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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戚戚,相惜何妨

沈燕一行是凌晨时分离开的,走时夜深露重,万籁俱寂。那一对孤零零的车灯像鬼火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送走她们的宋朝在原地呆立了很长时间才返回民宿,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像着魔一样连抽了两支闷烟,然后像游荡着踱步上了露台,侧着脸,看着一个方向长时间不动。

于是黑暗里的斗十方就藏不住了,过了一会儿门轻声吱响,斗十方提着半瓶酒从屋里出来,且走且道:“你绝对没有发现我,只是猜测。”

“当然,如果你连这点起码的警觉也没有,我会失望的。”宋朝道,顺手接过酒,仰头恶狠狠地灌了一口。

白酒很烈,辣得他直咧嘴,接着又灌了一口,第二口咽下去,他侧头看着斗十方道:“真是穷命啊,都有钱了,至于还喝这种劣酒吗?”

“呵呵,找点刺激,也是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嘛。太爽口的没感觉啊。”斗十方道。

宋朝笑笑,像在回味,道:“就像当小警察的时候,只能有这种不太费钱的娱乐,喝高了骂一场、闹一场,然后四仰八叉一躺,起来就又是生龙活虎,那时候都不知道浑身使不完的劲儿是哪儿来的。”

“环境使然,大家都拼了命地干,你总不好意思闲着。就像现在这个环境,大家都在挖空心思怎么刨坑埋人,那咱们就不自觉地要焦虑,千万别成被埋的那个人,对不?”斗十方没正形地道。

宋朝未置可否,转移着话题问:“你还用埋吗?沈老板给的一百万,你在南方花了大几十万,剩下的都从手机上转走了。十方,我有点儿纳闷啊,你以前怎么当的警察?”

做过警察,不可能不懂得作案别留线索,而像斗十方这样大大方方转走明知道可能有问题的黑钱,怎么看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万一事发,这简直就是直接得再不能直接的证据了。

“穷疯了,哪顾得上那么多讲究,再说了,比插翅难逃更郁闷的事是什么知道吗?是人赃俱获,就是人都抓住了,嘿,钱没来得及花,哈哈,你说对不?”斗十方道。

宋朝笑问:“不是吧,我倒觉得是授人以柄。”

“相对巨额资金,这点儿小钱,我倒觉得完全有可能浑水摸鱼,沈老板不就想把我绑到她战车上吗?她不出事,我自然就没事了嘛。”斗十方道。

“不,我理解的是倒持太阿,授人以柄……敢这么做,要么是死心塌地,要么是别有用心,而我呢,为什么就从不觉得你是死心塌地的人啊?”宋朝笑着道。

试探?!斗十方心一惇,此番最难对付的可能还不是沈燕,而是身边这位从警时间和他年龄相仿的前辈。这种人警服虽脱,可警觉尚在,想瞒过他并不那么容易。

斗十方干笑了几声,思忖道:“每个人总有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的秘密,说不定是苦衷,这句话我也可以送给你,为什么我也从不觉得你是死心塌地的人呢?否则以你干这么多年电诈积累的身家,我在你面前算个屁?你还有兴趣和我聊?”

“呵呵,还是沈老板有识人之能,聪明,不过聪明人在这一行的下场都不太好。”宋朝倒像是没有恶意的提醒。

斗十方觉得怪怪的,反问道:“那我就得请教了,想活得久点儿,该怎么做人?”

“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找到正主,你的使命差不多就完成了,你已经给自己成功地续命了。”宋朝又提醒道,“沈老板的随行就在左右,不过即便是她一人你也对付不了。她最喜欢的就是射击格斗,喂在她手上的子弹得有一卡车。要不你以为武建利和毛二怎么会对她一个女流之辈臣服?”

