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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离开后,古屋晓子继续说:“美知香昏倒之前去找过北见先生吧?”
“是的……你不知道详情吗?”
“美知香不肯告诉我,或许是因为这样吧,北见先生好像也不方便说。”
我大致说明了拜访北见之后,美知香在儿童公园昏倒的经过。
古屋晓子那双画得很完美的眉毛微微皱起,低声说:“果然……”
“果然?”
“嗯,我早就猜到是这样。陪美知香一起去找北见先生的应该是木野,她是美知香的同学。”
“她们是好朋友吗?”
“对,算是吧。”
她的回答含着苦涩。隐约听得出站在母亲的立场,她并不喜欢女儿的这个朋友。
“木野同学就住在那个小区。”
“哦,难怪。”
北见曾指着那两个女高中生说她们是“附近的小孩”。
“我一开始就反对,也严厉警告过美知香。可是,她还是拜托木野同学带她过去,那孩子在医院里都没提到木野同学。”
她的语气中除了苦涩,还微微蕴含着怒意。虽然不清楚个中原委,但美知香在医院急诊室面对赶来的母亲只字不提木野这个朋友,想必是因为早就明白会有这种后果吧。
“那位北见先生,听说是什么调查员吧?”这句话隐约带刺。
“好像是。我也是那天才认识他,不太清楚。”
“杉村先生是为了公事去找他吧。那是今多财团的工作吧?”
我报以苦笑。“是,没错,但和总公司毫不相干,我只是为了我们雇用的——所谓我们,是指我隶属的集团宣传室——就某个兼职员工的履历,去找他查证一下而已。”
“哦?”古屋晓子说着瞪大了眼,“这样子啊,哦,那我明白了。”她露出总算想通的表情。
不论男女,只要是隶属于公司组织,在判断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把对方属于哪个组织视为第一优先的要素考虑。古屋晓子也是如此。
在她看来,以个人身份从事“什么调查员”的北见一郎,光是这样就够可疑了,所以才会严禁美知香在朋友介绍下委托北见调查某件事。但美知香的昏倒事件使得北见一郎身上出现了“好像正在替今多财团这个大企业工作”的新要素。这一点该如何解读,她大概很困惑吧。或许她认为应该视情况对北见这个人进行重新评价。
“那么,杉村先生当然也不知道北见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喽。”
“呃,可以这么说。”
“你已经查证完毕了吗?”
“对,已经解决了。”
“那么,你今后还会委托他调查吗?”
“应该不会吧。”
古屋晓子用力点了两次头。我看出她已经把“北见一郎”这号人物揉成一团,毫不客气地扔进了垃圾桶。
看来,她专程来找我也只是想弄清楚这一点吧。最好的证据就是,她忽然像完成一项工作似的没等咖啡变冷就拿起来品尝。
但我可没这么好打发。如果把我在北见家看到的美知香的表情,以及她在儿童公园昏倒是因为“没有吃饭”导致的营养不良,还有她外公横死的事实放在一起思考……
“我无意刺探府上的隐私,”我先声明这一点,才缓缓地切入正题,“在北见先生家碰面时,美知香小姐她……该说是很认真吗,好像很钻牛角尖的样子。所以她才会在被北见先生拒绝后一个人跑去公园。”
古屋晓子的眼色一沉。“那孩子昏倒时木野同学也在场吧?”
“不,当时她已经不在了。美知香小姐被北见先生拒绝时,看起来好像不肯死心,是木野同学再三劝她,才把她带出去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木野同学似乎也很担心她。”虽然跟那个女高中生只见过一面,但我还是忍不住替她说话,“美知香小姐是从木野同学那里听说住在同一区的北见先生是个能干的调查员,所以才会去委托他吧。啊,对了!”我想起“ACT”的沼田社长说过的话:“介绍我去找北见先生的人说他是个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
古屋晓子挑起一边眉毛,跟着复诵,听起来比她刚才说“什么调查员”的语气更加带刺。
“不知道美知香小姐委托他调查什么。”
即便听起来是这样,其实这是一个很委婉的疑问句,我早就知道答案了,而古屋晓子也知道我已明白。
这家店的咖啡好喝到连平常不喝黑咖啡的人都会改变心意,甚至会觉得加糖和奶精太糟蹋。但喝完那杯咖啡后,她抛来的回答却充满了苦涩。“好像是想委托他调查家父的命案。”
除此之外也别无可能吧。
“美知香小姐失去外公后,受到了很深的伤害,吃不下饭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
“对,没错。”一丝带着愤怒与疲惫的叹息从古屋晓子的口中逸出,“在发生那件意外之前,她本来是个健康的孩子,有点胖,整天喊着要减肥,可是都持续不了几天,因为她太爱吃甜食了。”
现在的美知香虽然还没到瘦成竹竿的地步,但实在看不出来需要减肥。
“家父死后才短短两个月,那孩子就瘦了八公斤。有一阵子她什么都吃不下,一吃东西就会吐出来。但这半个月以来总算有点起色,一天好歹可以吃上一餐。”
“她正是身体发育的年龄,那样根本不够,难怪会营养不良。”
古屋晓子垂下眼。顿时,她那微微低垂的脸看起来和美知香极为相似。“我正在公司接受心理辅导,我们公司聘请了心理咨询方面的医生。”
果然像是外资公司才会有的员工福利。
“家父的事,连我自己都有一段时间几乎发狂,睡不着也吃不下。”
“这是难免的,我可以理解。”
“谢谢!”古屋晓子一丝不苟地回礼,“我勉强振作,全靠心理医生的辅导。那是个好医生,所以我找上司商量让美知香接受治疗,上司也答应了,可是那孩子居然说不想去医院。”
我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医生,妈妈应该也一样吧——据说美知香当时这么怒吼。
“那她需要什么?”
我的问题令古屋晓子屏息。她瞪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像在忍着什么,然后说:“她说是正义。”
真叫人心疼。
“她的意思是要抓到凶手吗?”
“她说希望早日抓到凶手,判处死刑。”
古屋晓子摇摇头,前面的头发一乱,落在额上。“其实我的心情也一样。可是,就算再怎么希望,我觉得那也只是空想。因为日本的警察从来都没办法侦破类似的案件。过去也发生过下毒事件,却从未听说有哪个凶手被逮住了。”
“目前警方侦办的进度如何,你知道吗?”
“警方什么也不肯说。我们明明是死者家属,却被排除在外。”
记得曾在什么地方读过,据说最近警方的这种秘密主义已稍有缓和。但那纯粹是概论,想必还停留在理想的阶段吧。
“或者该说,就因为是死者家属,所以更不能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