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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骏似乎没有听到,突然说道:“青狗呢,把青狗带来。”

“啊,现在已经办交接了。”向小园道。

“快去,沈燕是通过他找到十方的,都快忘记这个节点了。”俞骏道。

向小园匆匆下楼,已经上车的席青山又被带回来,坐到了俞骏面前。这次他恐怕在劫难逃了,经历了审讯的青狗神色委顿,懒洋洋地看着俞骏。像他这号进监狱向来都是宾至如归的人,警察很难让他们有惧色。

“都‘老同志’了,政策我就不讲了,来点儿实际的。给你一包烟,外加将来案卷上可能给你写上一笔认罪态度良好。”俞骏道,一副市侩的样子。

这法子真管用,青狗一下子来劲儿了,好奇地问:“干啥?我就这么大点事,扮了一回公务员,还不是我扮的。”

“那事已经过去了,问问你那个狠娘儿们的事。”俞骏道。

青狗表情一凛,眨巴着眼警惕起来。俞骏提醒道:“我们这儿有个叛逃的自己人,别说你不认识啊。”

“哦,这事啊。”青狗放心了,得意地道:“那哥们儿在团伙里已经上位了,不过我真不知道什么。”

“这种人我们必须抓回来,还有那个狠娘儿们,她怎么找到你的?”俞骏问。

青狗摇着头道:“我真不知道,她就那么找到我了,不是我跟你吹啊,我就觉得一娘儿们都特牛地找上门跟我谈事,谈个啥呀,像这么漂亮的,咋个也得床上谈不是?谁知道我刚撩一下,那娘儿们三拳两脚把老子放翻了,哎呀这人丢的。”

“那你还替她干活儿?”俞骏不信了。

青狗一瞪眼撂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人家给的钱多啊。”

“哦……”俞骏道,这绝对是实话,有奶便是娘,有钱就是爷,这是江湖颠扑不破的真理。

恰恰在这种情况下真相就不好找了,奉行这种真理的江湖人士,办事可能根本不问缘由。俞骏想了片刻,提示着其他人把记录案情的平板电脑递过来。他拿到手里翻了几页,抬抬眼皮说道:“认几个落网的人,告诉我他们的诨号,当欠你个人情啊……这个人是谁?”

杜其安的照片,青狗一看和自己关系不大,直接道:“杜风头,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还坑过我一把。”

王雕的照片,青狗一看直接交代:“傻雕,进去把他跟我分一块儿啊,我非捏死他,不是他们去年坑我,我至于沦落到这里吗。”

“好,我申请一下试试,这一张呢?”俞骏翻到了周鹏的照片。

“周扒皮呀,和老骗关系不赖。”青狗道。

“博闻强志啊……这一张呢?”俞骏一换,到了石金山的照片上,青狗眼皮一跳,停顿了半秒钟摇头:“哟,这个面生啊。”

俞骏笑了,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种窥见人隐私的窃笑,笑着逗青狗道:“说瞎话不眨眼的水平你得练练,再说,石金山正在被审讯呢,这都撒谎?”

向小园几人大气不敢出,俞骏这才是个弥天大谎,他在诈嫌疑人呢。可能演技更高一点儿,把席青山诈蒙了,他嗫嚅道:“他叫老皮,和风头是一伙儿的。”

“那个狠娘儿们要是没有熟人接引,你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她卖命啊。钱多是肯定的我相信,但我不相信的是,狠娘儿们和你在中州素昧平生,一下子就找着你……敢说没人介绍?”俞骏道。

又被拽住了遮羞布了,青狗难堪地撇嘴。半晌俞骏追问:“是谁?”

“就是老皮。”青狗道,看到瞒不住了,他交代一句附加解释道,“我就介绍他们认识了,后来我就啥都不知道了,他叛逃不关我的事啊。”

“但我们会想办法找回来呀……你认识的人不少啊。”俞骏看了向小园一眼,可能都有点儿惊讶而且可惜,像这样混迹几十年的老江湖应该早点造访,说不定八大骗早浮出水面了。俞骏换个口吻出声道:“暗四门,你应该都见过吧?”

