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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什么?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乔诺——帮我解开。这游戏玩儿得够久了。”
“你知道潮水会涨上来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乔诺——你讲的都不合情理。我昨天晚上才知道,哥们儿,还有就是在你的演讲里。你喝得真是太多了。你有什么问题吗?听我说,我是你的朋友。有很多途径可以获得帮助。我也可以帮助你。但别再沉迷于幻想中了。”
我把头发从眼睛上拨开。尽管天气很冷,我还是能感觉到汗水在我的手指上直流。“我他妈是个白痴。我一直脑子都迟钝,这个我心知肚明。我不是说这是个借口。把他绑起来的人是我,没错,你让我绑的时候我就绑了。但我并没有想到潮水的事。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想起来,但那时已经太晚了。”
“乔诺。”威尔用力地低声说道,仿佛是害怕有人会来。
这只会让我更想大声说出来。“一直以来,”我说,“一直以来我都纳闷儿。而我总是把你往好处想。我会想:没错,威尔在学校时偶尔会很混蛋,不过我们也都是。为了在那个地方活下来,你不得不如此。”
那里把我们变成了畜生。
我想到了那个孩子,如果你不是这样——如果你人太好,太诚实,如果你不懂得规矩的话会发生什么,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我说,“我心想:‘威尔并不坏。他不会去杀死一个孩子的,不会为了几张偷来的试卷这么做,哪怕那意味着他有可能被开除。’”
“我没有杀死他,”威尔说,“没有人杀死他。是海水杀了他。也许是那个游戏杀了他,但不是咱们。他没逃出来不是咱们的错。”
“对,”我说,“没错。这些年来,我一直是这么告诉我自己的。我一直重复着这个你编出来的故事,是那个游戏干的。可咱们就是那个游戏,威尔。他以为咱们是他的哥们儿。他信任咱们。”
“乔诺,”他现在有点儿生气了,往前探了探身子,“你他妈冷静一点儿吧。我不会让你毁了我的一切的。因为你对过往留有一些遗憾,因为你的生活乱成了一团,而你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一个像他那样的小孩——他在现实世界里都活不下来。他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不点儿。就算不是咱们,也会有其他什么人的。”
因为这起死亡事件,学期提前结束了。每个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了即将到来的暑假,而那个孩子则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我猜对于学校里的其他人来说,他几乎就是不存在的:一个一年级新生,无足轻重。
除了一个告密者。一个告了我们状的学生。我始终都相信就是独行客那个胖乎乎的小伙伴干的。他说他看见我们进了独行客的宿舍,把他绑了起来。这事并没有闹多久。当然,因为威尔他老爸是校长。他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个混蛋——对威尔而言,比任何其他人都混。不过在这件事上,他拥有威尔和我的支持。
而我们也相互支持着。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一起——被回忆,被我们共同经历过的黑暗时刻、我们做过的事捆绑在一起。我以为他跟我想的一样,觉得我们需要彼此。但电视节目那件事表明他一直想摆脱这份友谊。我是个太大的累赘。他想要疏远我。也难怪当我告诉他我要做他的伴郎时,他看起来那么他妈的不自在。
“乔诺,”威尔说道,“想想我老爸。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也是为什么我要拼命去努力得到那些成绩。我不得不这么做。而如果他得知了事实真相,知道我把那些试卷藏起来了——他会杀了我的。所以我想要吓唬吓唬那个孩子——”
“你怎么敢,”我说,“你可别又开始觉得自己委屈了。你知道别人给了你多少免费通行证吗?就因为你的长相,因为你想方设法让人相信你是个大好人?”他的自艾自怜只会让我更生气。“我要去告诉他们,”我说,“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要去告诉他们所有人——”
