承在此候到土宝正庄,将事情原委据实而告。既然今天你们找来了,我也就不用再隐瞒了。师傅对我口授秘密时说,丘祖师曾细研《南华经》,对经中提及的一人极感兴趣,于是寻各种典籍遗载,把此人了解了个透彻,并寻到此人的后代,与之交好,有幸借得其后人所携家训细细揣摩了一番,从中悟出土宝秘藏所在,这才带弟子北上,只为寻到土宝。但是先辈高人所建藏宝的构筑却非他们十几人能破的,幸好成吉思汗派人协助。为破开那座以六十四星道布局,其间沟道暗连的土堡群,死伤了三千多蒙古勇士,最后终于踏到真点子,启出宝贝。据说后来成吉思汗的墓穴便是仿造这六十四星道布局的土堡群而建。得宝后,成吉思汗建一台,祭奉土宝,依仗宝气惠泽庇佑,动刀兵纵横天下,掠土夺地无数。”
“后来土宝哪里去了?”虽然鲁一弃对这个问题怀着太多的迫切和焦急,但他的语气依旧极度平静,就像是渐入梦乡时的呢喃。
但就是这么一声如同呢喃的问话,让老道不由自主地顺其话头马上答道:“元朝异族的大肆扩张,让丘祖师心中很是懊悔。但他又不能与成吉思汗正面冲突,便离开成吉思汗回到全真派,然后派遣弟子寻机盗出土宝。为保中原常安,他们还将这宝贝藏在了中原域土的中心位。说是在古咸阳以北的某个地宫之中。”
“啊!土宝移位?!后果将不堪设想!”这声惊讶是鲁一弃发出的,而他心中的骇然更带动身体周围的气息猛然一盛。也许是鲁一弃的气相,也许是话语的内容,让老道讶异的嘴张得更大了,让红脸老头的眼睛笑得更小了。
鲁一弃之所以这样确定,是因为《机巧集》中强调过这一点。
“的确如此呀!行悖天意,终有祸事。土宝移位不久,中原那一方土地水土流失,木毁草枯,渐有层层黄土堆积。北魏《水经注》描绘曾经情景:‘杂树交荫,云垂烟接,翠柏烟峰,清泉灌顶’,而现在,如此一切已成烟云,那里只剩下高原黄土了。藏宝的地宫也被掩在层层黄土中,不知所踪,更不要说那土宝的踪迹了。”说完这些,老道像是舒了口气,皱起的脸面终于舒展开来。
“土宝无踪?”这结论让鲁一弃非常意外。但他没有从老道的神情中看出说谎的迹象。
“是的,全真动土宝,我墨家曾试图阻止,可是墨家人手太少了。世人学墨家技的本就不多,而且其中不乏企望以技获取荣华富贵之辈,墨家所知八宝的秘密绝不能被这类人知道,所以这些门人弟子不能为用。而真正的墨门能者又都隐世避俗,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都遵照祖宗的遗训,教培传习优秀门人,以保证八极之数后的重任得成,脑筋都僵了。最终只凑齐十四人远赴北域,再加上在北域护宝的那些墨门后人,还不到二十人,根本无法与数千铁骑抗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土宝启位。”
可是,鲁一弃想要相信这些,可能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佐证。虽说如今咸阳北的地区确实是高原黄土层层堆积,可没有任何典籍记录证实此情形是土宝移位后才出现的。种种很难说清的事情,凭面前两个人的一唱一和最多是让鲁一弃觉得曲折新奇,却难以彻底相信。
蓦惊觉
鲁一弃的疑虑那两个人都看出来了。于是红脸老头给了鲁一弃更为直接的证明,证明自己。是的,相信一个人所说的话,首先那个人本身必须是可信的,所以老头首先让鲁一弃知道自己是个可信的人。