青狗愣了,俞骏提醒道:“又想扯谎?”

“扯什么谎?你也都见过啊。”青狗道。

“风是杜其安,马是……”

“朱丰嘛。那家伙发大发了,我听说把自己送进去已经好久了。”

“燕呢?”

“和风头老皮一块儿的就是啊?风马燕雀是一家,办事都结伙儿。”

胡会计,可能是那个胡会计,向小园示意了一眼。俞骏翻到了监控拍到的胡会计的照片,是公司外一张普通的生活照,现在放在青狗面前。青狗瞄了瞄道:“差不多,年轻时比这水灵,我就瞄见过一回,燕子藏得最深,据说是金瘸子的相好……别问我金瘸子啊,那种拐王不是我能认识的。”

“那雀呢?”

“不就是傻雕吗?他干这活儿都快十来年了,哪儿缺往哪儿补。不管找人找地方还是找路子,他都是一把手啊,开盘组年子都少不了这号人。”

青狗说着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事,可却把俞骏、向小园等人听蒙了,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不费工夫”的意思。谁能想到,省厅级别的排查目标,谜底会掌握在这种市井人渣手里。

“你说石金山绰号老皮,是明四门的?”向小园插一句。

美女果然有优待,青狗笑笑点头道:“嗯,暗四门专干下三烂的事情,明四门的倒不干下三烂,不过更烂一点儿。这老皮呀,卖假面粉、假药、地沟油、假品牌的货……哎呀!反正除了真货,他们什么都卖。后来开健身房、美容院,全国开花啊,假货都省了,充完卡卷钱就跑了。嘿!居然还没事,这么多年数他过得滋润。”

估计是仇富加上自己落到此种地步的怨恨,青狗把石金山的底全兜了,再往下就没法问了,目前那几门的人警方都没有掌握体貌特征。俞骏想着这些事里的蹊跷,好奇地问青狗:“那这个我就不明白了,石金山,也就是老皮,人家介绍你和狠娘儿们认识,这回头怎么挑的是人家老石的生意啊?或者说,是那狠娘儿们教唆你挑人家老皮的生意,你说这是啥理由?”

“这太正常了,骗子窝里斗,那还不是又坑又捞,谁捞着算谁的。这就是个骗钱生意,难道谁还老老实实干啊,如果讲诚信您信吗?”青狗反问道,这弱肉强食的逻辑居然强悍到让俞骏无法驳斥。

愣神间,青狗讶异地看看围着他的几位警察,不过他在乎的不是警察,而是桌上的那盒烟。俞骏拿起烟,在鼻间嗅了嗅,问:“最后一个问题,怎么找到老皮?”

“咦,您刚才不说他被审……”青狗愣了下,诧异地看着俞骏,旁边的警察忍俊不禁,一下明白过来的青狗痛不欲生地拍着额头:“呀呀呀,上当了,上当了……”

“稀罕呀,进去还不是迟早的事,你这叫上路了,已经向光明跨出了一步,别扭捏得跟个娘儿们一样,让爷们儿笑话。他坑你你还保他,我咋觉得你不像以德报怨的人呢?”俞骏几句挑拨,然后一盒烟直接扔到了青狗面前,青狗赶紧拿着叼上一支,旁边的向小园给他点上火。

他色眯眯地瞧了向小园一眼,又贪婪地抽了一口烟。青狗闭着眼享受着此刻的眩晕,美滋滋的表情,嘴里喃喃地道:“让我想想,这老小子太鬼,一般揪不着他的小辫子。混久了都惧祸,怕报复,肯定有个谁也不知道的窝,我想想……”

