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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睁开眼睛。凝视着玻璃,从里面看到她站在我的身后。
我张开嘴,但说不出话来。
“你……在……流……血。”
我点点头。她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当然了。
盘点。
“你……的……车。”
我用嘴和舌头说“是”,但没有声音出来。
她点点头,好像在说她明白了,然后抬起我的胳膊,放在她的肩上。
“走。”
我一瘸一拐地走向汽车,靠在她身上,靠在玛丽亚身上。奇怪的是,我没有注意到她的跛足,就好像它不见了。她让我坐到副驾驶座上,然后绕到驾驶员一侧,车门还开着。她探身过来,撕开我的裤腿,裤腿被撕开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往我大腿上倒水。
“子弹?”
我点点头,低头看着。已经不疼了,但弹孔看起来像张开的鱼嘴。玛丽亚扯下了围巾,叫我抬起腿,然后把围巾牢牢地系在上面。
“手……指……放……在……这……里……用……力……按……住……伤……口。”
她转动钥匙,钥匙还插在点火器上。汽车启动时发出一阵柔和的、友好的轰鸣声。她挂倒挡,把车从灯柱上倒出去,开到了路上。
“我……叔……叔……是……外……科……医……生……马塞尔……米里哀。”
米里哀。和瘾君子同姓。她和他的叔叔怎么都姓……
“不是……在……医院,”她扭头看着我,“在……我家。”
我向后靠在头枕上。她说话不像聋哑人。古怪而短促,但不像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更像是……
“法国人,”她说,“对不起……但是……我……不……喜欢……说……挪威语。”她笑了,“我……更……喜欢……写……一直……都是……这样。小……的……时候……我……只……会……读。你……喜欢……读书吗……奥拉夫?”
一辆警车驶过,蓝色的警灯在车顶上缓缓转动。我看着它在镜子里消失。如果他们在找这辆沃尔沃,那他们根本没注意到。也许他们在找别的东西。
她的兄弟。那个瘾君子是她兄弟,不是男友。大概是弟弟,所以她才准备为了他牺牲一切。但为什么外科医生,他们的叔叔,当时没有帮助他们呢,为什么她一定要……好了,先这样吧。我可以以后再找出答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此时她把暖气开大了,温暖的气流让我昏昏欲睡,我得使劲集中精神,才不会睡着。
“我……觉得……你……喜欢……看书……奥拉夫……因为……你……像个……诗人……你……在……地铁……上……说……的……话……是……那么……美丽。”
地铁?
我闭上眼睛,慢慢地明白了。她能听到我说的每一句话。
地铁上的那些下午,我以为她聋了,她只是站在那里让我说。日复一日,假装听不见。好像这是一个游戏。所以她才会在商店里伸手拉我的手——她以为她知道了我爱她。那盒巧克力是我终于准备好从幻想步入现实的标志。事情是这样吗?我真的盲目到以为她又聋又哑吗?或许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否认自己知道真相?
是不是我一直都在来找玛丽亚·米里哀的路上?
“我……确定……叔叔……今晚……可以……过来……而且……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还有……法式……圣诞……食物……明天……鹅肉……圣诞节……前夜……弥撒……过后……一会儿……”
我把手伸进上衣内袋,找到了那封信。我把它拿出来,依然闭着眼睛。我感觉到她接过了信,把车停到路边。我太累了,太累了。
她开始读。
读着沾上了我的血的文字,我擦掉重写以便措辞恰当的语句。
那些语句一点也不显得死板。相反,很生动。真实。那么真实,听起来“我爱你”是唯一该说的话。如此生动,以至于每个听到的人一定都能看到他,一个描述他每天去拜访的女孩的人,那个坐在超市里的女孩,他所爱的女孩,但他希望没有爱她,因为他不想爱一个和他一样不完美,有缺点和失败的人,一个只顾自我牺牲,可怜的爱情的奴隶,顺从地读别人的唇语,但从不表达自己,卑躬屈膝并从中得到回报。但同时,他也无法不爱她。她是他不想要的一切。她是他的耻辱。也是他所知道的最好、最仁慈、最美丽的人。
我懂的不多,玛丽亚。只有两件事,真的。一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这样的人开心,因为我是那种只会破坏,而不会创造生活、发现意义的人。我知道的第二件事是我爱你,玛丽亚。所以那次我没来吃饭。奥拉夫。
当她念最后几句话时,我听到她在抽泣。
我们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连警笛也安静了。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开口说话了。
“现在……你……让……我……很……开心……奥拉夫……这……就……够了……你……不……明白……吗。”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可以死了,妈妈,我想。我不再需要编故事了。这个故事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