这个却是出乎斗十方的意料了,他惊讶道:“女悍匪呀,这么厉害?没觉得啊。”

“等你觉得的时候就晚了,来,抽一支。”宋朝递过烟,两个人凑到火上,明灭的火光中,看到宋朝忧虑的脸和晦暗的眼神,斗十方叼着烟随口问:“接下来干什么?这么多团伙,我们侥幸一两回成。今晚之后,他们肯定都有防备了,咱们再出现就是送人头了。”

“不给你提示,你猜猜。”宋朝道。

斗十方略一思索便开口道:“得借兵了,而且得出奇不意,否则这铁桶一块打不破,我们反而会受到威胁。”

“我不喜欢猜测,但我可以教你个更聪明点的方式,不要问太多,有时候自作聪明可不好,害人害己。”宋朝道。

又像是提醒,斗十方以一种已经习惯自作聪明,反而有点儿无所适从的态度,轻声道:“老宋,忠心我就不跟你表了,反正你也不信,可这事你不可能不清楚,要干挺一个人得狠准损,不给对方喘的息机会。咱们两拨人屁股都不干净,要让对方瞅着空档,咱们可连一点儿招架余地都没有啊。”

斗十方的推心置腹却没有得到回应,宋朝只是嗤声冷笑,反问:“是吗?”

“哦,我忘了,不能自作聪明,那听你的。不过即便你这么听话,也未见得老板就会信你呀!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心虚呢?”斗十方一下子被泼了瓢冷水,自觉不敢再往深里诱导了。

宋朝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看得清明灭的烟头,随着他鼻孔里、嘴里喷出的袅袅烟雾,这人又是优柔寡断地说一句不确定的话:“当然心虚,即便你能猜中所有的事,也不可能猜中她的心思,想活着回去,就安生点儿,别锋芒太露了。”

“回去?”斗十方心一凛,眼侧视,紧张了一下。

宋朝笑了笑,远远地弹了下烟头,像是自言自语道:“我似乎听到了你的气息紊乱、心跳加速。”

“呵呵,我也看到了你忧深愁重,心有不甘。我们都是卖命,既然卖命,那纠结的只有一件事,要么卖个好价钱,要么卖个好归宿,归宿恐怕不会很好,价钱呢却不会很差,那我就不明白了,什么让您这么纠结呢?”斗十方揶揄地道。

“你不会明白的,世界上的所有东西,可以用钱买到,可以通过努力得到,可以偷到、抢到。但有一种东西,不管你怎么不择手段都得不到,你明白吗?”宋朝问。

“不明白,是什么呀?”斗十方愣了,饶是他聪明过人也被难住了。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在纠结,不管我们俩人谁想明白,都一定告诉对方啊!”宋朝悠悠地道,又点上了一支烟,他自顾自地抽着,明灭的微光中他深邃的目光看向前方。而他的前方,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随阳市新建的专案组指挥部里,灯光通明至深夜……

追查荆汉市惊鸿一现的陈策,追查散布在周边各市的诈骗团伙,依托通信大数据的节点越来越多,沈燕身边那位神秘的黑客一搅局,有大批量的手机信号开始逐步消失,这可以直观地看出,背后操纵这些诈骗团伙的人已经警觉,开始有所动作了。

“……这种病毒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危害大,可有意识的时候,想处理也不会很难。手机删除一切数据恢复出厂设置,下载杀毒软件,或者更简单一点儿,换一部手机,继续用原卡,再厉害的病毒也无济于事了。”巫茜看着电脑道,她扫了眼几位倾听的指挥员,又补充道:“零号提供的信息是三千人,而我们找到的是一万多人。这个解释应该是这样,沈燕得到的那几部手机,可能直接切入到了团伙成员的业务领域,而我们拿到王社会这部手机,关联的是这些人的正常社交网络。比如赵成功和刘小旦两个人就有五部手机,公私是分开的。根据这类犯罪嫌疑人的特征,但凡警觉,只要扔掉自己常用的业务手机,那就等于毁灭一切证据了。”