他在使劲儿地回忆着,那可能不是青狗的救命稻草,可绝对是X小组的。这时候围着青狗的所有警察,都比他紧张,生怕这货想不起来……

22时30分,一艘挖沙船缓缓地驶过跨江大桥的桥洞。不对,船是在桥洞下泊停了,黑暗中,亮起一团光,是一团七彩的LED灯光,亮了三次。

这是信号,船主稍等片刻后,自桥洞上方缓缓降下来一团……不对,是一个人,慢慢地降落到船上,那人站到船上,用力一甩把绳子甩到一边去。

“钱呢?”船主问。

黑暗中降下的人将一团东西递给他,船主打着手机光亮一看,厚厚的一墩,十万块钱没拆封还盖着银行的骑缝章。他拎到手里,小声地说道:“到船尾,如果碰上检查你自己跳江,舷上有救生衣,不会游也能漂到岸边,只要走出这10公里水域,啥事也没了。”

“谢谢。”黑暗中那人道。

“不用客气,你不跳我也会把你扔下去,别出声啊。”船主怼了句,很不礼貌地把金主撵到了船尾。

那人不敢犟嘴,轻轻地挪到船尾。在一堆缆绳、机械、工具中间找到个蹲坐的地方,满鼻子的腥味让他很不舒服,可能和家里的环境差得太远。他掏着口袋,拿出一部比手机稍大的微型电脑,连上网,登录IP地址,等着传输开始。开始后,他的脸色变得煞白了。

屏幕上移动着几个画面,是身着警服的人在房间里搜查着什么,而那个房间,正是他的家。

此时借着微光,才能看清这位摘下口罩的人正是陈策——万博保险公司的陈总。他瞬间做了一个决定,输入了一行命令,然后等着传输完毕显示成功时,他一合微型电脑,一扬手,那小电脑画出一道弧线,飞向黑乎乎的江面……

同一时间,金域海岸第十九幢别墅的灯光奇怪地闪烁了几下,像电流不稳的征兆。在此搜查的警员愣了一下,然后听到传来的轰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接着一切都被淹没在粉尘和灰烬里。被气浪震碎的玻璃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一座豪华的别墅公寓瞬间变成了墙破窗碎的毛坯。

22时38分,荆汉市“断卡”行动指挥部接到汇报,陈策住处发生爆炸,五名警员受伤,这个不起眼的现场,迅速成为全案焦点……

千头万绪,谁为人先

谢经纬一行是二十分钟后到达现场的,兹事体大,把公安、消防都惊动了。这个别墅区非富即贵,着实把人吓得不轻,已经有人连夜开着车举家离开了。当然,事发现场来的人更多,围观的群众加上闻讯而来的媒体,甚至区政府、市政府的要员,出了这等安全事故是要追究原因寻根问责的。

所以就是一个乱,多头指挥乱,人员来回乱,信息繁杂乱,不久这件事就被捅到网上了。说得可玄乎了,硬生生地拗出个豪门复仇事件。谢经纬一直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周修文才到达这个现场,这时候他才听到事故初步调查的结果。他下车时看了看表,已经23时20分了,他指了指表向周修文示意,周修文表情难堪,知道谢副厅的意思是:自己来晚了。

“我们警示过荆汉警方,现场也去了排爆探查的,有丰仪银杏基地的先例,我先前怀疑可能在猫池使用爆炸手法毁灭证据,可没想到,他把炸弹放到家里。”周修文歉意地道。

“不怨你呀,这个人心理有点儿变态,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布置炸药,难道就不怕把自己炸飞?”谢经纬纳闷道。越是这种胆大妄为的,就越能干出不可思议的事来,这个逆风确实让他领教了。

“可能另有隐情,其意似乎不在伤人。窗户只碎了玻璃,而且飞出距离不足五米,受伤的警员都是轻伤,就是吸入物使呼吸道感染产生灼痛感,他这么做肯定有理由。”周修文道。

人群被值勤警员分开,两个人进入现场。荆汉陪同的一位同行阴着脸,现场勘查的奔上来,敬礼汇报:“起爆源在各处墙上,一共找到十九个炸点,炸药是微量黑火药、硝胺以及纤维混合物,破坏力不算大,主体墙面都没有炸裂。奇怪的是还混合了一种酶——粉状物,这个不但不会增加爆炸威力,反而会减缓。”

周修文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水问道:“这水哪儿来的?”

