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学会跌倒的重要性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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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尔加勒纹丝不动地听完了我的自述,当我结束的时候,他只对我说:
“戈德曼先生,你还是省省你这些故事吧。我刚才已经看了你的资料。我打了几个电话,也和你在费乐顿高中的校长谈了一下。他说你是一位成绩优异的学生,你完全可以选择去最好的大学。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好意思,系主任先生你的意思是?”
“戈德曼先生,你不去哈佛、耶鲁,跑到巴若斯来干什么?”
我在礼堂里上演的这一幕彻头彻尾地改变了我的人生,尽管这差点导致我不能继续在巴若斯上学。当时,在和我谈话结束后佩尔加勒对我说,他要好好想一想,可是到了最后,这桩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佩尔加勒当时坚持认为,出过一次问题的学生今后还会出问题,于是他就想把我劝退,是在哈里的坚持下,我才得以留在巴若斯。
在这件难忘的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我被推举来接管校刊,为它注入新的活力。我延续了“神奇小子”的一贯作风,注入的新活力就是停止刊登雷恩哈慈的作品,接着又霸占了头版的文章。不久之后,我偶然在学校的拳击房里撞见了哈里,这是我入校后就经常光顾的地方。然而,这是我第一次在那里看到他。这个地方门可罗雀,巴若斯大学里喜欢拳击的人少之又少。除了我之外,经常来的就是加尔德,在我的劝说下,他同意每隔两个星期的星期一来陪我练上几个回合,因为我实在是需要一个同伴,最好是很弱的那种,这样我才能确定每次将他击倒。因此,每隔差不多15天,我就能略带快感地为那个自己想一直拥有的“神奇小子”封号除一除锈迹了。
星期一,当哈里来训练房的时候,我正忙于对着镜子练习防守姿势。他穿着运动服和他穿西装时一样优雅。进来的时候,他冲我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对我说:“我真不知道你也喜欢拳击,戈德曼先生。”然后,他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自己冲着沙袋练了起来。他的动作无可挑剔,敏锐而又迅捷。我多么想去告诉他,在他那次上课之后,我是怎样被佩尔加勒给叫去的,又是怎样说起“吹箫”和言论自由的事情的,告诉他我成了校刊的主编,而我个人又是多么崇拜他。但是,太多的忌惮令我没能走过去和他搭话。
之后的一个星期一,他又出现在了拳击房里。那时候,正赶上我每两个星期“修理”一次加尔德的时候。在拳击台的旁边,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不折不扣、毫不顾惜情面地“修理”了一顿我的同伴。看完之后,他对我说,他觉得我是一个很不错的拳击手,他自己也想为了保持体形把拳击这项运动再重新拾起来,因此他很乐意听一听我的意见。当时的他已经有55岁了,但透过他肥大的T恤,我仍能依稀看到他健硕的身材。他还是可以很灵活地击中对手,由于年轻时打下的基础很好,他的步伐虽然有些迟缓了,但仍然很稳固,他的防守和反应仍然无可挑剔。我建议他先拿沙袋练一会儿,结果我们一练就是一晚上。
之后的一个星期一,以及接下来的星期一,他都来了。我似乎成了他的私人教练。就是这样,哈里和我因为拳击训练开始慢慢走得越来越近了。我们通常会在训练结束之后在更衣室的长凳上聊一会儿,也利用这点时间让身上的汗干一干。三个星期后,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哈里走上拳击台跟我打了三个回合。很明显,我不敢和他玩真的,他却毫不留情面地在我的下巴上用右拳来了几次重击,几次将我击倒在地。他乐坏了,说有好多年没这么酣畅淋漓地打过比赛了,甚至连自己都忘了这种美妙的感觉。在将我像个软蛋一样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之后,他邀约我一起去吃饭。我把他带到了巴若斯大学一条很热闹的主干道上,那里有一家学生餐厅。我们一边吃着多油多汁的汉堡包,一边谈论着书籍和写作。
“你真是一位优秀的学生。”他对我说,“知道的东西真不少。”
“谢谢,你看我的新小说了吗?”
“还没有。”
“我十分想知道你读过之后有什么看法。”
“嗯,好吧,朋友,如果这样能使你感到高兴的话,我向你保证,我会去看一看,然后告诉你我的想法。”
“可千万别给我留情面啊。”我说道。
“一言为定。”
他管我叫朋友,这真的让我喜出望外。那天晚上,我给爸妈打电话跟他们分享了这条喜讯:才来大学几个月,我就和伟大的哈里·戈贝尔先生吃上饭了。我那高兴得快要疯掉的母亲,听完后马上给所有认识的人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她的天才儿子马库斯,她的小马库斯,“神奇小子”已经和文学界的高层人士有了来往。马库斯会成为一位伟大的作家,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拳击训练之后一起共进晚餐已经成了我们星期一晚上的惯例,那个时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扰我们,我作为“神奇小子”的虚荣心也一次次得到满足。我和哈里的关系让我得到了某些“优待”:每次星期四上他的课的时候,别的同学发言,他最多称呼他们某某先生、某某女士,而我则被他亲切地叫作马库斯。
几个月后,就是一二月份的时候吧,那时圣诞假期刚刚过完。我借着一次星期一晚上和他吃饭的机会,又一次问他对我的短篇小说是怎么看的。直到那时,他还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他犹豫了一会儿,问我:
“你真的想知道吗,马库斯?”
“是的,说出你的看法吧,我就是来向你学习的。”
“你写得很好,你很有才华。”
我乐得脸都红了。
“其他的呢?”我迫不及待地大声问道。
“你很有天赋,这毫无疑问。”
这时,我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
“那在你看来,我还有什么地方要改进的吗?”
“哦,那当然了。也许你不知道,你很有潜力,但是说到底的话,其实我没读到什么好东西。老实说,真的很糟。没有任何价值。其他所有你在校刊上发表的文章也一样。我们为了印刷这种类型的文章来砍伐树木等于是在犯罪。全国肯定没有足够的树用来印刷这个国家所有‘烂笔头’写出的文章来。写作得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这当头的一棒让我又惊又气。事实证明,哈里不仅是文学界的巨匠,也是一个大浑蛋。
“你说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我气恼地问他。
他整个人都被我逗乐了,带着审视的样子看了看我,似乎很享受当时的那一刻。
“你觉得我怎么样?”他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