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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你男朋友说不定会恨你一辈子。”笃子静静地说。
敏子默不作声。两人静静地吃着寿司,没发出任何声音。
“最好就是根本原因不存在了。”
过了一会儿笃子说。
“就是说要我放弃?”
“不是这个意思。你觉得这问题的根本所在是什么?”
“根本……”
敏子看着笃子,一副猜不透的样子。
“刚才你不是说了嘛,因为他想出人头地,所以不能拒绝对方的好意。也就是说,部长是公司里有实力的人吧?如果部长失势的话,那情况就彻底变了。”
“这种事情……”
敏子露出一个落寞的笑。
“你觉得不会发生吧。不过能干的人有时候会能干过头哦。如果是会计部长并且将来能令人有所期待的话,有合作关系的人应该也会盯着他的,所以我想也会有各种诱惑。你没听过那位部长的什么丑闻吗?”
敏子用恐惧的眼神看着笃子。笃子想的是敏子从未想到过的、异常的东西。敏子对此感到不快。
“那种事情要我怎么办?”
“如果有的话就去查啊。”
“我去查?”
“让干这行的人查就可以了,秘密侦探社之类的,只要花上一万日元的费用就能接活。”
敏子沉默下来,像在听远处的人说话一样。
“如果能抓住什么具体的情报,就散播到比部长地位更高的人啦、反对派啦,或者工会的干部那儿去。”
笃子得意地说完,瞄了瞄敏子的反应。敏子脸上反而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传言这东西很可怕的。因为这事儿,就算部长不马上被辞退,在生存竞争激烈的地方,也会处于不利形势。那跟着他的人应该就会改变路线,也就是说部长无法身处主流群体了。而对普通的工作者来说,与其跟脱离主流群体的上司维持特殊关系,还不如跟任何人都保持距离有利。”
一开始,笃子的话确实令敏子感觉浑身不舒服,但听着笃子激情满满的发言,不知不觉敏子就从中感到了某种值得信赖的东西。
尽管还等同于空想,但敏子已经能想象得到,以往英姿飒爽地站在自己根本够不到的地方的部长,可能会因为某种丑闻而脆弱失势。
“如何,这办法?”
笃子沉着地边喝热茶边催促敏子。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对方真的是那么优秀的人,没有一点可乘之隙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敏子依然沉默地用筷子把寿司分成两块。她的行为看在笃子眼里,似乎是正在反复思考这事的可行性。
“他在女性关系上没什么问题?”
敏子摇摇头。
“如果有,那应该也是金钱关系——这么说的话有一件事,虽然不是很靠得住,但他们叫我给账簿记账,所以我知道。”
“什么事情?”
“我们公司有很多销售代理店,原则上代理商要给我们公司现金结算。其中只有一家代理店是用支票付款的,不过只是两个月的支票。”
“这是想钻空子呢。金额大概多少,交易的金额?”
“每个月不同,有五六千万日元吧。”
“那会怎样呢……仅两个月的利息,我算一下,也有七八十万了吧。”
“挺大一笔钱呢。”
“这种事儿只有会计部长能做到?”
“我不知道是不是部长一个人决定的,不过如果部长要是想,我觉得他能做到。”
“只是某个特定的代理商对吧?”
“是的。”
“那两个月的利息两家一分,也是不少钱吧。”
“但是没有证据。”
“所以才说要委托秘密侦探社去查啊,没人能想到是你让人调查这事儿的。”
“想不到吗?”
“想不到啊。”
“但我害怕。”
“怕什么?”
“怕去侦探社。”
“没事的。他们也是做生意,你可以装作是被人派去的。”
两个人吃完寿司,敏子盯着只剩下垫底竹叶的容器沉思起来。对她而言,刚才两个人说的那些内容还非常不现实。
店铺那边两个女生又开始工作了。笃子站起来过去指导,不断提醒女孩子们要怎么缝、要怎么绣,仿佛早把敏子的问题抛到脑后了。
敏子把大衣拽到自己手边。
“我回去了。”
“回去?本来想让你好好在这儿待一会儿的,可你看现在这个样子哎。”
“没事的。我去看个电影吧。”
“看电影?你喜不喜欢看小孩子看的那种?”
笃子走到敏子身边。
“哪种啊?”
“迪士尼的啊。去车站路上不是有家电影院嘛,那儿正在上映。这孩子本来挺期待的,我想带她去看,可又走不开。”
“是啊。”
敏子看向洋子。洋子扬起的视线急急忙忙又伏了下去。她说:
“我没关系。”
“可洋子你不是很想看吗?”