“我墨门中人虽然大都早就不问俗事,但是土宝启出并移位,让那些死脑筋终于坐不住了,他们也意识到八宝的秘密已经泄露。于是想到了朱门,可是朱门中人虽然学的是墨家技艺,墨家却从没向他们透露过八宝的秘密。转而想到班门,但班门虽然知道八宝的秘密,可墨家所藏三宝都是墨家自己所为,班门无人参与,倒是班门藏西南木宝时,墨门是派人协助的,现在动的是墨家藏的土宝,这不该是班门的问题。为弄清祸源,门中暗派高手监窥班门和墨门下各个分支。直到几代以后,已经销声匿迹的朱门突然有人凭宝夺天下,我们这才意识到,秘密可能从自家祖宗那里就已经被泄露了。而且更为严重的是朱门凭借的宝贝也已启位。”红脸老头的话说得挺快,他想尽快切入让鲁一弃完全相信的正题。
“出现异象恶果了吗?”虽然老头说得挺快,但是还是有人插嘴了,是满脸好奇的老道。
“唉,怎么没有?那朱元璋当皇帝之前,老家凤阳年年大旱,颗粒无收。就是因为他朱家启携的是火宝。朱家没有像你全真教那样寻个地方把宝定了位。因为此宝根本没法定位,他们携宝到哪里,哪里便干涸荒芜,无法生存。这也是朱门一派大起大落无法重兴的原因。朱家凭宝争天下,我墨门觉得事情蹊跷,便暗查朱家祖训,这才知道缘由,朱家的祖训竟然大部分都是墨门不传于世的‘墨门十八篇<sup>’</sup>,其中就暗藏有八宝定凡疆的秘密。朱家在鼎盛时让世人误以为是与墨家分作南北两派,正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墨家不外传的技艺,确实足以与墨家分庭抗礼。朱家祖训抄录虽然不广,但也不在少数,难保道行深、修为高的异能之士不从中悟出些东西,比如你们全真的丘祖师。于是墨门传人尽出,毁朱门后人所留的祖训,并要伺机夺回朱元璋手中的火宝。与此同时,鲁家也发现火宝启出移位,展开了一系列的夺宝行动。”
红脸老头说话的时候一直都盯着鲁一弃在看,他想知道自己的哪一条信息是鲁一弃知道的,自己就可以从这方面继续证实自己。但他发现鲁一弃目光中除了好奇还是好奇,表情始终显得无动于衷。
老头只有接着往下说:“此时朱元璋已经功业将成,手下也是能人高手无数。我墨门虽然多勇者,但人数太少,几次夺宝争斗,死伤殆尽。当时的门长临逝之前看门人所剩无几,便要门人不再与朱家直面争斗,暂且在暗中协助鲁家行动。”
鲁一弃的表情依旧,没有一点变化。红脸老头眯眯的笑容开始有些僵固:“鲁家虽然都是匠人,但是与朱家的对抗反倒比我墨家相持得长久,因为班门嫡传弟子虽然人丁不旺,但鲁家技艺传于天下,惠及天下,所以援手很多。而且鲁家有很重要的一点我墨门不能比,就是你们是‘世上人’,知道江湖中的人际交往、尔虞我诈,也知道利用人性中的恩惠冤仇,更能发挥各种人才高手的技艺特点为己用。墨门避世太久,这方面欠缺了。但是即便如此,班门仍然有两次差点就被朱家尽数灭了。”
鲁一弃没有反应,他的眼皮越合越小,似乎要睡着一样。老头的语气中显出了些焦急。
“一次是明宣德年间,在广东佛山地界,鲁家门长与自家兄弟子侄七人,被朱家的爪子锦衣卫高手设‘垂云蔽日’局困住,四天未能脱出,七人中已经三死四伤。是我墨门高手暗中相助,布‘七彩虹桥渡阴阳<sup>’</sup>,破了‘垂云蔽日’局,这才让他们逃出。”
鲁一弃像是睡着了,就连鼻息都变得很轻很淡。老头的笑容已经没了,他的语气真的变得很急。
“还有一次是在二十一年前,班门门长携兄弟家人,被朱家高手逼出北平祖屋,围在‘阳鱼眼’中,也是我墨门中人出手相助,用‘漆翎火风扇’燃着一方围布,并将其吹裹在阳鱼尾活桩上,指引鲁家三人逃出。”
鲁一弃的眼皮激烈地跳动了两下,微微启开。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老头看到了,于是他颧骨处的肉又堆垒上来,嘴角被笑意往两边扯开。终于找对了窍口。随后,他说话的语气变得轻巧,但说出的内容却沉重许多。
