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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祖母在接见客人回答问题的时候,也会换上全身白色的装束吗?”
“不会啦,”敏子笑说,“没有那么夸张。客人会到祖母专用的客厅去,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她会写些什么东西吗?”
“她会拿出一个像这样大的……”敏子用手比出三十厘米见方的四方形,“木头做成的盘子,在上面写字。比方说木、金、土,还有天干地支,例如丙午等一长串字眼。”
祖母还会翻看神社的历书。
“她会一个个动来动去,然后叠成一沓,移过来移过去地计算什么。不过大部分都是根据她做的梦来决定的。”
“做梦?”
“是的。她说未来的事会出现在梦境里。”
意思是说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她会帮人寻找失物吗?”
“有,而且恐怕是最准的!”敏子的语气充满了力量,“客人都很感激她,老师。”
“就像她对松夫的建议一样,有没有人来向她请教做生意的事?”
“自从祖母卜卦很灵的风声传开后,的确有很多人上门。甚至还有议员来问选举的结果呢!”
“那和算命不一样吗?你祖母都怎么定义她所做的事?”
“她都说是看卦。”
“卦?八卦的卦吗?”
“不是,跟八卦的卦不太一样。”
“字一样吧?”滋子写在记事簿的一角给敏子看。
敏子点头说:“是这个字没错。可是老师,祖母的卦跟常见的在车站前面给人算命的人用的那种八卦不一样,她也不用卦签。”
也就是从头到尾只凭借自身的能力就是了。
“老师您还是觉得听起来像是吹牛吧?”
看着敏子内疚的表情,滋子反问:“你自己觉得呢?你相信你祖母拥有那种能力吗?”
或许没有想到会有此一问,敏子睁大了眼睛。
“我吗,老师?”敏子指着自己的鼻头。
“是的。”
“我……可是……”
“敏子,我要是你的话,早就反抗了!”
滋子尽可能摆出轻松以对的姿态,也因此头一次用“敏子”称呼对方。
“你的祖母真的很过分,不是吗?比方说刚才提到的婚事,只因为她不喜欢而拒绝。如果说是看见对方照片觉得长相不满意,或是认为对方经历不足,这些理由还可以接受。可是她说了更伤人的话,不是吗?说什么不能让敏子随便结婚,只会招惹到坏男人!要是我肯定气坏了,难道你都不会生气吗?”
敏子整个人意志消沉了起来。
“是那样子……吗?”
“当然是!你难道没有回她几句吗?你应该对她说,自己的人生自己会决定,不用她管。”
仿佛面对一个很大的难题,敏子有些坐立难安,不知如何回答。
“我……可是老师,我又不像老师的头脑那么好。”
“没有的事!你不是到外面去上班了吗,而且还一个人养大阿等,你很棒呀,连我都办不到的。”
“那是因为……”敏子笑了,笑容不同于从前,有些解开心结的感觉,“老师当然也办得到。女人只要生了小孩,都办得到的。为母则强呀。”
“可是近来办不到的人却比比皆是。不是常有新闻报道说,有人抛弃孩子让他们自生自灭,或是虐待小孩子吗?”
敏子“嗯、是呀”地低吟回应,起身去换新的冰咖啡过来。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你是说自己的人生吗?”
“是的。每天都很忙,看到大哥为了生意连睡觉时间都可以牺牲,父母也跟大哥一起打拼,我能做的事就只有照顾好家里,我只想着至少这一点小事我要做好。”
“但是这个和那个是两码子事。相信你祖母的预言,一切只能照她说的去做。”
敏子端上新装满冰咖啡的玻璃杯请滋子喝,坐下的同时窥探着滋子的表情说:“可是老师,就连有很好工作的老师也会为了您的先生而做家事吧?家里做生意,大家都很忙的话,总要有人帮忙打扫、洗衣服、做饭、晒棉被吧?这些事不做不行的!我既不讨厌做家事,对于自己的人生要怎么过……”敏子露出软弱的笑容后又继续说,“那种严肃的问题,我从来没有跟晚饭要做什么菜一起想过。”
“可是你难道都没有想过要拥有自己的家庭吗?不想要结婚吗?”
