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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糸静子的娘家,也就是木村惟行与逸子夫妇的家,位于东京都日野市平田町,是一栋地上三层加半地下室车库的新式建筑。隔着中庭,另有一栋二十多年历史的木造楼房。静子的祖父母以前住在这里。他们过世后,房子本来打算拆掉,但因为还坚固耐用,又是纯和式风格,于是保留未动。屋里的旧家具和电器也都留着,一直保持着只要人进来就可以住的状态。

木村家在平田町是知名的富户,他们空着一栋楼房不住,邻居也不觉得奇怪。大家很清楚,木村夫妻俩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同一个院落里的房子租给陌生人住。邻居越过水泥围墙,只要看一眼那栋松树与橡树、樱花树交相掩映的楼房,就知道是栋拆了挺可惜的建筑。

距离木村家北边两个街区的地方,有一栋树篱围绕的很风雅的两层楼房。树篱东边是木头大门,北边是后门。虽是二层楼建筑,但只有屋子的南半部有楼上部分,整体结构接近平房,可以说是非常浪费地皮的住宅。

这栋房子的西边还有一个崭新的铝门入口。这道铝门和建筑的风格相较,显得单调乏味,破坏了整个建筑的气氛。

门边挂着“坂田接骨诊所”的招牌,看诊时间是上午十点到正午,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看诊的是四十八岁的接骨医生坂田敬,负责挂号的是一个气色很好的中年妇女。

“我和静子从小就很要好,我们都手牵手上学。”

坂田尚子四十四岁,是屋主坂田家的长女,坂田敬的太太。

“没错,我丈夫是入赘的,因为我没办法继承父业。”

坂田家先祖是日野的富户,但在尚子的祖父那代家道中落,失去了许多土地和山林。

“我父亲结婚很晚,我出生时他已经三十八岁。祖父在我出生前一年中风过世,我并没有亲眼见过祖父的放浪生活,都只是听说而已。”

尚子的父亲晚婚,是因为祖父散尽家财,他需要时间重振家业。

“我父亲是次子。大伯的气性很像祖父,所以整个家庭重担都落在了我父亲身上。大伯在我三岁时去世,死在外地,没有家人给他送终,就在当地火化后骨灰再被送回家乡。大概也不是善终吧。”

坂田尚子在她那个岁数的女人中算是高的,有一米七三,手脚都长。

“我父亲很矮,才一米六。我母亲也很娇小,弟弟也比我矮一点。有趣的是,我那放浪的大伯是高个子,听说有一米八以上,也是手长脚长。我大概是旁系遗传吧……”她微微一笑,眼角挤出鱼尾纹,“其实我父亲很讨厌我长这么高,总说女人个子大嫁不出去。话是这样说,但我怀疑他是不喜欢我的个子像害他吃尽苦头的大伯。”

尚子的父亲眼看着自己的父兄耗尽世代积存的家财,自然会以他们为反面教材,变得严谨而认真。

“我总觉得他有点可怜,个性一板一眼。他退休后,成了只打高尔夫球的逍遥老人,不过以前真的是又凶又硬邦邦的父亲。我读高中时,要是晚一点回家,他会扇我耳光。”

她的父亲是接骨师。

“以前——我父亲三十多岁时,在大久保那边开诊所。地方是租的,租金很高,后来日野这一带住宅用地增加,市区也渐渐热闹,于是搬回家来开业了。”

他将自家房子的一部分改建,挂上招牌。

“我永远也忘不了,招牌上大大的黑字写着‘接骨’,我觉得很丢脸……朋友也笑我,还给我取了‘骨子’的绰号。”

尚子读短期大学时住校,毕业后在都市银行上班。

“我做梦也没想过要继承父业,弟弟也一样。”

尚子的弟弟坂田雅信,大学学的经济学,毕业后在石油公司上班,经常绕着地球跑,目前人也不在日本。

“他现在在卡塔尔,还要待两年吧。”

姐弟俩都以为接骨医生的招牌只传到父亲一代,没想到突然有了意外的发展。

“我丈夫是我同事的大学好友。我记不太清楚了,我们好像是在圣诞舞会上认识的。”