“你不敢,”威尔现在说话的声音起了变化——变得低沉而生硬,“你会毁了我们的生活的。你的生活也一样。”
“哈!”我说,“它已经毁了我的生活了。自从那天早上你让我闭嘴以来,它就一直在毁掉我。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一开始也不会保持沉默。那个男孩死了以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谁就好了。可你呢?哦,不,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影响,对吗?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过你的日子。没有什么后果。嗯,你知道吗?我觉得现在是时候显现出一些后果来了。在我看来,这会是一种解脱。我只不过是在做我们很多年前就应该做的事而已。”
这时,洞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
我们俩都僵住了。
“威尔?”是那个婚礼统筹人,“你在这里面吗?”她出现在岩壁的拐弯处。“噢,你好啊,乔诺。威尔,他们派我来找你了——是那几个迎宾员告诉我的,说他们把你留在这儿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冷静,非常职业,即使我们全都站在一个巨大的洞穴里,其中一个人还被捆住了手脚、蒙上了眼睛瘫坐在地上。“这都快半个小时了,所以朱莉娅想让我过来……呃,解救你一下。我得事先提醒你,她——”她看起来像是在尽力找一种委婉的表达方式,“对这件事她并不是很高兴……而且乐队也就要开始演奏了。”
在我给威尔松绑并帮他站起来的过程中,她等在那里注视着我们,那样子就像个老师。接着我们跟着她走出了洞穴。我忍不住想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还有就是,如果她没有打断我们的话我会怎么做。
奥伊弗婚礼统筹人
主帐篷里的庆祝活动进入了另一个阶段。客人们已经把香槟都喝光了。现在他们正转向劲儿更大的东西:临时酒吧的鸡尾酒和烈酒。夜晚的自由让他们兴奋不已。
在给富丽宫的洗手间更换擦手毛巾时,我发现地板上以及石板水槽周围洒落着很少的一些精细白色粉末。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我看到了一些客人在返回主帐篷时偷偷擦着他们的鼻子。他们这一大帮人在今天其余的时间里都表现得中规中矩。他们经过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带来了礼物。他们衣着得体,一直耐着性子参加仪式并且听完了演讲,脸上带着恰当的表情,嘴里说着合宜的话语。可他们是些暂时把自己的责任抛在脑后的成年人,就像是些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这一天里的这一时间段是给他们自由支配的。就在新娘和新郎等待着开始他们第一支舞时,他们还在往前挤,已经做好了把舞池据为己有的准备。
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前,在回富丽宫的途中,我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当然,这栋建筑的其他部分都被封上了,但要想阻止那些喝醉了酒的人乱窜,你也只有这么些招数了。我上楼去查看,推开新娘和新郎卧室的门,发现里面不是那对幸福的新婚夫妇,而是另一对男女弯着腰趴在床上。我这一闯进去,他们马上手忙脚乱地盖住自己,女人红着脸往下猛拽裙摆,男人则用自己的高顶礼帽盖住了他那颤巍巍勃起的家伙。只过了一小会儿,我就看到他们两个人各自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主帐篷里的不同角落。这件事让我觉得尤其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他们俩似乎还都戴着结婚戒指。可是——我大概也跟朱莉娅本人一样,记住了那份座位安排表——碰巧知道所有的夫妇都是对面而坐的。