敏子摇摇头表示没有。
“为什么?”
“因为没有对象呀。整天忙着家里的事,想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将近三十;接着又继续忙着做家事,再想到时已经超过三十五岁,就这样耽误了适婚期。”
“这期间你的兄弟姐妹应该都各自成家了吧?你的家人难道都没有说什么吗?不会对你感到很抱歉吗?”
敏子困扰地低垂着头,于是滋子明白了。“哈!原来刚才你所提到的你祖母宣布‘不能让敏子随便结婚’的指示,不是只有当时有效,而是永远生效呀!”
敏子侧着头,好像是在纳闷“是这样子吗”,滋子看了更为气愤。
这种气愤或许是因为滋子是外人才会有,在萩谷家应该没有一个人会为这件事感到愤怒吧?敏子身处在那个家里,什么事都肯做。敏子大姐帮我做这个!做那个!敏子大姐的人生呢?祖母不是说过了吗,有什么关系,敏子必须留在这个家里!
“所以说,你祖母的影响力不只是对你的父亲和大哥有效,你们全家人都受到了影响。”
“有吗……”敏子低喃。
“你的弟弟和妹妹怎么样?他们就业和结婚的时候,若是自己的希望遭到祖母反对,会反抗吗?”
“祖母几乎不会说他们什么,就算有,也都是一些好话。”
“那从头到尾被干涉的就只有你吗?”
“两个妹妹都很能干;弟弟也很会读书,毕业于很好的大学,所以不用家人担心,他们都能自立。”敏子脸上露出“自己这么说有点自卖自夸”的表情后说,“孝子和光子都长得很漂亮,读大学时还当选过什么小姐。”
是校园美女还是千叶小姐呢?就算是那样,也不应该把家里的事全都丢给个性乖巧、擅长照顾人的大姐敏子一个人做呀。
提到敏子负担的烦人的家事,滋子忽然想到:这几个轻松度日的弟弟妹妹总有一天会独立,离开萩谷家,大哥会有自己的家室,父母也会陆续过世。总之,家庭成员会逐渐减少,也会产生新的主妇——大哥的妻子。那么,敏子的负担也应日渐减轻才对,何以敏子却始终无法脱离那个家呢?
问题还是出在千夜这个女家长。是因为照顾千夜的工作完全由敏子一手包办的关系吗?
“你祖母的看护工作是你负责的吗?”滋子问。
果不其然,敏子二话不说地猛点头。
“你的父母生病时也是你照顾的吧?”
“因为大家都有工作要忙。”
“关于这一点,难道不会有其他意见吗?比方说谁该来帮你之类的?”
看在滋子眼里只觉得敏子是个滥好人,但敏子却很自傲地笑着说:“这是祖母决定的。她说家里的事完全交给敏子来做,这样萩谷家才会平安顺利。有敏子就够了。”
所谓“有敏子就够了”固然意味着“敏子理家我放心”,但恐怕更多地代表“家事只要交给敏子去做”的意思吧?当然,年纪越大就越需要有人照应的千夜,可说是萩谷家中最依赖敏子的人了。
滋子脸上难掩不高兴的神色,敏子却解读成“滋子一脸不可思议”。
千夜是萩谷家的女家长,也是暴君。千夜利用“神谕”这种超自然的武器,支配着萩谷家,还口口声声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萩谷家的繁荣!