大伙儿一同出游几次后,两人渐渐亲近。

“起初我听说他是医生,还以为是整形外科医生。约会三四次后,他才说他的专业是chiropractic。十五年前,我还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听他仔细解说后,尚子懂了。

“我就对他说:‘总之是结合按摩和接骨的脊椎按摩术啊。’他脸颊发红,拼命解释说不是,是很科学的技术。我打断他的话说:‘你不必跟我解释接骨是什么,我就是接骨医生的女儿。’”

现在的坂田尚子自然非常了解丈夫的接骨术。

“反正我们结婚了,这也是缘分吧,我父亲特别高兴。”

坂田接骨诊所就这样留存到现在。

“我等于把丈夫娶回了家。”

这在她的同学之间不见他例,至少到目前为止仍然是。

“其他同学都配合丈夫的工作散居各地。我父母七十多岁了,身体很好,不用照顾儿孙,过得无忧无虑。”

他们搬回平田町生活后,邻居很羡慕他们。

“那些老人都很寂寞,他们都说还是坂田好,女儿还留在身边,哪像他们的儿子,不是调到九州岛、东北、海外,就是绑在老婆家,都不回来。”

日野市这种首都圈郊外的市镇,混合住着坂田家这样世代居此的家族,和搬进新兴住宅区的年轻家庭。子女长大离家后只剩老人的家庭,和离开父母来这里开创新生活的年轻家庭,居住空间虽然很近,但彼此几乎不相往来。很可能一栋老房子里的老夫妻感叹着“儿子媳妇都不回来探望一下”,而他们隔壁新大楼的某一户里,抱着婴儿和朋友聊天的年轻太太则会说:“住在一起,婆婆啰唆个没完,我才不呢。”

“这真的很有意思。”坂田尚子说,“我很幸运,丈夫愿意冠坂田的姓。虽然他是四兄弟中的老三,但过程还是有点波折。毕竟,有些家庭纵使有四五个儿子,还是不答应儿子入赘女方家的。”

说日野的家是“故乡”好像有点夸张,尚子笑着说。

“说起来,回故乡娘家生活,感觉上带有某种色彩。怎么说呢……你隐隐觉得那是令人怀念、温暖而安心的地方,但另一方面又好像是自己在外闯荡遭到挫折似的,很难说是什么感受。”

坂田尚子说,一般人选择回到故乡、回到娘家,有“逃回”的意思,但其中似乎也有安心、放心的意思。

“至少,在我这一代,女人脸色凝重地说回娘家住时,就意味着离婚。所以我听说静子带着儿子回来了,住在木村家的空房子里时,吓了一大跳。”

她是去美容院烫头发时听说这事的。美容院的老板娘是尚子母亲的远亲,也是世居平田町的包打听。

“木村家的静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好像就住在那栋空房子里……有人在路上和邮局看到过她。我以为她是回娘家玩玩,可是已经住了半个多月,回娘家的时间也太长了吧,而且她儿子还坐电车上学呢。”

坂田尚子既惊讶,又纳闷。

“我从小就叫静子的母亲逸子为阿姨,她也是我丈夫的病人,她有肩周炎和偏头痛的老毛病,到我们这里治疗好几年了。我觉得奇怪的是,前几天她还来过诊所,我们聊着天气和车站北边新开的超级市场大甩卖,那时她一句也没提到静子回来的事。我和静子是好朋友呢!”

回到家里,尚子告诉了丈夫这件事,还问他逸子阿姨有没有说过静子什么。

“我丈夫什么都不知道。他平常就不多话,很少和患者聊天,只知道逸子阿姨的偏头痛最近常常发作,痛得厉害,很难受。”

那天晚上或是第二天,尚子也跟父母说起了这件事。

“母亲和我一样惊讶,她说:‘静子回来了!怎么会?’可是我父亲却淡淡地说:‘上次我从新宿回来时和她坐同一趟电车,但没有说话。’静子应该不记得我父亲了,没注意到他也是理所当然。他们就这样默默地一直坐到下车。由于回我们两家都在同一个公交站下车,他们还一起坐同一趟公交车回来了。”