不过他们并不怎么担心我:至少不是真的担心。他们看到我进去时最初的那种惊慌失措,也被代之以一阵透着轻松的咯咯的笑声。他们知道我是不会公开他们的秘密的。况且我也并不特别惊讶。类似的事我以前见过很多。这种行为上的极端实在是家常便饭。一场婚礼总是会围绕着很多秘密。我听见过私下里说的事,恶毒的评论,还有闲聊八卦。刚才在洞里伴郎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几句。
这就是关于组织一场婚礼的那些事。我能够安排好完美的一天,只要客人们配合,时刻记得不越雷池一步。但假如他们不配合的话,影响持续的时间就会远远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了那种后果。
朱尔斯新娘
乐队已经开始演奏。威尔回到主帐篷时看上去稍显邋遢,此时他拉着我的手走上了木地板。我意识到我握着他的手握得太紧了,这样或许会把他弄疼——于是我告诉自己稍微放松一些。但我对于那些迎宾员用他们愚蠢的恶作剧打断了这个夜晚还是感到很生气。客人们围在我们身边,欢呼着,叫喊着。他们的脸红扑扑、汗津津的,龇着牙咧着嘴,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他们都喝醉了——当然还有别的。他们探着身子往前挤,让人感觉空间一下子变得太小了。他们离得如此之近,我都可以闻到他们身上的气息:香水和古龙水味、汗酸味、健力士和香槟的酵母味、狐臭味以及呼吸中的酒味。我对着他们所有人微笑,因为那是我必须做的事。我笑得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耳根处的某个地方都觉得隐隐作痛,而整个下巴则感觉像是一根绷得紧紧的橡皮筋。
我希望我给人留下的印象是玩得很开心。我已经喝了很多酒,但那除了让我更加小心翼翼、心神不宁之外并没有任何明显的效果。自从听了那段演讲之后,我心中的不安感便愈演愈烈。我看了看我的周围,其他所有人都很尽兴:他们那种矜持和拘束感如今都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对于他们来说,有如火车失事一般的演讲大概只能算是今天的一个脚注——一段逸闻趣事罢了。
威尔和我先是朝一个方向转,接着又朝向另一个方向。他使我快速从他身边转开,随后又转回来。这几个普普通通的动作招来了客人们大声赞赏。我们并没有去上舞蹈课,因为那样会显得难以形容的没品位,但威尔天生舞跳得就好。除了有几次他踩到了我的裙摆;我不得不趁着还没绊倒的工夫把裙摆从他脚下猛拽出来。动作那么笨拙,一点儿都不像他。他看起来有点儿心烦意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我贴近他的胸膛时如此问道。我低低的声音仿佛是在对他说着绵绵情话。
“噢,真是太愚蠢了,”威尔说道,“男生就是男生。全是瞎胡闹,你也知道。没准儿是单身派对留下来的小尾巴。”他脸上挂着微笑,可看上去却不大对劲。他当时返回主帐篷以后喝了两大杯葡萄酒:一杯接着一杯。此刻他耸耸肩。“这就是乔诺开的一个玩笑。”
“昨晚的海草据推测就是个小玩笑,”我说,“那可不怎么好笑。而现在这个呢?还有那个演讲——他说的所有那一切都是什么意思?过去到底都有些什么事?关于彼此保守的那些秘密……他指的是什么秘密?”
“哦,”威尔说,“我也不知道,朱尔斯。不过是乔诺瞎胡闹。什么事都没有。”
我们在地板上慢慢地转了一圈。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到处都是堆着笑的脸庞和鼓着掌的双手。
“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都没有,”我说,“倒很像是有什么事。威尔,他到底攥着你什么把柄?”
“噢,看在上帝的分儿上,朱尔斯,”他厉声说道,“我说过了:什么事都没有。别再说这些了。拜托。”
我瞪着他。问题不在于他说的话本身,而在于他说出来的方式——以及他紧紧抓住我胳膊的样子。这感觉倒像是一个人所能求得的最确凿的铁证,不管是什么事,反正不可能没事。
“你弄疼我了。”我把胳膊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说道。
他立即就后悔了。“朱尔斯——听我说,我很抱歉。”他说话的声音现在也完全不同了——任何一点点敌意的痕迹都转瞬即逝。“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的。听我说,这是漫长的一天。当然,非常美好,但也确实很漫长。能原谅我吗?”随后他冲我微微一笑,这是自从那个在V&A博物馆的晚上起,我就一直无法抗拒的微笑。然而它并没有发挥它平常的作用。要说有什么作用的话,那也是让我觉得更加不安。因为这变脸的速度,感觉他就像是戴上了一副面具。