“数量差别这么大,那原因应该……是不是除了搞订单传销的,还应该有其他业务的人员?”向小园心思敏捷,脱口问道。

巫茜点点头:“对,鸡蛋肯定不是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俞组长。”周修文提醒道,“零号提供的四个地方,荆汉大学城、襄州贾洼工业园二园区、东宝电子信息产业园,加上随阳轻工业园区。这四处情况类似,都是新建未久的园区,配套尚不完善,公共监控极少,或者根本没有。唯一一个情况相对较好的大学城,又是人口极度密集的地带,基本都符合诈骗犯罪高发、高危地区的特征。”

“嗯……沈燕有什么动静?”俞骏问。

“离开了,凌晨零点四十分离开的,乘的还是随阳高速服务区发现的那辆商务车,现在已经通过了高速入口,不过车里的乘客不清楚,我们也不敢贸然追踪。”周修文道。

“她连行迹都不隐藏,那肯定是不怕追喽……方向是哪儿?”俞骏问。

查询片刻后,宣冬青汇报道:“荆汉市或者襄州市,向南目前只能看到这两个去向。”

“哦……她的意图何在呢?就这么几个人难道还动得了上千之众的传销团伙?”俞骏自言自语道。毕竟传销团伙的战斗力是出了名的,那拨人不是群众,而是流氓,还是被洗脑过的流氓。别说沈燕这几个人,哪怕是一个公安局的警力都会棘手。

沉默片刻,向小园提议道:“我们得申请增加警力了,否则这几个城市我们难免顾此失彼。”

“省厅和总局也正在研究此事,很快就有回复。目前的情况是,在这个多头乱局里,我们得找到主线,万一追岔了……我是说,我已经被他们骗过不止一次了,往往一个显而易见的目的,会被他们隐藏在纷乱的骗局里,等我们追到才会醒悟上当。这一次可能都不是一个目的。”周修文道。

“逆风的目标肯定是钱,不管用什么眼花缭乱的手法,最终目的肯定是钱。只有这一个目的。”向小园道。

“是啊,哪一笔钱呢?难道只是传销的这些蝇头小利?我是指对他而言也不过蝇头小利,假如志在于此,他办万博保险公司有何意义?保险业的准入审核是相当严格的,他申请的万博(中国)保险是一家外资保险公司,光这个代理的身份花费就得上千万了。”周修文道。

如果没有之前中州的偶遇,恐怕嫌疑未必敢指向陈策这样身份的人,即便如此,还是尚有疑虑。保险的准入和审核都是相当严格的,要堂而皇之地打着这个招牌诈骗,专案组还真不敢想象,最起码他们不应该打着自己的旗号。可这些人恰恰相反,法人的位置上就是陈策。这看过来看过去,怎么看都像和阎罗王谈生意——活得不耐烦了。

在思路多头、众说纷纭的时候,就需要一锤定音的人。众人将目光投向一直发呆的俞骏,好半天俞骏才醒过神来,表情有点儿犹豫,他思忖道:“巫茜,你带人跑一趟香港,不管是沈燕还是这些诈骗团伙,其服务器都在香港,这只看不见的手得砍掉,否则我们会处处受制。”

“没问题,我带陆虎去一趟。”巫茜道。

“申请抽调侦查员队伍,全部异地用警,订单传销究竟有多少人、多大的规模,底子我们一定要摸清楚。向组,你天亮向谢副厅汇报一下,我建议迅速抽调人员,最好明天全部到位。”俞骏道。

“好的,我准备下汇报资料。”向小园道。

“紧跟零号小组的人员不能动,那儿是靠近沈燕最关键的一个节点,有可能成为全局的棋眼。小组人员全部戒备,武器配足,境外潜入的这些嫌疑人如有异动,一旦发现威胁,可就地击毙。”俞骏道。

可能没有料到,刚揭开序幕就临近高潮了,目睹过去年冬天银杏基地黑产窝点的惨相,在座众人没有觉得这道命令有何不妥之处。骗局的底层是骗来骗去,可到了黑金争夺的这一层次,肯定是兵戎相见、你死我活了。