“屋里的进水接口被炸断两处。”勘察员道。

“原因我可以告诉你,酶是消除皮屑、毛发甚至指纹等生物特征的最好方式,水口是故意炸断的,只要含水的酶一浸过这房间,能提取到的DNA就全部被污染了。”周修文道,不理会勘察的奇怪表情,继续问:“炸点是如何控制的,为什么没有找到,总局已经通知过了。”

“锁在保险柜里,就在那儿,通电的路由放在保险柜里。炸弹用的是GPS信号,每个炸弹和全屋的电路联结,这样就可以实现远程控制,详细原理还需要拆解分析。还有一个情况是,其实发生了两次爆炸,第二次发生在地下室,时间相隔七分钟。”勘察道。

“都有什么东西被炸了?”荆汉同行想不通动机。

“硬盘?!”周修文脱口答道。

勘察人员惊讶地问道:“啊?您知道啊,下面的设计得更牛,和一个超级微波炉一样,是可以远程控制自动通电的。放置硬盘的底座温度可以烧到几百度,然后到极限之后,嘭地整个机器全烧了,硬盘都烧变形了。再等一会儿可以下去看。”

谢经纬看了周修文一眼,周修文愣在当地,无计可施了。荆汉的这位同行问:“该发通缉令了,现在网上早吵翻天了,我们得给群众一个交代。”

周修文掏出手机,找出两张照片,递给这位同行。他看了看好奇地问:“这个是嫌疑人陈策,这个是谁?”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周修文苦笑道:“我要告诉你,是同一个人,你信吗?”

“这怎么可能?”那位不信地又看了看,不过越看越不相信。

“差不多一年前他制造过一起爆炸案,现在我很确定他就是逆风了。消失前从容毁灭证据,也只有他有这种能力。”周修文道。

那位同行琢磨一下这事,表情愕住了。本案的犯罪嫌疑人是计算机大拿,找一个被警方监控不到的身份不是难事,如果连体貌特征也变得这么彻底,那可就难找了。

“怎么办啊?”周修文征询着谢副厅。

“发通缉令吧,加速清理现场,消除社会影响。”谢经纬道,他扭头出了现场,一言不发地走了。

“卧槽。”

宣冬青在电脑前惊叫了一声。

这个技术宅连话都说得不多,更别说脏话了。众人的吸引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只见他惊惶地回头说:“最新消息,陈策的住宅发生了爆炸……可能是捂不住了,通报出来了。内部的情况发现是,以炸点含酶的药量爆在住处,消除生物证据,而且在地下室发现了几十块被损毁的存储介质。”

“他不是跑了吗,怎么引爆的?”邹喜男多了句嘴,一说话发现自己又白痴了,那可是个技术大拿,远程操控应该不是问题。

“远程引爆,控制路由藏在保险柜里,勘察人员没有探测到。我觉得是不是这家伙都没急着跑,发现我们行动之后才从容走的。”宣冬青道。

“这得多强悍的心理素质啊。”向小园惊讶道。人的极限在哪里,可能永远摸不到天花板。

刚刚审完青狗的俞骏却说:“千头万绪,你就是机器人也忙不过来,好猎人应该从蛛丝马迹中找到最有价值的一条。”

“可席青山提供的线索是好吃、爱嫖,还爱养小相好,这能算线索吗?别说嫌疑人,就是普通人有俩钱不也是这德行。顶多再加上关系最近的是周鹏——周扒皮,估计也没用啊,周鹏顶多是当跑腿的,能知道多少?”程一丁道,引起了一阵不和谐的笑声。