“咱们现在是夫妻了,”我说,“按理我们就应该能够分享彼此的事。互相信任。”
威尔让我在他的胳膊下转开去,接着又向他转回来。人群为这个夸张的动作欢呼叫好。
然后,当我们又一次面对彼此时,他深吸了一口气。“听我说,”他说,“乔诺对于他说的这件发生在过去我们都还年轻时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他被它迷住心窍了。可他就是个爱幻想的人。这些年来我始终都为他感到难过。这也正是我做错的地方。我觉得我应该去迎合他、取悦他,因为我的生活已经有了着落,而他的还没有。现在他很嫉妒:嫉妒我拥有的,我们拥有的一切。他认为我欠他的。”
“噢,看在上帝的分儿上,”我说,“你还能欠他什么?他显然是个这么久以来一直依靠着你才获得成功的人。”
对于这句话,他并未作答。相反,随着歌曲渐入高潮,他把我拉得离他更近了。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呼。但他们的声音突然间变得遥远起来。“今晚过后,就这么定了,”他对着我的头发坚定地说道,“我要把他从我的生活中——从我们的生活中赶出去。我保证。我会跟他做个了断的。相信我。我能搞定。”
汉娜陪同来宾
我已经溜达进了跳舞的帐篷。谢天谢地,第一支舞结束了,所有围观的宾客全都蜂拥而入,把里面挤得满满当当。我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想在这里得到些什么。我猜应该是想从满脑子的纷乱思绪中解脱出来。查理和朱尔斯。想起他们来真的太痛苦了。
感觉好像每一位客人都被塞进了这里,热乎乎的身体挤压成一团。乐队的主唱走到了麦克风前:“准备好跳舞了吗,姑娘小伙儿们?”
他们开始奏起一段疯狂的旋律——四把小提琴,一个狂热的跺着脚的曲调。大家都在尽力尝试跳出自己版本的爱尔兰吉格舞步,身体却如喝醉了酒似的失败地相互乱撞。我看到威尔从人群里把奥利维娅拉了出来:“到了新郎要求伴娘跟他一起跳个舞的时候了!”可非常奇怪的是,他们脚下的步子似乎很不合拍,跌跌撞撞地进了舞池,仿佛其中一个人在抗拒另一个人。奥利维娅脸上的表情让我犹豫了一下。她看起来像是陷入了困境。演讲中有这么一小段。我之前想到过。那又是哪段呢?让我有种奇怪的熟悉感。我努力集中精力,在脑海中搜索探寻。
V&A博物馆,就是它。我记得她昨晚告诉我说,她带着史蒂文去过那儿,去参加一场朱尔斯举办的派对。而我一想到这里,一切便都停滞不前了——可那也太疯狂了。不可能。根本就讲不通。这肯定是个诡异的巧合。
“嘿,”一个男人在我从他身边挤过去的时候说道,“挤什么呢?”
“哦,”我茫然地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说道,“对不起。我……有些心不在焉。”
“嗯,或许跳支舞会有所帮助。”他咧嘴一笑。我更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他很有吸引力——个子高高的,黑色头发,笑的时候一侧脸颊上会出现个酒窝。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一把抓住我的手,轻柔地把我揽向他怀中,带着我踏上了舞池的木地板。我并没有反抗。
“我之前看见你了,”他在音乐声中大喊道,“在教堂里,独自一个人坐着。然后我就想:她看起来值得去了解一下。”又是那副笑容。哦。他以为我是单身,一个人到这里来的。他不可能看到过酒吧里我和查理之间的那一幕。
“路易斯。”此刻,他指着自己的胸膛喊道。
“汉娜。”
或许我应该解释清楚我是和我丈夫一起来的。不过眼下我并不想考虑查理的事。而带着从他眼中看到的我自己这个好看的新形象——不是我自认为的穿着破衣烂衫的骗子,而是一个有吸引力、有神秘感的人——我决定什么都不说。我开始跟上他的脚步,与音乐合拍。我允许他靠我靠得更近一些,让我们四目相对。或许我也靠他靠得更近了。近到我都能闻到他的汗味——不过那是很干净的汗水,气味很好闻。我的内心深处泛起了一阵涟漪。那是欲望带来的一点点刺痛。
注释:
<a id="zhu1" href="#zw1">[1]</a>原文为have a bump,可卡因的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