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龙盘鳌鼎:得此局象者得天下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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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里好像是‘神鳌负鼎’嘛!”铁匠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是,应该是‘龙盘鳌鼎’,任老大概只看到下方峡谷中,地势平整,中凸外落,形如甲背;四面坡壁,四角山岭,整个成鳌鼎格。其实你们再注意峡谷周围的山势,起伏连绵,高低错致,从这峡口起,又回到峡口处,犹如一条巨龙盘卧在此,明显是个盘龙格。这两个放在一块应该是‘龙盘鳌鼎’的局相。”傅利开指点风水,口沫喷飞,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神鳌负鼎’是个相候级的风水宝地,能寻到这样的宝地,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如果将祖坟设在鳌头下方,可以世代位高权重。而这‘龙盘鳌鼎’就更不得了了,那是个可以得天下的局相,也不知道哪家子孙有这样的福分。”盲爷在听了铁匠和柴头的对话后,不由自语地感慨起来。
“听说这附近有满人祖先的聚居和祭祀的地方。满人当年孤儿寡妇入关得天下,说不定就是受此处风水所萌。”鲁一弃早就有种预感,忽必烈凭土宝得天下,朱元璋凭火宝得天下,满人得天下说不定也和这东北方位的金宝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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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先要带你们去的地儿就是古时用来祭祀的。”丛得金突然来了劲头,“我家先辈说,那里遍地参娃、灵芝、虫草、榛蘑,是个宝地儿。”
“那说不定就是满人的祖祭之地,也是这风水宝局的另一道口子。”鲁一弃说这话是带点安慰的意思。
“也是!我们这么走一圈,其实路线上是绕了个弧线,这峡谷的另一端离我们没改线儿时踏的木巷(林中小道的意思)其实奔不出多远。”傅利开好像突然省悟了什么似的,一副后悔惋惜的模样。但是谁都没搭理他,大家都知道,东北老林里做柴头的人说话最不靠谱。
天色暗了下来,鲁一弃的心绪也终于平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知道自己所在的是“龙盘鳌鼎”这个绝好局相后,他烦乱的心境一下子就收敛平服了。
峡口里的路还是迷雾缥缈,而且因为天色的昏暗,这里的能见度变得更低。可是不管前面的道路多艰险,他们都必须果断地走进去。
面前的路有六条,除了他们刚才登上山的那条外,还剩五条。这五条路不可能一条条走过来,这样的话,等找到正地儿连黄花菜都凉了。
他们分做两路,铁匠、柴头、丛得金一路,鲁一弃、盲爷、鬼眼三一路,至于女人,大家都随她的意,愿意跟哪路就跟哪路,也可以先自个在山上猫着,等他们回来。
临分手时,鬼眼三说应该有个暗号,那样在迷雾中相遇可以避免发生误会。此时憨愣的丛得金倒是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别什么暗号了,看到人就互相报出自己的名字。”
柴头、铁匠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扭头跟着丛得金钻进浓雾中。
鲁一弃他们则先安排好前后顺序,才往其中一条道儿走下去。盲爷在最前面,既然鬼眼三的夜眼在这里已经不起作用了,那么盲爷灵敏的听觉就是最好的搜索和预警工具。鲁一弃和女人依次跟在盲爷背后。鲁一弃平端着毛瑟步枪,子弹已经推上了膛,右手扣住枪机,枪身搁在左小臂上,左手紧握一枚鸭蛋形的手雷,中指套在保险拉环中。女人靠鲁一弃很近,一只手还很自然地牵住鲁一弃后面的衣服。鬼眼三走在最后。
这个一片混沌的地方让鬼眼三突然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是他还没练成夜眼前,被封闭在古老阴森的墓室里时也出现过的,像是被无数双阴影中的眼睛盯视着一样。
小道虽然七扭八拐,却真的不长,三四百步就走到头了,再往前就是山谷中那狭长的开阔地。
“当心,有沟!”这是鬼眼三告诉大家的,地界一开阔,雾气就不容易聚集起来,所以山谷中虽然伸手不见五指,而鬼眼三的夜眼却仍能看得清楚。
鲁一弃在沟边蹲下,放下长枪和手雷,从袋中掏出萤光石,一手三指捏住,一手半掩,这样既可以将自己面前照亮,又不会让远处的人发现。
这是一条不宽的冰沟,也就是刚才在山上看到的“甲背”边缘的凹陷。这冰沟显得很奇异,不像是积水冰冻而成的,靠近鲁一弃这一边很薄,越往沟的那边越厚,形成一个弧面。在那“甲背”的边沿上更是冻结成奇形怪状的冰挂和冰凌。
“这冰面是水汽凝结成的。”鲁一弃在洋学堂里对这种现象的形成有过了解。
“从冰厚看,水汽边下出。”鬼眼三的话简短得不容易听懂,但他没多作解释,而是一个健步跃过冰沟,抽出梨形铲,对“甲背”边沿的冰挂和冰凌砍砸起来。
砍砸声在山谷中回荡,与回声混杂重叠在一起,一波接着一波。
“倪三,你歇住,不要跟那些冰块较劲,探探你脚底。”盲爷从鬼眼三落脚的声响中听出了异常。
于是鬼眼三往脚下挖,三每挖下去几寸,都要把山泥捏捻一下,闻闻味道,有时候还要用舌头舔一舔。这是盗墓家族的技法,古墓的夯层比其他土质要硬实,不容易吸收水分,因此可以通过挖出泥土的颜色、硬度和盐分含量对地下情况作出初步判断。
鲁一弃则微眯着眼睛,以自然的心境感觉周围的一切,希望能发现些什么。
鬼眼三挖下去没两尺深就住手了,他趴下来将手探入了那坑里。
“咦!木头?好硬的木头。”
鲁一弃站起身一个纵步越过那条冰沟,将萤光石探到那坑里,果然是木头。
“不对,三哥,你弄一块上来。”
幸亏是铁匠打制的铲子坚固,在火星四溅的大力敲击下,终于砸下了一小块,递给鲁一弃。
鲁一弃又看又捏,喃喃说:“的确是木头,而且是化石木。三哥,能挖开些么?”