坂田尚子的父亲说,静子看起来像是下班回家。

“啊,静子在上班!我又吃了一惊。记得十多年前,我们在新宿开中学同学会时,她穿了一套很漂亮的衣服,好像是进口货。不只是衣服,她整个人都洋溢着华丽的气息。当时她的孩子还小,所以大家很惊讶她怎么做到的。她说她丈夫薪水很高,不希望她变成黄脸婆,便给她很多零花钱。”

后来大家知道她说谎了,这惹来一阵批判。

“静子讲话也刺人,说什么去打工显得穷酸,给孩子最好的物质与精神生活是父母的义务,而且父亲必须有社会地位和经济能力,母亲必须包办家务教养孩子。实际上她自己在打工,还这样说,气死人!”坂田尚子苦笑着继续说,“我和静子每年都互寄贺年卡,但是几乎没再见面。她以前很诚实,我觉得她变了——但她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我不认为她说谎有什么大不了的,从小她就好强,她只是以这种方式表现她的不服输而已。”

正因如此,静子上班的事让她难以理解。

“她孩子的教养怎么办?虽然不好笑,可是我和母亲谈起时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在那种时候,尽管静子已经回娘家了,尚子也理解木村逸子保持沉默的理由。

“一定是有什么麻烦啦。”

大概不是离婚就是离婚协议中,才回娘家住,才要上班养自己。

“我母亲说逸子阿姨闭口不谈这事,也是当然。这本来就是难以启齿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们母女都很……虚荣。”

在千住北美好新城命案水落石出的现在,即使知道小糸信治夫妻在命案中的角色,坂田尚子使用“虚荣”这个词时还是有点犹豫。指出这点后,她轻轻缩了一下脖子笑笑。

“可以这么说吗?可是也没别的好想……我也觉得静子很虚荣,只是,怎么说好呢……”

这次访谈是在坂田尚子家进行的。她的身边充满了熟悉的生活用品。她在思索“虚荣”这个词时,视线在那些生活用品之间游移——挂在脚尖的拖鞋,桌上的玻璃烟灰缸,铺在地上的印度棉织地毯,窗边的盆栽,还有访谈中途时针刚好指到四点、奏出风琴乐声的壁钟。

她的视线最后停在壁钟上。这座直径三十厘米左右的大钟,制作得很精巧。每到整点,风琴声响起的同时,下面的人偶乐队也会出来表演一番。她看着敲打着小鼓旋转的人偶。“小孩子都喜欢那座钟,”她微微一笑,“可爱吧?我也喜欢,虽然贵了点,但就是想买。可是现在已经觉得腻了,这风琴声也吵得很,还想着该怎样让它不响呢。”

她嘀咕着说如果不谈到时钟,或许就不会想到“虚荣”这个词。

“我本来就讨厌‘虚荣’这个词,也不想用在静子身上。其实只看结果的话,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她去求海蟑螂或许不对,但也是被骗了嘛。”

小糸静子离开千住北美好新城西栋二〇二五号,搬回日野市的娘家住,仓桥则雄是少数很早以前经由她本人告知此事的关系人之一。他是小糸孝弘的班主任。

“一九九五年十月初,小糸太太打电话给我,希望来学校当面谈一谈。”

当时孝弘的成绩和学习态度都没问题,在电话上,仓桥便问她能不能先透露一下要谈什么。

她回答说:“我们夫妻最近就要离婚,这样孝弘就不方便再继续读泷野川学院了。他本人是很想读,可是没办法,我是想给他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就是想谈谈这事。”

仓桥则雄三十一岁,现在已经结婚,很快就要当爸爸了,但当时还是单身。在他八年的中学老师生涯中,有四年在泷野川学院度过。

“在私立中学,因为父母离婚导致经济出问题而读不起,小孩必须中途退学的案例很多,我也碰过几次,可是学校方面也没办法……”

仓桥则雄说要请教务主任一起谈,他认为这可能有些帮助,小糸静子马上答应了。

“当时的教务主任是真山老师。我告诉了他这件事,他感到遗憾,因为小糸孝弘是个优秀的学生。可是由于家庭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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