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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后,由美子上前说:“我来帮你。我们要把她搬到哪里?”
穿蓝色毛衣的女子自我介绍叫石井良江。
由美子帮她将昏迷的樋口惠运到距离大川公园约十分钟步程的石井家。樋口惠很瘦,不是太重,但石井良江已经累得气喘如牛,一大半的路程都是由美子背着樋口惠。
石井家建好才四五年,是栋漂亮的两层楼房。打开大门将樋口惠搬进屋里时,石井良江的表情有种难以言喻的困惑。由美子问让樋口惠睡在哪里,她先是说“客厅”,接着又连忙改口说“二楼好了”,却又迟疑“可是上二楼太累了”,好像很难决定。由美子感觉,石井良江不想让樋口惠走进这个家门,可是不让她进去又很有罪恶感。
最终樋口惠被安置在客厅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地板上铺了地毯,头下垫着抱枕,身上则盖条毛毯。在搬运途中樋口惠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成土黄色。鼻息也稳定许多,看起来不像是昏迷,而像是熟睡。
安顿好后,良江客气地向由美子道谢。于是由美子说出在大川公园发生的事。良江颔首倾听后,也说出往事。这时,高井由美子才理解有关石井家、樋口惠和那个被樋口惠直呼其名的塚田真一之间的纠葛。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石井夫妇担心养子,自然会加以保护,不肯答应樋口惠疯狂的要求。樋口惠根本没有要求塚田真一做什么事的权利。
“现在我和我先生总算能和真一联系上了,起初他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家出走了。”良江疲倦得双肩都垮了下来,低头看着客厅的茶几。“当时那孩子还不敢跟我们说被樋口惠逼迫的事,只能默不吭声地离家出走。”
“难道不能强制樋口惠不那样做吗?”
良江闭着眼摇头道:“我们也拜托过对方的律师好几次,律师也责备过她好几次,但她根本不听任何人说的话。”
“哦?所以她才会离家出走,不让任何人阻止她缠着真一。”
“结果活得像个游民!”良江不屑道。
“真是抱歉。我之前都不知道佐和市灭门案。”由美子说,“我不怎么读报纸。”
石井良江第一次浮现微笑。“能够遇见不知道那件事的人,我们也觉得松了口气。”她站起身说道:“来杯咖啡吧?”
由美子虽极力推辞,良江还是利落地走进厨房准备。由美子心想,她大概还不想让我回去吧。
“请问你打算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
“要让樋口惠住下吗?你们没有义务这么做吧。是要通知警察,还是联系她的家人或律师?如果要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我可以帮忙作证。樋口惠和石井女士,你们都是当事人,加上樋口惠还不知会乱说什么,有个证人比较好吧?”
“说得也是。”石井良江将水壶放在燃气炉上。那是一间收拾得很干净的豪华厨房。看着蓝白色火焰,良江幽幽地说:“干脆报警吧。”
“也许这样比较省事,就打一一〇吧?”
“不用。我打电话给清楚这件事的警察好了。”良江一边擦干手一边走出厨房,“小真他……我是说真一跟大川公园的事件有些关联,不对,说关联太夸张了。”
由美子点头道:“我知道。大川公园的事件,我看了电视新闻的报道。听说第一发现者是高中生,就是真一吗?”
“是的,这孩子为什么接二连三遇见不好的事呢?”
良江眨眨眼睛,由美子心想,她是为了掩饰流泪吧。
“那个案子的调查总部里有一位警察也知道佐和市事件,很关心真一,我有他的名片,想打给他。”
可惜不巧,那人不在调查总部。电话转了好几次,最后转到少年科,并决定从附近的派出所派警察来了解情况。
巡警不到五分钟便来了。由美子从客厅的窗口向外望了一下,见巡警将自行车停在石井家门口。她不高兴地想,骑自行车怎么将樋口惠带走?公务人员都是这么办事的!
巡警五十多岁,算是老资格了。石井良江依序说明事情经过时,他还不时看看由美子。感觉不是很好。由美子积极表明态度,明快地回答询问。
有一个问题,她却不知如何应对。
“高井小姐,请问你为什么大老远从练马搭电车来大川公园?”
由美子说不出话来。总不能回答:是跟踪哥哥才来到大川公园的。这样一来和明会受到莫名奇妙的怀疑。而且由美子对哥哥为什么会来大川公园一事比任何人都更感到疑惑。
正当词穷之际,巡警语带嘲讽地说:“你也是来凑热闹的吗?”
因为这句话,石井良江也看着由美子。或许是多虑,由美子感觉那视线带着刺。
“常常有这种人。”由美子还没回答,巡警便继续说道,“毕竟这是件惊人的大事件。尤其是女孩子最爱到现场来看,太太。”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良江说的。良江看着巡警的眼睛,冷淡地回应:“是吗?”
“才不是呢,我不是来凑热闹的。”由美子终于小声地说道,“我本来和朋友约好到银座买东西,却被放鸽子。一气之下……就搭上山手线乱转。心想反正是一个人,干脆搭乘没有坐过的电车,到没有去过的地方。于是在两国车站下了车,沿着国技馆走,就看见一座公园。然后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是被男朋友甩了。”巡警又嘲笑道。看来这家伙十分瞧不起由美子。
“请问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良江回到了原先的话题,“我们家是不能收容樋口惠小姐的。就算能,我的心情也不能接受。现在她这样,我没办法,能否请警方保护她呢?”
巡警面有难色地说:“可是……说要保护,她又不是喝醉了,总不能关进监狱吧。”
“那孩子离家出走,我不是说过了吗?请你们联系她的监护人,把她带回家。”
“这位太太,警方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何况你说的事很难令人相信。与其要警方出动,你何不主动打电话给对方的家长,让他们来接人呢?这样比较快,也比较妥当。”
良江脸色一变道:“我才不希望妥当地解决!”巡警吃惊地猛眨眼睛。良江语带颤抖地一吐为快:“谁说妥当地解决?因为这孩子和她那不负责任、自私的母亲,你知道真一到目前为止受了多少苦?要我打电话给这孩子的母亲,我宁可去死!”
“哎呀,太太。”巡警立刻站起来,表现出遇到外行人的态度,“不要太激动。对方是未成年少女,不过是个小孩。”
良江难以接受这种说法,被如此粗心大意的巡警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
由美子更是义愤填膺。面对石井良江的愤怒和悲伤,巡警代表的“社会”居然用一句“不要太过激动”打发了。这就是现实,简直叫人难以忍受!
愤怒令由美子开始行动。她抬起头正视巡警说:“既然如此,就由我带这孩子回家。就算是带给这孩子父亲的律师也可以,我负责送到。”
巡警不为她的气势所慑:“你很有魄力,但你……”
“我叫高井由美子。”
“我说高井小姐、由美子小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自然不能将人交给你。你又不是当事人,不是吗?”
“有关被偷皮包一案,我就是当事人。”由美子继续努力,“那可是一件盗窃未遂案!我当场抓住了这个女孩。为了不让这孩子继续犯同样的错,将她送回监护人那里,一点也不奇怪。谁叫警方不肯处理呢!”
“警方可不是什么都不处理啊。”巡警大声反驳,语气中有明显的邀功意味,“如果要当作盗窃案处理,当然也可以。只不过你会有很多手续要处理。这样她就不能回家,家里也会担心。是否真的发生盗窃,还必须到公园寻找证人、完成调查报告等。我是为了你的方便,才建议不要将事情闹大。再说那孩子说的是真是假,还不是很确定。”
“你是说我在说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