“修文,看来咱们得分开一段时间了。你带组进省城荆汉吧,如果这个陈策是逆风,那就有意思了。即便他不是逆风,也应该和逆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个细思恐极的事。也就是说,逆风盯上了保险行业,如果他在这个行业里结结实实地骗一把,且不说财富损失多少,那得引起多大的社会反响啊!”俞骏道。

周修文感激地看了俞骏一眼,怨不得能驾驭零号那样桀骜不驯的人,他几乎是点出了自己的想法。略一顿神周修文道:“谢谢您,俞组长,我正有此想,我们多线并进,哪头出现线索都可以迅速跟进。”

“去吧,准备一下。”俞骏道。

巫茜和周修文对视一眼,站起身。这一组立时就要兵分三路,心里倒不激动,就是有点儿虚。陆虎起身想和俞骏告别一句都被向小园制止了,她示意陆虎看俞主任像濒危病人一样的脸色,两个人实在不忍心打扰他的沉思。

车的引擎声响了,陆续下楼的人员登上车,专案组一下空了一大片。宣冬青下楼叫起睡觉的一位上楼换班,他看到在院子里踱步的向小园,这位技术宅立在暗处叫了向小园一声,吓了她一跳,看清是他时,向小园出声道:“休息会儿吧,辛苦了。”

“我们都熬习惯了,向组,你劝劝俞主任,他到现在都还没合过眼,这案子还不知道得熬到什么时候呢。”宣冬青道。

“我不正在想怎么劝他吗,不过大概率的结果是没什么用,参不透这个局,他恐怕根本睡不着。”向小园说完径直上楼。

宣冬青正要回临时宿舍时,那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坨,不,一个胖子露着白花花的肉出来放水,不用定睛观察也知道是多多。他哼哼唧唧放完水,又迷迷糊糊地回宿舍睡觉了。

向小园不经意看到,给气笑了。从事这个职业改变了她很多,最直接的是心理承受力在无限增强,而底线可能在无限拉低。她现在只恨无法拉低到极限,和那些骗子的阴暗心理同步。她很清楚搭档俞骏在和她做着同样的事,而且结果也一致,作为正常的人,有时候可能真的没法和坏人的思维同步。所以也不可能判断到,那些诡计多端的坏蛋,接下来会撂出什么吓人的大招来。

一杯水轻轻放在俞骏的面前,俞骏惊醒了,抬眼看了看向小园,他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向小园道:“我知道劝你睡一会儿是多此一举,我自己都睡不着。有兴趣谈谈吗?说不定能互相启发一下。”

“恐怕不能,咱们的经历虽然有差异,但都属于正常范畴,不可能有十方那样的经验。”俞骏道。

向小园笑了,点点头道:“也是啊,每次有疑难杂症,他的脑洞一开,给个让人没法相信的判断,很快就变成真相了。就像几个月前,判断到随阳这个地方,说实话,我现在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的预判还是差了点儿,就像我们每一次预判犯罪的过程和目的,永远都离真相差很多。因为用我们的心理和道德底线去判断嫌疑人要干什么、怎么干,几乎不可能正确,你无法知道一个人的心理究竟能阴暗到什么程度。”俞骏道。

向小园观察着俞骏,接着话茬儿问:“你好像在担心什么?逆风不可能那么简单被找到,沈燕的势力又很简单,我们介入虽然稍迟,但相比其他案子已经足够早了……你在,担心他?”

肯定是斗十方了,俞骏点了点头,这是关上门说话,他小声道:“姓沈的这一对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沈曼佳明知道零号身份有问题,还是照样用他,如果不是十方心眼儿多,怕是早毁在长安一案上了。这一次,我担心她是将计就计啊。”

如果那样的话,最关键的线索可能就是错的,很有可能把后续的侦查都领到沟里儿,向小园思忖片刻道:“真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若真怀疑,就应该早打发了啊!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接触到核心了。”