“当时‘阳鱼眼’助鲁家逃出的就有我,同去的是师兄弟四人。鲁家脱出时,我们一直与朱家人纠缠,但等鲁家都全身而逃后,我们却没能走掉。朱家援手到了,反将我们四人围住。一场正面血搏之后只有我带伤逃出。此后,我墨门传人可以说是高手尽灭。几年后,门长也突患急病而逝,竟然连门长传承都没交待。我将初入门的幼辈遣散各地自修,待召唤时为用。而我自己,二十年来一直守在北平。我知道鲁家人早晚要回来的。昨天半夜时见到院中‘阳鱼眼’的火光,我随即跟入,除了几只死猫烂狗,倒没碰到多大麻烦。但还未入正堂,却发现朱家护院的那些高子矮子在往外退,重新找地方布局。我立马知道这趟进去的是高手,这些护院的没能拦住。”
鲁一弃的眼睛睁开了,他终于知道垂花门的铜头铁背猞猁是谁给开瓢的了,还有那些树断壁塌都是谁所为了。红脸老头终于又将自己放回到原先那种舒服的修炼状态,笑眯眯地继续自己的讲述:“拿大弩的瘦子在背后追你们,虽然我知道你们能够应付,但我想我还是出一下手。一则你们也忙了一整夜了,另外我也需要一个接近你们的理由。”
“那朱家到底是如何得宝的?他们家怎么会有你们墨门的秘传十八篇?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是从你们祖宗那里漏的秘密?”老道在一旁连问了三个问题。看得出,他也是个世外人,不知道这样询问别人家的秘密是很犯忌的事情。
老头还在笑,却是看着老道在笑,这满脸的笑容让老道也意识到些什么,忙稍带些羞愧重新端正自己的姿势,将气息深调。说实在话,老头的这番讲述真的让他听得心荡神摇。
不知道红脸老头确实是想回答老道的问题,还是想继续向鲁一弃证明些什么,他轻咳了一声又说道:“其实朱家如何得宝我们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启出的火宝我们也不知道,至于他们家怎么会有墨门十八篇,是不是我墨门老祖宗泄露的秘密,我们更不知道。”
这话让老道一愣。鲁一弃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心中似乎已经听到老头在说“但是”了。
“但是,朱家凭火宝夺天下,我门中的一些前辈为了弄清事实,查遍墨门典籍,最后在一部祖上传下来的无字竹简上找到线索。竹简上没有字,只是在背面刻有两幅风格迥异的图案。谁都不知道这竹简有什么用处,当时墨门中有一位异能高人,已经年过百岁而且是在弥留之间,他看了这卷竹简之后说了两句话:‘是老祖宗给的,是老祖宗说的。’随即便归天而去。至于其中详情,谁都无从知晓。”
“哦!哦?”显然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老道感到满意。不止是老道,就是鲁一弃的心中也觉得这回答有些玄乎。
红脸老头也知道自己说的事情确实虚了些,但他依旧笑眯眯的,笑得那么随便。只是原本舒服的姿势已经变了,他此时盘坐得很正、很直:“我墨家门长从此将那卷竹简代代相传,现在虽然墨门已散,竹简却依旧保存完好,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今天我便斗胆将它拿出来给两位看看,说不定两位高人能看出其中奥妙端倪。”
老头的话让老道一惊,就连鲁一弃的嘴边也嘣出半个“不”字。他倒不是惊慌,他说“不”只是因为老头把他也归于高人的范畴。
墨家的红脸老头没有理会,自顾自地从腰边的布包中掏出一个长的青布囊,解开布囊封口系绳,里面又是一层羊皮包裹,解开了羊皮包裹,终于看到一卷黑乎乎的竹简。
老头将竹简放在摊开的羊皮包裹上,手中轻轻用力,羊皮包裹带着竹简从青砖地面上滑过,停在鲁一弃的面前。他好像根本就没看到老道好奇和惊异的目光,只是一味笑眯眯地看着鲁一弃,就像个非常坚定自信的赌徒,在等着鲁一弃这个庄家开宝。