然而这种支配与其说是巧妙,其实暗藏取巧的心机。且不谈她如何对付有生意头脑的松夫;对于长得漂亮的孝子、光子和会读书的高志则是一开始就保持距离。因为那几个孩子都有强烈的自我,千夜很清楚他们绝对不好控制。因此只会对他们说好话,然后把账全都算在平凡、乖巧、说什么话都会听的敏子身上。这里头其实没有什么文章,只因为对千夜来说敏子最好掌控,所以她才会说“有敏子就够了”。
在滋子眼里,这种做法无疑是一种虐待。她强行夺走了一个小孩的人生,禁止小孩拥有自己的意志,拿小孩当免费的用人来对待。
现在这个社会居然还有这种家庭?
当然,必须一并考虑敏子所处的年代才算公平。只是萩谷家的情形最特殊的地方是千夜自称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并借助特殊能力宣布“神谕”以行使权力。
假如真是这样,就算成员不多,几乎都是自家亲戚,但这已经不算是传统家长制的扭曲或残余,或许说是一种邪教更贴切吧。
千里眼教主和她的信徒。
滋子合起了记事簿。
“接下来的问题我有些不好开口,你应该也不太想说吧,但是对不起,请告诉我有关阿等的出生等身世。”
“好的。”敏子小声回答后蜷起了身体。
“你说过阿等没有父亲,可以就字面上的意思解释吗?”
敏子一手托着脸颊,更小声地回答:“他是……在松夫大哥餐厅里工作的人。”
“嗯。”滋子点了点头,带着鼓励的意味。
“应该说他和大哥很合得来吧,总之大哥很看重他。他离过婚,一个人照顾十岁大的儿子,姓大上。”
一个男人要照顾正处成长期的男孩吃饭是很辛苦的事。“来我家吃饭吧。”萩谷松夫常带着大上父子回家。当然,招待他们的饭菜都是敏子做的,敏子因此认识了大上。
“他在餐厅管账,个性老实,工作认真,大哥很信赖他。”
看着一脸害羞的敏子,滋子赶紧伸出援手。“大上先生对你有好感,你也觉得他人不错,于是两人便开始交往了吗?”
敏子的脸通红,动了动身体,回答:“是的。”
“那很好呀。大上先生是多大年纪的人呢?”
“当时四十二三左右吧,是我四十岁那年。”
说是男女交往,也不可能像现今的年轻情侣,尤其敏子的处境让她无法想出门就出门,何况大上先生既有工作又有小孩。在他眼里,还必须顾虑到敏子是老板的妹妹这个事实。
“你们的第一次约会,去了哪里呢?”滋子有些调侃地问。
敏子高兴地十指交缠。“他带我去看电影。说是为了表达我们家经常请吃饭的谢意。”
“你们交往的事,你大哥知道吗?”
“是的。大上先生在这方面也很老实,好像也跟大哥谈过。”
“你大哥怎么说?”
因诉说甜美往事现出的笑容瞬间从敏子的圆脸上消失。
“刚开始他也为我高兴。之后我才听说,其实大哥带大上先生回来就是想介绍我们认识。”
原来是想帮妹妹找对象呀。或许这是萩谷松夫对为照顾家里而耗费青春岁月的妹妹所作出的补偿吧。他其实也希望敏子能够抓住自己的幸福吧。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
“大哥曾私下对我说——大上虽然离过婚又带着一个小孩,但人不坏。”
那不是很好吗?何以敏子的表情如此阴郁?虽然滋子马上就能猜出答案,但她决定一步一步来。
“那你们曾谈到结婚的事吗?”
“有。”
“可是没有谈成。”
这一次她默默地点头。
“是因为有人反对吗?”
敏子像是怕被责骂一样地抬起眼睛,发出蚊子叫般的声音回答:“祖母她……她说一个受雇的男人怎么可以进入萩谷家,那个男人肯定是看上萩谷家的财产!”
“又不是招赘,是你要嫁出去,应该没有问题吧?”
“可是……”
“那是你祖母个人的意见还是神明的意旨呢?”
“她说看见我们不幸的将来。还说假如大上先生成为萩谷家的一员,家里就会有人出意外并造成死伤,这样也没关系吗?”