“别忘了那是个诈骗团伙,玩心眼儿他们是职业的,骗子可是站在上帝的视角,以众生为棋子,除了她自己,任何人或者物,都能成为弃子。你想想我们一路走来,抓的也不少了,聂媚、朱丰、杜其安、郑远东等,不管损失多少棋子,似乎都不影响他们的棋局。棋眼儿在哪儿呢?每一次骗局都让人眼花缭乱,我们如果找不到棋眼儿,可能用不了多久,同样的诈骗还会在另一个地方上演。”俞骏道。

“那我们就事论事,既然我们不可能往前几步,那我们就见招拆招,想一步总可以吧?”向小园道。

俞骏回味了一下,点点头道:“对,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得承认,我是个愚者。”

“我们都是,那我们用最笨的办法反推,她再聪明,事情也得一步一步来。接下来有这几种情况,第一,沈燕让十方他们直接去捅逆风的老窝,可能吗?”

俞骏摇摇头,肯定轻易找不到。

“好,那就说第二,沈燕会召集同伙,针对逆风手下的关键人物下手,比如傻雕、王社会这一类人。”向小园又道。

俞骏又摇摇头道:“不可能,她手里的王牌打出来,就是结束的时候,那个阵容出来是要命的,不可能过早暴露。”

向小园再一屈指道:“再说第三,逆风或者其他人,肯定会针对昨晚的攻击采取预防措施,这些病毒并不致命……对呀,沈燕完全有能力用更厉害的手法,比如传染破坏性更强的非法病毒。那样的话,几乎是等于断了传销团伙的通信。”

提问的先把自己问住,俞骏解释道:“我想过让我们的网安出手,但不行,一个化装侦查的手脚不干净能理解,可要一个专案组指挥部都不能保证程序正义,那会玷污我们的信仰的。”

所以,一切只能按规矩来,向小园有点儿脸红。她掩饰道:“好。第四,这个僵局如何打破,是沈燕继续攻击逆风,还是逆风反击沈燕?我觉得逆风会投鼠忌器,而沈燕却可以无所顾忌。”

“对,我也想到这儿了,也恰恰卡在这儿。沈燕现在不可能知道最大的嫌疑人是陈策,甚至未必清楚核心团伙的目标就在保险业里,那她只能针对传销团伙下手。可你看,随阳、襄州、荆汉、江离几市都有团伙,少则几十人,多则几百人,我们都头疼,她几个人的团伙总不能打穿这种强悍的组织吧?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都还没摸清呢。”俞骏道。

“我们不要想那么远,如果下一步是传销团伙,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将计就计,把这些传销团伙清理掉?我知道你考虑会不会打草惊蛇,可是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不觉得沈燕一直在打草惊蛇吗?她几乎像我们的外勤侦查员一样,不遗余力地在提醒着我们有关逆风的信息。”向小园道。

“对呀,难道她不怕惊走逆风?她肯定有后手啊。徐则臣死前被逼问出了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会不会她其实知道是谁,只是在逼他现身。”俞骏眼神一下子凝滞了,他陷到更深、更难的思维泥沼里了。

两个人讨论到接近天亮,结果依然无果。

天亮时分,在荆汉高铁站,出来几位睡眼惺忪的男子,当头的一位裸臂短襟,文身狰狞。几人出了荆汉东站,在停车场里转悠了片刻,有人先找上他们,把领头的那位带上了一辆商务车。

是青狗连夜从中州赶来了,现在坐在沈燕的对面。沈燕正饶有兴致地给他放着斗十方的神勇表现,本来还心存惧意的青狗一下子放心了。

“我得谢谢你啊,狗哥,给我增添了一员猛将,你一定以为我是黑社会绑架灭口是吧?”沈燕笑着问。

青狗有点羞涩,不好意思道:“没有、没有,就沈老板您这气度,一瞅就是干大事的!哎,对了,您召我们来,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做点儿生意。”沈燕俯身,从包里掏钱,成扎的,一扎五万。撂一扎,青狗眼皮跳一跳,再撂一扎,脸皮抽一抽,又撂一扎,青狗嘴皮哆嗦,有响声,是激动得牙齿打战了。又撂一扎,青狗捂着心脏部位快受不了了,激动道:“沈老板,您明知道我快穷疯了,您这是要我的命呀。”

