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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守家里厅召开秘守家亲族会议的次日——媛首山双重杀人案发生后的第二个早晨,斧高起床后无事可做,简直闲得发慌。说起来可能有点夸张,但现在他确实是走投无路了。他来到一守家后,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现在主人长寿郎已经过世,他的工作也不复存在了。不过他认为甲子婆一定会马上差遣他做别的事。因为至今为止,甲子婆不止一次地说过“小斧,听好了,不干活的人就没饭吃”,这句话早已深入他的骨髓。
然而今天早上,当斧高询问现在该干什么活时,甲子婆的回答令人难以置信:
“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那么,我去给谁帮个忙——”他理所当然似的答道。
“没那个必要。听说长寿郎少爷的遗体明天才能回来,在那之前你好好休息就是。”
这话更让斧高怀疑自己的听觉了。错愕的他不由自主地支吾着。而这时甲子婆已经迅速离去,仿佛在说只有她是很忙碌的。
事实上,从昨天的亲族会议结束之后开始,她就屡次陪同兵堂前往富堂翁的别栋,大概真的很忙。连斧高也能想象到,他们是在为明天的第二次亲族会议做准备,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在为如何哄骗二守婆婆商讨对策。
但因此就什么活都不让干,这可如何是好?斧高茫然不知所措。
(就算叫我好好休息……)
从五岁被一守家收养直到今天,斧高其实从未有过“休息日”。这倒不是因为甲子婆肆意驱使他干活,让他无法正常取得休假。对于这一点,斧高觉得就算跟别的用人比,也能看出自己享受的待遇极为公平。特别是在成为长寿郎的专属仆从后,他的工作内容可谓相当轻松。
不过,别的用人在年中年末告假回乡探亲时,只有斧高照常干活。虽然这是因为他无家可回,但和他情况相同的人也正常地拿到了休假,所以果然只有他最特殊。因此,甲子婆突然吩咐今天什么也别干只管休息,只会让他困惑不已。
(怎么办啊……)
烦恼中的斧高感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家里。当然对他来说,一守家是供他食宿,给他活干的家,是一个原本就和他毫不相干的地方。但他已在这里生活了十一年之久。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自己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了这个家庭。然而,当被告知今天大可自由活动的一瞬间,他意识到这里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斧高呆立片刻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了,只有一个地方。一个会让我感到舒畅的地方……)
他要去的是长寿郎的书房。十一年来,他可能在那里度过了最多的光阴。最重要的是,那里充满了他和长寿郎的回忆。
想到这里,他就感到胸口一闷。随即又一次醒悟到,即便去书房他也见不到长寿郎了,于是胸中的苦闷化为了痛楚。他想象着没有主人的书房中弥漫的寂寥,渐渐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心境。虽然已走到书房前,他却无法打开那扇门。
就在这时——
(哎?长寿郎少爷……)
书房里传出了某种气息。那是长寿郎面对书桌专心写作时才会散发的一种独特氛围,就算在走廊里也能感觉到。在这种时候,如果不是主人召唤,他就会悄然退下。
此刻,从眼前这扇门的彼方,斧高感受到了令他深为怀念的气息。
(难、难道……)
一种近似畏惧的情绪油然而生,但斧高还是缓缓打开了门。
(啊!)
他差点叫出声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似乎真的感到长寿郎正坐在桌前撰写原稿。然而,坐在那里的是江川兰子。
(说起来,从昨天起老师就一直待在这里呢。)
昨日早饭过后,兰子央求斧高带她过来后,就一直占用着长寿郎的房间,仿佛这是她自己的书房。不可思议的是,斧高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不快感。通常来说,人们会觉得这是一个厚颜无耻的人,会对她的蛮横傲慢之举生气,但也许是受她奇妙个性的影响,斧高反而感到自己希望她积极使用这间书房。
(长寿郎少爷也一定会为此欢喜吧。)
突发奇想的斧高,愕然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对长寿郎和兰子一视同仁了。他不由得惊慌起来。多半是江川兰子女扮男装的特殊气质,与长寿郎的中性魅力有某种共通之处,所以自己才会有那种感觉,一定是。他努力着,试图冷静分析自己的心态。
的确,她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取代长寿郎。长寿郎尸骨未寒,自己就被一个名叫江川兰子的人——还是个同性恋——所吸引,光是想到这一点,斧高就心乱如麻。
斧高悄悄掩上书房的门,从一守家直奔出来。没有任何想去的地方,但他的脚却自然而然地向媛首山的北鸟居口迈去。他迷迷糊糊地思量道:参拜完媛神堂后,再到马头观音祠为长寿郎祈求冥福吧。
走在参道上,到处可见警察和村里的青年团成员。这些人似乎正在森林那边搜寻着什么,看起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斧高。当然他也没特地上前打招呼。为了不给众人添麻烦,斧高小心地放轻脚步,却又想着尽可能走快点。
不久斧高就能望见境内了,只见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伫立在媛神堂前。她的面前有一名男子,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他们是谁?在干什么?)
他纳闷地向两人靠近,途中判断出女子是佥鸟郁子,和她对话的则是从终下市警署赶来的刑警。似乎是刑警在阻止想进入媛神堂的郁子。
又走近了一点,貌似刑警的男子目光敏锐地发现了斧高。
“喂,那边的人!你可不能随便进来啊!”
他斥责着斧高,又指手画脚地开始催促郁子离开媛神堂。
不过,被刑警轰赶的郁子并不甘心:“只是参拜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里是案发现场。直到搜查结束为止,严禁入内。”
“毬子姑娘被害不是在中婚舍吗?和媛神堂的祭坛有什么关系?”
“砍头用的斧子是从祭坛拿走的。再说了,御堂、奇怪的塔和里面的建筑,不是三位一体的吗?”
“以前我就一直来这里——”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啊,说起来连进山也——”
“那就请你们在鸟居口安排岗哨。”
“我们哪还派得出人手?现在我们正在这一带做地毯式搜索,还希望多几个男的来帮忙呢,哪怕一个也好啊。所以你们也别来添乱啦!”
最终,在刑警的怒喝声中,斧高和郁子离开了媛神堂。
“老师也想为长寿郎少爷拜求冥福吗?”
顺势和她一起往回走的斧高随口问道。他以为会得到肯定的回答,但不知何故郁子一直沉默不语。
(不对吗?只是去做每日例行的御堂参拜吗?)
想归想,但即便如此,同时为长寿郎祈求冥福也是极为自然的事啊。因为不管怎么说,她曾经那么宠爱过的弟子如今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