如果只是意见还有可以讨论的空间,但对于神明的旨意就没人敢说话。而千夜说的话就是圣旨。
不料当时松夫却第一次反抗祖母的决定,他觉得敏子太可怜了。
“可是祖母根本不听,还狠狠地骂了大哥一顿,说什么也不想想是因为谁才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大哥也不认输,大声地跟祖母回嘴。”
千夜不想放手让好使唤的敏子离开,可能松夫也终于看出这一点了吧。
“以前我们家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我们虽然很惊讶,但最感到讶异的应该是祖母吧。”
千夜因遭受到始料未及的冲击而病倒,不只是身体不适,心理似乎也跟着崩溃,常常会起身徘徊,发出奇怪的叫声,呈现类似老人痴呆的状态。
“于是只好将她送进医院……”
“你和大上先生从开始交往到提起婚事,经过了多久?”
敏子想了一下。“大约有半年的时间吧。”
后来,千夜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身体没有发现重大的病因,类似老人痴呆的症状也很快消失。大概只是年纪大的关系,加上本人也不想回家,才慎重地住院观察。
“你祖母不想回家吗?”
“她说自己说的话没有人肯听,萩谷家已经没救了。”
简直就跟任性的小孩没什么两样嘛。滋子忍住苦笑。端坐在对面的敏子表情显得更加阴郁了。
“我也认为……既然祖母都这么说了,还是放弃比较好吧。”
可见得敏子也是将千夜奉为教主的邪教信徒之一。
“你大哥怎么说呢?还有你的弟弟妹妹呢?”
松夫依然坚持帮妹妹争取,跟祖母比赛谁有耐性。他还鼓励敏子说:到时候祖母就会心软的!当时已经嫁人的两个妹妹,以及弟弟,还有松夫的妻子武子则都反对敏子的婚事。他们全都意见一致地规劝敏子:祖母说的话从来没有不准的,最好还是乖乖地听从。
不知道他们的真心话是什么,可能每个人对千夜的“信仰”深浅有异吧。但至少对于大嫂武子的心情,滋子是可以想见的。一旦敏子离开这个家,照顾祖母和家事就都落在她一人身上,她自然会有“事到如今别跟我开这种玩笑”的想法吧。
“那么大上先生呢?”
“嗯,他真的人很好……”
敏子因突如其来的怀念而湿了眼眶。
“他说不希望造成我的困扰,这件事暂且先冷却一段时间再说。”
听说他的独生子跟敏子也很亲近,对于父亲的再婚丝毫没有不悦。
“大上先生和他太太离婚时,那孩子才五岁大,正是最依赖母亲的时期,所以心中始终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吧。我虽然没什么可取之处,但那孩子很寂寞,我想,当个可以让他撒娇的人也是不错的,当然我也很高兴。”
既然这样,这件婚事的障碍就只有千夜的“神谕”了。不对,应该不只是那样子而已……
“祖母住院期间,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敏子吞吞吐吐地开始叙述之前不愿明说的隐情。
千夜的信徒之中,有一个算是地方名绅的企业家,当时已经年过六十了。平常有事没事总会来问千夜神明的旨意,一听到千夜住院,自然很惊讶地前来探病。本来这也是人情之常,只是那个男人明明知道千夜住在医院,却老是找借口到萩谷家来。
松夫的妻子武子在餐厅帮忙老公做生意,加上人面广兴趣多,常常不在家里。小孩白天也都上学去了,因此家中只有敏子一人在。那个男人动不动就跑来萩谷家,肯定一开始就心怀不轨。
千夜住院才两个星期,敏子就被那个男人强暴了。
滋子只能默默地看着说话时头低得几乎都快看不到脸的敏子,无法安慰什么。
滋子好不容易才开口问:“他对你施暴吗?”
敏子轻轻地摇摇头。“他没有打我。”
“或是威胁你吗?”