“我可是要人不要命啊。这是一半,订金,只要诚心干,即便干不成也不用退,有兴趣吗?”沈燕诱惑道。

青狗眼睛一瞪,凛然回应:“必须有啊!怎么可能没有,没啥二话,我接了。”

“你还没问什么活儿,就接了?可能是会让你吃牢饭的活儿啊。不过放心,罪不会很重。”沈燕道。

“没事、没事,我们就一群混子,您也不会让我们杀人放火,吃牢饭多大个事,反正兄弟们已经习惯了,迟早都得进去报到。”青狗果真很仗义,在钱面前,牢饭都不是个事了。

“好,爽快!下车有人教你干,傍晚前把这事办完,拿另一半钱走人,当我们没见过。办不好,这钱不用退,也当我们没见过,能办到吗?”沈燕道。

“成,我信您。”

青狗接过了沈燕扔的袋子,四扎钱装起来,喜滋滋地下了车,这待遇真是没得说,已经有数辆车在等着恭请他们上车了。

看着那伙人挤挤攘攘、满口脏话,吐痰、扔烟头一点儿也不讲究的样子,车里的妮可皱眉回头问:“沈姐,这成不?他们的素质实在堪忧啊。”

“没人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一定行。”

沈燕笑着道,她靠着椅背和衣而眠,车缓缓驶离高铁站。

这是辆租赁的车,当再一次出现时是几个小时之后,它静静地泊在一家连锁租赁公司的院内,而租赁它的车主,早已消失了。

吓骗入场,甚于虎狼

娜日丽驾车看到襄州南高速出口的市界时,天已经大亮了。南方的夏季与北方的不甚相同,一开车窗就是一股子潮热蹿进车内,让习惯干燥的这位北方姑娘觉得浑身黏黏糊糊很不舒服,特别是车里还响着抑扬顿挫的鼾声,更让她心烦意乱。她推了推副驾上的钱加多,喊道:“嘿,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钱加多哼哼叽叽吧唧着嘴,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醒了,嘟囔着,渐渐恢复神志时,车已经驶出高速口。娜日丽泊停车辆,在手机上调着导航。钱加多跳下车放水,一泡水放得整个人清醒了,又打开车后备厢,就着矿泉水洗脸。娜日丽也下车擦了把脸,再坐回车上时,钱加多已经把面包、酸奶放在方向盘前面,殷勤地把娜日丽那股子邪火消弭于无形了。

“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娜日丽问。

“采购时我多买的,藏车里了,谁也没告诉。”钱加多得意地嚼着,秘密只分享给让他眼里冒星星的人。

娜日丽哧哧笑,几口吃完,发动着车,钱加多嘴不闲地问:“啥任务啊?半夜就把我拖走了。”

“襄州贾洼工业园第二园区,GPS上监控到了聚集点,是什么人、什么门面,暂且未知。昨晚你睡得死不知道,人全分开了,巫茜和陆虎去得更远,香港;大邹和老程跟着零号,那儿是重心……周组长的核心力量全部调荆汉了。”娜日丽道,这一次散得可真够大了,不过十几个人要在几个市同时侦查,那难度可想而知了。

特别是驶近市区,更让她暗叫一声苦也。这座轻工业城市沿途满是林立的楼厦,竣工的、半竣工的、在建的,远远地看到要去的方向,几乎还是雏形。这种地方别说警务设施,恐怕基本的公共设施都成问题。而如果没有那些设施,那就意味要把侦查拉到原始时代,得靠两条腿和一双眼睛了。

钱加多可没想这么深,吃完了擦擦嘴,翻着手机查附近的美食。娜日丽赶紧警示他,执行任务期间不许擅自行动,钱加多有点儿不乐意了,直道:“好吃好睡,干活儿不累,别光想着工作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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