鬼眼三甩开膀子,也就一袋烟工夫,挖出了桌面大小一块木石面。
木石面是由五尺见方的六角木石块拼搭而成。虽然周围的山泥土没有继续挖开,但是单从这木石块的拼搭规律来看,整个搭接面是往“甲背”中心延伸过去的。
“龟背?”六角的形状和鳌鼎局相很容易让鲁一弃产生这样的联想。
“瓦面!”鬼眼三毫不犹豫地否定了鲁一弃的判断。他学的是鲁家“铺石”一工的技法,所以瓦面的铺设方式他几乎没有不懂的,更何况这六角木石的铺设用的正是最正宗的鲁家技法。
“瓦面?!”一旁的水大娘听到这话,显得有些激动。
“是的,六角形木化石拼接的瓦面,你……”鲁一弃看着水大娘,期待她接话。
“瓦面都是在屋顶上面的,这里的瓦面却在地下,莫非是个古墓?”盲爷插了句话。
“应该是屋顶。”女人说话的声音有些飘飘的,“你们瞧这里的地形,如果要在峡谷中建房,就必须顺应地形,特别是要建范围面积极大的建筑,更是无法拓展,只能顺应两边山势。同时为了防止山上滚石落木,应该在屋子周围挖一条沟,这样既保护房屋,也利于排水。”
“整个‘甲背’都是屋顶?”鬼眼三按耐不住好奇。
女人没理会鬼眼三,继续说道:“依形而建又限制了峡谷中的房屋能大不能高,因为峡口就是风口,再加上口子里狭窄石壁小道的分割加速,高建筑很快就会风化损毁。不信你们看,峡谷里的树木没一棵超过人高。”
“所以这屋子要么极矮,要么有一部分本来就建在地下。”鲁一弃接了一句话。
女人声音还是飘飘的,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些欣悦:“你真聪明,但是这和时间还有关系,这建筑刚建成时露出地面的可能还不算矮,由于时间久远,两边山上不断有泥土滑下,渐渐将露出部分掩埋了起来。”
“天长日久,掩埋的泥土分布基本是均衡的,所以,那保护房子的深沟虽然也不断有泥土填入,但最终还是和周围的地形有区别,留下了一圈不深的凹沟。”鲁一弃又接了一句。
女人接着说:“恩,当年的峡谷应该比现在深多了。那时这里虽然是‘盘龙格’却是个凌渊之龙,不是‘鳌鼎格’,最多只是‘流槽格’,之所以现在成了‘龙盘鳌鼎’的局相,就是因为人为构筑改变了地貌。当然,这人为的构筑中必须有奇宝镇住,局相才能够改成。”
鲁一弃补充道:“风水学从唐宋往后,在北方独成一派,与当时最负盛名的江西杨公‘峦头派’见解大相径庭,‘峦头派’是以‘形势理论’为依凭,而此派却是以‘形势可依亦可变’为依凭。据说这一派的见解是受一些匠人的高超技艺所启发,所以取名叫‘工势派’。”
“我知道你说这些什么意思,可我真不是什么派的传人。我只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在一个不该我待的地方,遇到一个算到我后半辈子宿命的老人。老人教会我些东西,让我用这些东西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做些事情。”女人说这话时,语气不再飘忽。
鲁一弃知道,现在不是深究女人来历的时候,应该将前面的话头继续下去,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所知和女人的所知结合起来,更好地对藏宝暗构进行分析。
“如果这下面真的是藏宝的暗构,为防止风动宝气散,那么它的入口路径应该是回旋曲折的,这样才可以蕴风藏气;构筑入口也应该是闭合掩盖的,防止过堂风穿行,造成风流气走。”鲁一弃说到这里时,心里突然有一点莫名的慌乱,右眼皮轻跳了几下。
“不仅如此,如果真暗藏宝贝,还要迎合日起月落,吸纳到日月精华,所以构筑应该门口朝南偏东,日月初升可以照到西谷偏中,暮落时可以照到东谷,中天时可以照到大半个峡谷,所以始终有日月光华照耀的在东北处,这差不多是‘裸女’山形的心脏位,也最有可能是藏宝位。”女人说完这话,顺便瞄了一眼冰沟中冰面反射出的淡淡弯月牙。