俞骏白了他一眼,道:“回头你好好补补情报分析这一课啊,长安一案后,化身陈策的逆风无意被你们给传唤到派出所。他惊奇地发现一个‘骗子’居然是警察,以他连爆炸都不在乎的性格,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有了十方在全网成为众矢之的的事,注意,故事就从这儿开始了。”

原来俞主任开始从头捋了,他思忖道:“一直伺机报复的沈燕正苦于没有突破口,十方的事出来之后,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绑走十方,要么和逆风交换利益,要么给逆风制造仇敌。青狗叫她狠娘儿们确实不假,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比沈曼佳一点儿不差。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不要觉得是潜入成功,任何犯罪团伙都没有绝对的信任,何况是专业诈骗团伙。我自己感觉,这个沈燕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出其不意,而且什么样的人都敢用,包括黑警察宋朝、国际刑警红色通缉的毛登科,甚至青狗这种货色,全部被她用得恰到好处。”

众人想了想,均点点头。不过也能理解,能号令缅北几个诈骗团伙的大姐大,肯定有过人之处的。大家以为俞骏要接着往下讲,却不料俞骏返了回来,拿着纸张道:“十方唯一没有想明白的事是,沈燕是如何控制青狗的,这件事我们搞明白了,是通过石金山这个老狐狸。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十方都不确定就是随阳,而沈燕却先一步到了随阳这一带。如果不站在警方大数据这个视角,神仙也猜不到这些毛骗的流动情况啊。”

“沈燕收买了石金山?”向小园眉头一皱,脱口道。

“对,这也就解释了沈燕的种种奇怪行为,她有内应,根本有恃无恐,可以尽情发挥。”俞骏道。

向小园迅速质疑:“也不对吧,如果有内应,并有迹象发现陈策是逆风,那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突袭抓到人。”

“第一,逆风自己的保镖也不差,要找上门肯定是一场恶战,有沈曼佳的前车之鉴,沈燕不可能不顾忌;第二,这么出名的黑客要藏点儿东西,未必找得到,或者即便找得到也没有时间,他们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都没有超过24小时;第三,她很清楚自己也在警方的监控名单上,行事不可能太过张扬,甚至连抛头露面的机会都要尽量减少,一旦涉及重大案情,她肯定首当其冲。所以,她根本不敢来荆汉市这样的大型城市,人越多越安全对她不适用。”俞骏道。看众人点头,他若有所思地道:“可对思维回路不一样的人,有条件他们会抓好,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抓住……如果我们要抓一个已经确定目标的经济犯罪嫌疑人,你们说,会选择什么时候呢?”

“我明白了,逃跑的时候,那时候收获最大、威胁最小。”娜日丽道。

“对呀,十方判断沈燕的目标不在骗局,而是企图更大……那应该是,逆风能带走的财富。”向小园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所以她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想分一杯羹,而是想把逆风惊走,只有逃跑时她才有机会……这是在逆风眼皮下设了一个局外局,只要他逃跑,那就肯定掉坑里。沈燕这么放心地离开……坏了,她肯定知道逆风的逃跑去向。”俞骏说到此处时,连他心里也惊起一丝不祥之兆,那些枪手,那些战乱之地偷渡来的枪手,很可能就埋伏在那个地方,等着最后的致命一击。

“快!和荆汉联系,不,和总局联系,马上全网开始搜索这群偷渡人员的去向。娜娜、老程、大邹,带上武器,随时准备出发……向组,你和冬青守在这里……我们审一遍周鹏就上路,沈燕的去向肯定有诈,埋伏不会很远,逆风逃亡肯定也不会很远。”俞骏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连数个命令,众人迅速忙碌起来了。

发动车的,提武器的,数装备的,俞骏急匆匆下楼时,向小园快步追下来,俞骏不耐烦地说道:“你个女人,别掺和。”

向小园不走,反而拽住了他,隐隐的光线里,向小园执拗地说了句:“虽然你没说那句话,可谁都知道他很危险,是我把他领上路的,我得负责。”

俞骏做了个难受的表情,狠狠一甩头,向小园面色一喜,登上车。车一发动,后面哎哟一声像是重物滚落,回头一看,钱加多迷迷糊糊地起来了。俞骏烦躁地问道:“咋你回回不离场场在呀,什么时候钻通信车里了?”