又是摇头。“只是……他……”
“没关系,不用勉强说出来。”
敏子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那个人在地方上很有势力,松夫大哥也很受到他的照顾,而且他在银行方面也很吃得开,所以我……”
光是这些就够了。
“他还说绝对不会亏待我们萩谷家。”
这样的情形还不止一次。对方居然面不改色地经常上萩谷家来。这件事敏子无法跟任何人说。不久之后,千夜出院了,精神和体力也恢复了。
“松夫大哥好像还不想放弃,可是我却主动跑去拒绝了大上先生。”
只是敏子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不管是对大哥还是对大上先生。
“我说是因为无法忤逆祖母的意见,大哥露出了那就没办法的失望表情。”
“大上先生呢?他没有说什么吗?”
滋子很在意他的反应。对于敏子主动提出分手的事,他应该不会一口就答应吧?总会想要知道理由吧?还是说从敏子的样子他已经察觉整件事情的原委了呢?
敏子缩着身体,用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说:“大上先生也说了同样的话。他知道我祖母的事,表示既然我认为祖母说不行就不行的话,那就不必勉强了。”
这就是千夜潜藏在萩谷家的威力,没有人能够反抗。大家也都认为无法反抗。
“他说很遗憾,只能死心了,毕竟我们没有缘分。还说,只是那孩子会很难过。我也回答:真的是很遗憾。没有机会再做饭给那孩子吃了。”
从内心深处挖掘出来的回忆让敏子哽住了。滋子默默地守着她,看着她掏出手帕擦脸。
“对不起。”
千夜回到萩谷家后,那个男人便开始叫敏子跟他出去。敏子以不能让祖母独自在家为由拒绝,没想到那男人居然跑来家里找人,而千夜完全不问他找敏子出去的理由为何,毫不阻止地看着敏子被带出去。
一种不安的想象如乌云般开始侵蚀滋子的心。
难道千夜早就知道了?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千夜一手策划的,只为了摧毁敏子的婚事?滋子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整个人僵住了。
“你一定很难过吧。”滋子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笨拙的安慰。
敏子听了深深一鞠躬。
敏子发现自己怀孕是在千夜出院后的第二个月。
“我和他……大上先生也有……”
“毕竟你们都是成人了嘛。”
敏子这次没有羞红脸,只是低垂的眼光有些难为情。“所以我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往回推算……日期……对不起,跟老师说这些事。”
“没关系,你不要在意。”
“很难说是大上先生的小孩,可是又不是很确定。”
敏子先跑去跟那个男人说了,那男人做出十分典型的反应,他逃跑了,还说什么“不会亏待敏子”!
“我实在走投无路,只好找大哥商量。大哥听了也吓得脸色发青,拼命骂我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滋子深呼吸后问:“这件事你跟你祖母说了吗?”
“是松夫大哥说的……”
“那她怎么说?”
千夜居然笑说,我不是早就说过敏子只会招惹坏男人吗?不但会被男人抛弃,还会生下没有父亲的孩子。
滋子因为太过气愤,却又硬要压抑下去,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我很想把小孩生下来,”敏子满怀歉意地低喃,“就是很想把小孩生下来,所以我跑去跪求大哥。我说我一个人也能养活孩子,请让我生下孩子。”
松夫答应了,还说,你不用自己一个人抚养,我们家会照顾孩子的。听说武子也没有反对。
如果说武子是因为让跟免费用人一样的敏子离去会造成自己困扰而答应此事的话,似乎太过刻薄;滋子宁愿相信那是因为同样身为母亲的武子能够理解敏子想要生下肚子里小孩的迫切心情。
“那你祖母怎么说呢?”滋子连提到这个人都觉得厌恶。
“她很生气地说,生不生是我的自由,只是大上的小孩绝对不可以进萩谷家。要生就滚出去!”
有关地方名绅的事,乃是松夫和敏子两兄妹之间的秘密,因而表面上敏子肚子里的小孩是大上的种,所以千夜会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