“就好比金家寨,日行随山形,日起至日落,各屋始终有光照。然后屋角对墙,隔音极好,无法探听隔壁声响。但墙对屋角的一边却不知道是什么效果。”女人的分析让鲁一弃想到了金家寨的木屋构造。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心中越发慌乱了,眼皮连着太阳穴一起突突地跳起来。感觉告诉他,有什么在往这里靠近,可那东西就如同空气一样透明,感觉不出形状。
“咯咯!”女人轻笑了两声,“你也有不知道的啊,那些房屋是‘一屋闭,一屋清’,你住的那屋是隔音,而另一边却可以清晰地探听到你屋中的声响。你以为金家寨卖的那些消息都是用食物和女人身体换来的?那些山客子奸着呢,重要的讯息都是偷听来的。你才进到金家寨里,便已经被我瞄定。”
那样明媚的白日里,自己都始终被别人瞄定住,那么眼下如此黑暗的山脚,如此荒芜静谧的峡谷,不是更有可能被什么人暗中盯着吗?想到这儿,鲁一弃的慌乱变成了心脏剧烈的跳动,而眼皮和太阳穴的跳动一下子像凝固了一样。突然之间,有异物接近的感觉变得十分的真实、清晰。
“啊!那是什么?!”女人突然发出这样一声恐惧的叫声。
听到叫声,鬼眼三单手持铲横在身前,同时一把按住鲁一弃的肩膀,把鲁一弃按得蹲下。
盲爷看不见,但是除了女人的叫声,他好像还听到了其他什么声音,于是盲杖一抖,往脚下的冰沟中斜刺下去。
鲁一弃被鬼眼三突然大力一按,手中的萤光石不由掉落下来,滚到了冰沟的边缘。
女人看得更清楚了,月牙藏在一团绿幽幽的棉状物中,棉状物像烟雾、像轻纱,也像漂浮在水中的草絮,轻轻柔柔,飘飘摇摇。
盲杖准确地刺入了那团柔絮,没有发出一点声息。那团柔絮在原处没移动分毫,依旧那样轻柔柔地飘摇着。盲爷一招刺中,随即想回抽盲杖,但盲杖也未动分毫。这是盲爷根本没料到的状况,一个没防备,紧握盲杖的手掌竟然滑脱了两个把位。
盲爷立刻再次运力回抽,吃住盲杖的力道却突然消失了,几乎用尽全身气力的盲爷力道落空,直往后跌出。老贼王反应极快,他的双脚尽量回收,身体对折了一般。于是上半身压在了双腿上,而双腿一个用力,让身体直直地挺立起来。但后跌的力道没有全消,他双脚脚尖在地面上又划出三四步远才将身形稳住。
鲁一弃捡回了萤光石,看清了飘絮里那只扑闪的月牙。
月牙也看到了鲁一弃,随即,那团絮状物渐渐飘摇而起,渐渐舒展开来,舒展成一个人形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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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状物果然不是水草,也不是烟雾,却真的是轻纱。那人形的轻纱中伸出了一只轻柔的手,撩开了曼曼轻纱,也撩开了轻纱一样的头发。
于是鲁一弃看到了轻纱中的两个月牙,感觉到月牙中冰寒刺骨的气息,从这气息中觉察出阴晦霉涩的味道。
这是鬼气,比养鬼婢要浓重好多倍的鬼气。
如此浓重的鬼气,却能偷偷接近到鲁一弃身边,只因为有轻纱包裹。轻纱墨绿,隐隐有冰雪的晶莹光泽闪烁,这是用“圣山雪玉蚕”吐的丝织成的“包魂巾”。
《异开物》有云:“圣山雪玉蚕丝,如滕六之雪,断邪掩晦,以此织成包魂巾,可收魂、揽魄、遮魂气。”
两个月牙儿,弯弯的、明亮的、美丽的,但如果这样一对亮得发白的美丽月牙,是镶嵌在一张青白色脸庞上,那就只有用恐怖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了。青白的脸庞带着微微的笑意,像是幅新画成的遗像。
“养鬼……”鲁一弃脱口而出,可别人听来却平静如常。
“养鬼娘。”轻飘飘的人形发出的声音也轻飘飘地,可听着却比坟地里的夜枭突然发出的叫声还要悚然,让人背脊处嗖嗖地往上冒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