鲁一弃微眯着眼睛,这让别人看不出他到底是看向哪里,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竹简滑到面前的瞬间,他搁在膝盖处双手的指头微微跳动了一下。
许久,许久,三个人都没有做声,鲁一弃如此平静地面对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让别人觉得不可思议,而他显示的定力,更让那老道感到羞愧。
终于,鲁一弃开口了,话语中的气势和风范绝对超越了他的外表和年龄:“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句问话让红脸老头一愣,脸上的微笑稍稍僵了一下。
“你家的秘密我并不感兴趣,如果知道了,对于我来说就多了一个负担。”鲁一弃说这话的语气稍带点无奈,但这话却让红脸老头僵住的微笑又活了起来,“所以,你先说一说我需要知道这秘密的理由。”
鲁一弃越说越平淡,但话语中的却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让面前那两个人感到震撼。
“我就算不说,你肯定也已经猜到,墨门中没人手了。墨家当年许下的用所藏三宝封凶穴定凡疆的承诺很难完成,所以想将重任相托,而我墨家所余几人将竭气力性命相助。”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收敛一下笑容,表情变得庄重,“当年你鲁家藏西南一宝,因西南地险水恶,墨家也曾出勇者协助。如今我门中力薄,尤其是少了与宝有缘的灵性之人。这封凶穴定凡疆是造福苍生后辈的大事,万万疏忽不得,这样的泽世大任我想鲁家绝不会推脱。”话到最后,老头的表情越发活泛起来。
鲁一弃的眼皮依旧耷拉着,看不出他的眼光是瞄向哪处。但他的话语却是清晰的,话语中带些豪气也带些无奈:“既然这书简是关于八宝的秘密,倒是应该看一看的,如果墨家真没有人可以完成此事,我鲁家可以一力承担,怕只怕是力已竭,而事难成。”
这话让红脸老头的嘴角扯得很远了,颧骨处的肉也堆得更高了,眼睛眯缝得更小了。
一旁的老道却在疑惑,这小伙子竟然没考虑到老头说的一个重要条件——“与宝有缘的灵性之人”。
鲁一弃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一些,他将竹简握在手中,抚摸了一下。他能感觉出竹简腾出的那种暗青色的古朴气息,虽然不那么绚丽灵动,却是沉稳而有力。这样的宝气一般是年代久远且极有深度内涵的宝物才有的。
鲁一弃直接将竹简翻转过来,他想细看一下那竹简背面的两幅图案,因为刚才他已经从露出的少许图案上感觉出了一些东西。
他的目光与图案融合在一起。他能感觉到,图案在转、在跳。突然间都散碎开来,在他的脑海里,图案的碎片与他曾经记住的那些符号图形迅速交汇组合,重新排列成一些他能看懂的东西。
又是许久,鲁一弃就像是从梦境中恍然醒来。他没说一句话,只是缓慢细心地将竹简卷好,不同的是他把有图案的背面卷在了里面,然后轻轻地放在羊皮袋子上。
老头和老道都紧张地盯住鲁一弃。
“这两幅刻绘的图案不是装饰用的背图,它们其实是正文,这是一种古老的拆体组合的象形文字,你们把竹简的正面和背面弄混了。”鲁一弃的话让老头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也让老道的嘴巴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