“这能赖我啊?抓这么多人我去哪儿睡去?”钱加多怒道,比俞骏声音还大。

开车的程一丁征询问:“主任,要不把他撵下去?”

“走走走,算了,多多睡足了精力旺,一会儿给大伙儿开车。”俞骏道。

“想得美,别打扰我睡觉啊。”钱加多骂咧咧地又缩回后座椅子上。

车如离弦之箭冲出了驻地,第一站要去周鹏被关押的地点,这几乎是等于火烧着了才找水源,怕是来不及呀!俞骏一路上电话不断,一个个失望的消息让这一队暗夜奔波的人越来越失望。

距荆汉市20公里处,江流变浅,可以从浅滩直接通向公路的地方,离公路再远一点儿的一片小树林里,忽明忽暗的一个小红点在夜色里看得格外清晰。

近了,又更近一点了。噢!是有人在抽烟,脚下已经一堆烟头了,又掐了一根,黑暗中人影起身,不料在更暗的地方有人声喊了句:“叔。”

“啊?!”

胖胖的人影吓得一屁股坐回去了。黑暗中跑出来的人迅速上前扶着他,石金山被搀起来时喘着气道:“好不容易跑出来,你要吓死我呀?”

“呵呵,石叔老江湖了,这点儿胆也没有?”说话的是陈策,刺激反而让他显得比平时更镇定。

“老了,没听说过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吗?谢谢策儿啊,我说你怎么今天突然叫我去唱歌,敢情是早准备好了要走。”石金山感慨道,这几乎等于救了他一条老命。

“毕竟是我叔呢,我可没什么亲人,不拉你拉谁呀。”陈策道,坐下来了。

石金山却是骨碌一下爬起来,从泊停的一辆车里拿出一包东西扔过来说道:“快换上,你身上全湿了,臭烘烘的。策啊,你咋知道他们今晚抓人啊?出城的时候吓死了,就差一点点啊,我前脚走,后脚一大堆警车就把桥封了。”

“呵呵,我并不知道,有人登录服务器时我只是有点儿怀疑,就多了个心眼儿,谁知道真出事了。”陈策换着衣裤,在黑暗里说道。

石金山问:“那咱们这上头,你不说挺厉害的?他们怎么样?”

“别问了叔,知道多了对你不好。”陈策道。

“嗯,叔不问,就是有点儿可惜,都快到手了……不过,赚得也不少,叔知足了。”石金山道,费力地从车后厢往外拖出一样东西,放在车后,走过来塞给了陈策。

钱、手机卡,陈策拿到手里笑笑道:“叔,我真有点儿舍不得你呀,我……”

“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告诉我,我们这帮老江湖有一个原则,除了自己,谁也别信……你要的车在那儿,天亮前骑出几十公里绝对谁也追不上来,接下来的事,只能各凭造化了。”石金山道,估计干这事不止一回了。没事聚头分赃,有事分头逃亡,一切肯定都在事前把退路准备好了。

“那谢谢叔了,我走了。如果见到干妈替我问好,她知道怎么找我。”陈策已经穿戴整齐,上前一跨,一踩油门灯亮了,是一辆微型的山地小摩托,扣上头盔的他顺手向石金山致意。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石金山摆着手,陈策油门一轰,呜地冲上了路面,须臾间闪出去好远,路一转连尾灯都看不见了。石金山侧耳听着,听不到声音时他才跳上车,驶向了相反的方向。这一带他踩过点,路很熟,曲曲弯弯的失修老路,一路上只遇到了几辆卡车。思忖了好一会儿他才拨通了电话,接通时,响起了一声磁性的不像人声的声音:“办了?”