洋子没说话。
“是啊。你要是去的话,我就带你去。”敏子说道。
但是她对这件事并不是特别积极,仅仅是对处境可怜的孩子感到了某种义务。而说到处境可怜,她自己也一样。但她并不会因此对同样处于可悲处境的人感到同情或亲近。
“去吧去吧,反正你爸爸回来也晚。洋子回来之前爸爸会过来接你的。”
笃子自己被工作缠身,没空看孩子,看来正好顺水推舟。
3
洋子这孩子好像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意愿,她的心里可能已经留下了失去母亲的阴影。
外边已经黑了。敏子拉着穿红色短外套的洋子的手,从笃子的店里出来。总觉得外套跟这孩子不合适,估计是当父亲的不知道给她穿什么,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觉得红色就好,这是当父亲的男人粗糙的选择。敏子对此感到一些轻蔑和恼火,但对那孩子没有感到同情。
从通往车站的路口拐进一条胡同,就有一个不太大的电影院,敏子牵着孩子的手正准备进去。电影院斜对面好像是证券公司办事处,在那栋贴着小瓷砖的木造建筑二楼的窗户上,一张从内侧贴上去的招牌吸引了敏子的目光。
关山秘密侦探社。在房间里灯光的映照下,能看清贴在窗户上的纸上写的字。敏子感觉自己好像遭到了嘲笑。刚跟笃子说到侦探社,居然这么近就有一家,她觉得这事儿挺滑稽。笃子说那些话时是想到这家侦探事务所了吗?如果是的话,她应该会说出来的。恐怕笃子也没注意过这里有家侦探事务所,只是随便想到什么就说了。
楼外有一个楼梯能直接通往二楼,跟楼下是分开的。仔细一看,除了侦探社还有大大的“麻将”字样,估计二楼是划分成几块分别出租的。
关山秘密侦探社恐怕也不是多大或多出色的侦探社,这让敏子的情绪稍微轻松了一些。不过刚跟笃子说完就偶然看到这家侦探社,让她感到似乎有命运的指引。发现这家看起来不太出色的侦探社,这一偶然说不定会为她打开幸福之门。
敏子回头看向洋子,孩子正在看电影院的招牌。
“哎。”
敏子蹲下来对着孩子的脸。
“阿姨突然有点儿事儿。洋子一个人看吧。”
洋子抬头看着敏子。听了敏子说的话,孩子的脸上没有呈现任何反应。
“乖,阿姨给你买票。”
敏子买了一张儿童票。侦探社并不一定非得马上去,但是敏子首先是感到了某种命运的前兆,她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此外,她担心要是现在不马上付诸行动,到后来肯定会迟疑不决。
除了电影票,敏子还把一枚一百日元的硬币放到了孩子手里。
“在里面买点巧克力什么的吃哦,看完要马上回去,离得也不远,你一个人能回去吧?”
洋子盯着放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呆呆地点了点头。敏子起身离开,等走到证券公司办事处回头一看,孩子还站在电影院的入口看着敏子。敏子对她挥挥手,孩子就转过身去了。敏子向有些陡的楼梯走去。
顺着楼梯往上走,搅动麻将牌的声音如暴雨般倾泻下来。离楼梯较近的那扇门上半部分的毛玻璃上写着“关山秘密侦探社”的字样,里面亮着灯,但没有人在的气息。过了一会儿,传来翻动纸张的轻微声音,敏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一个沙哑的男声应道。
敏子推开了门。这是一个四方形的窄小房间,开门后一览无余。没有敏子所想象的威严沉重感,反而让人莫名感觉有些不可靠。天花板和墙壁都像是直接在胶合板上刷了涂料,颜色单调。房里有两张办公桌,对着门的桌子前只坐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小个子,头发稀少,眼睛小且凹陷。如果说他是在小学里打了三十年杂的,也不会让人惊讶。
靠里挨着墙的是带玻璃门的书架和钢质储物柜,只有这些勉强能说像个侦探社。
“您有事吧?请坐。”
男人用手示意桌前的椅子。从书架另一边不断传来打牌的声音。
敏子显得心绪不定,畏畏缩缩地坐到了椅子上。男人凹陷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您是想调查什么吧?”
他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说。
“是。”
男人把一张纸摊在桌子上,首先在右上角写日期的地方写下了三、十三。
“是婚前调查吗?”
“那个——费用要多少呢?”
“这个嘛,如果是一般结婚前调查的话,五千日元左右。若需额外花费交通费或者其他费用的话则按实际费用收取。”
“现在我手头没那么多。”
“没事儿,您也可以分期支付。”
“这样啊——其实不是婚前调查。”
“哦,这样啊。”
“而且绝对不能让对方以及相关的人知道有人正在调查这件事。”
“我明白。这点你当然可以相信我,我会十分小心,而且跟你联系时也会用我个人的地址和姓名。那么请讲一下您想委托什么事吧。”
敏子隐瞒了自己是当事人的下属一事,说怀疑部长跟交易方之间有不正当行为。说着说着她渐渐恢复了平静,涌起了绝不能让这份努力白费,而且认为这不会白费的十足信心。
过了三十分钟,敏子从侦探社出来了。她看向电影院前面,自然不见洋子的身影。敏子急匆匆地向车站走去。
4
晚上十一点左右,斜对面水果店的人过来叫敏子,说有电话找她。是笃子打来的。
“你知不知道洋子怎么了?”
声音带刺,像是在责怪她。
“怎么了——她没回去?”
“没回来啊。”
敏子想起一开始从笃子家出来的时候是打算跟孩子一起看电影的。
“那是怎么回事啊!我啊,突然有急事,就买了票让她一个人看,我们在电影院前面分开了。”
“那你没跟她在一起啊?”
笃子惊讶得提高了声音。
“没在一起。”
敏子软弱地回答。
“那可麻烦了。她爸爸都来了,孩子回来实在太晚,他就去电影院接她,可电影早结束了。我以为你会送她回来呢。”
“抱歉。”
“这时候说抱歉有什么用。她会被人带到哪儿去了吗?”
“不会出那种事吧……”
敏子的声音胆怯起来。
“本来就是,我也想她是不是回自己家了,可她又没钱。”
“啊,钱的话她有。”
“为什么?”
“我给了她一百让她买点零食。跟电影票一起给她的。”
“这样?那可能是吧。我跟她家里联系一下。”
“真对不起。希望没什么事吧——”
敏子的话没说到一半,笃子就挂了电话。水果店的人正在关木板套窗,敏子道谢后回家了。她心底沉淀如同墨汁般的冰冷恐惧,可那之后笃子没再联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