“办了。”石金山答道。

“赶快离开。”那声音机械地说道。

“嗯,我正在走。”石金山道。

他挂了电话,顺手在方向盘上一磕,扔了手机,加速向前行着,不多时在半路上停下,换乘另一辆车离开了,那辆车似乎也被遗弃了……

一路追行,山高路远

十四个小时后,一辆泥迹斑斑的通信车赶到了这里,车上跳下来神情疲惫的俞骏一行几人,他们奔向了这辆被弃在县级公路上的陆巡疑似目标。相对应的,找到的最后信号就出现在这里。向小园极目搜寻,然后指着远处山巅的一个铁塔道:“就是那儿,那么肯定就是这辆车,打开指纹灯找一下。”

“车被锁着。”邹喜男犹豫一下。

俞骏还没吭声,向小园已经开口,说:“什么时候了还磨叽,撬了。”

撬门,戴上白手套,车窗沿边扑着金粉,他们迅速采集到了数枚指纹,一边回传,一边对车里和周边进行更细致的搜寻。不一会儿,跑向远处的程一丁喊道:“主任,你们来看。”

向小园和俞骏跑向他的方向,程一丁指着几个怪模样的烟蒂,俞骏捡起一个来闻闻,作为老烟民的他终于有用武之地。他道了句:“手卷叶子,这是那几个缅甸人,咱们云贵一带的山民也有这习惯。”

“这儿泊停过一辆越野车,看轮宽幅,我查一下……应该是哈弗车。”程一丁道。

俞骏直接驳斥道:“你说了等于没说,每个月卖几万辆,现在二手市场遍地这种车。”

向小园看着失修的旧路,俞骏发愁地问:“这路通向哪儿呀?”向小园直接道:“现在位于团容县境内,往南是石冈、鄂城、黄宁三市,再往西南就出省了,如果他们是往这个方向走的话。”

“肯定是这个方向,往北就是回头路了。”俞骏道。

那边传输现场信息的娜日丽喊:“主任,确认了其中几个指纹是石金山的。”

“还有谁的?”俞骏吼着问。

“还在确认中……车里找到了屏幕碎片,手机肯定是被拍碎扔了,这个搜查范围就大了。”娜日丽道。

一看这荒郊野外的情况,俞骏一下子泄气了,懊丧地坐在地上感慨:“天哪,这咋也来不及了呀。”

直到现在,三官庄的猫池窝点数据还没有梳理完,断卡这把尚方宝剑不可谓威力不大,或者说威力过大,直接把成建制的诈骗团伙砍了个四零五散。唯一的问题是,再人力去补救疏漏就变得其难无比,更何况这些有预谋出逃的骗枭。

程一丁看了眼发愁的俞骏和向小园,不敢吭声,到这里恐怕就是极限了。审讯周鹏的收获是,他交代了一个石金山用了十多年的手机号码,这个手机号码只有几个人知道。而现在这部手机也毁掉了,那说明,要永远告别过去再不回头了。假设他也像陈策那样改头换面,再找到他可就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俞骏使劲捋着太阳穴,几夜未眠的他头痛得厉害。向小园想安慰一句,却不知道安慰什么。这里已经出市几十公里了,出了县级路就四通八达,而荆汉警方根本来不及把这些人的体貌和交通监控比对,即便开始估计也晚了。现在是14时20分,距离昨晚行动已经过去十七个小时。十七个小时,以现在的交通水平,恐怕出境都够了。

“十方呀十方,你上斗天,下斗地,斗他八门如儿戏,倒是给个信息呀,这跑得让我们可怎么找。”俞骏悻悻地骂着,表情快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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