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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代佑司说了他为什么和砂川信夫他们住在一起吗?
“我问他那种生活会不会不自由,他说砂川一直很照顾他。他还说砂川不是亲生父亲,反而更好。我又问他:‘你真正的家人不担心你吗?还有那个老婆婆——三田初枝,她的家人没找她吗?’
“他听了笑笑说他父母不会找他,至于三田初枝的家人,他们看到别人突然把那样痴呆的老太婆送回去,恐怕还觉得麻烦呢,老人就这样让砂川他们照顾或许更好。”
——他的口气怎么样?
“很干脆,很洒脱。所以我那时觉得,即使不相干的人住在一起,只要相处得来,也不坏。事实上,那时我和儿子吵了架,女儿也不理我,心情真是一团糟。”
——八代佑司那样跟你坦白后,又说了什么?
“这个……他问我能不能给他一笔钱,然后由他去说服砂川,让他们悄悄搬出二〇二五号。他说砂川他们自己也希望快点结束这为了一点小钱的违法勾当。”
——可是他们不会免费搬走,他们要钱,对吗?
“是。”
——要多少?
“一千万。”
——一大笔啊!
“就是啊。我说没这么多钱,要给那么多钱的话,还不如去找律师。”
——他有什么反应?
“他让我仔细考虑一下贵不贵,好像很有自信。”
——可是你们没谈成。
“嗯,当然!我不能接受,而且他是瞒着砂川跟我提这件事的。
“我想他是临时起意才这样说的。少不更事嘛。动点歪脑筋,以为会顺利成事就说出了口,可是说了就忘。倒是我因为他这番话,犹豫着要不要请律师。后来他又打了几个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改变想法。他还真固执。我有些生气了,怒骂他,让他别打歪主意。他却嘿嘿笑着说我出钱是为我自己好。为什么是为我好?我问他……我问他……”
“抱歉,一想起来我还是很难过。”
——不要紧吧?
“嗯,没事了。”
——八代佑司说了什么?
“他说他根本不在乎砂川他们三个,说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家人,过去他虽然受他们照顾,但也是彼此彼此。可是最近他们好像当他是真正的家人一样,对他发号施令,还说老了以后要依靠他。他说这真是开玩笑。实际情况如何我不知道。砂川他们真的这样要求他吗,还是他自己这么认为?我不知道。但他确实这么说了。”
——对八代佑司来说,“父母”好像是控制自己、剥夺自己自由的恐怖怪物。不只是对亲生父母,对“以父母立场存在的人”他都这么认为。
“是这样吗?太难理解了,我不懂。我只是感觉他对砂川他们没什么感情,好像只当他们是好使唤的用人。所以,当他们一让他感到麻烦时,他就要和他们一刀两断。
“他还若无其事地说:‘我可以不吭一声地抛下砂川他们一走了之,可是那些家伙很固执,可能会追着我不放,说什么当初收留了离家出走的我,现在硬要我报恩。我索性一起收拾掉他们三个。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我杀了他们,人家会认为凶手是你。’”
——弄得像是你气恼砂川他们不肯交房,才杀了他们?
“没错。我听了毛骨悚然,心想这小子的脑子有毛病。于是我只好说我们再见面谈谈,便又约在新桥的酒馆见面。”
——情况如何?
“他很得意地说:‘怎么样?低头了吧?你如果不想被当成杀人嫌疑人,就付一千万。’我说让我考虑考虑,然后就脸色苍白地回家了。
“那时我还不认为八代佑司真的会去杀那三个人。他说要把杀掉那三个人的罪行嫁祸给我,我想他大概只是为了吓我、让我乖乖给钱而已。他们好歹是住在一起的人。虽然没有血缘,但砂川他们收留了离家出走的他,供他住又照顾他。砂川或许不是正经的人,但至少为人亲切。我想八代佑司不会真的在自己长大后不再需要他们时,只因为他们会妨碍自己就把他们杀掉。我真的以为他只是为了钱才这样威胁我。我真的这么以为。”
——然后呢?
“我跟砂川说了。我告诉他跟他们一起生活的八代佑司对我说了那些话。他表情惶恐之极,不过也没当真,只说八代佑司如果对他们不满,搬出去也没关系。
“我觉得他把不相干的人当母亲、儿子拉来同住很奇怪。他说确实是很奇怪,但是他们一直过得很和乐。我问他应该有真的太太和儿子在别的地方,他嗫嚅地说确实是有,但是他回不去,就是回去了也处不来,好像不太想提起他们。”
——你跟砂川信夫说清楚后还是很担心吧?
“是很担心啊。可是我也没办法。好像是他们起内讧了。我想还是尽早跟他们断绝关系为好,于是想找个好律师,就跟朋友商量。可是这件事被我儿子知道了,他一脸错愕,像是在说我就是没有一件事能做得好。儿子瞧不起我,我还受得了,因为这是事实嘛。可是家里的气氛太沉闷了,我也赌气,大多数时候都在酒馆或小钢珠店里混到快天亮才回家。那天晚上——出事的那晚,八代佑司打电话来时我也在酒馆里。那是浦安一家新开的连锁酒馆,我是第一次去。我才喝了一杯,手机就响了。”
——暴风雨那晚?
“是。我不想回家,在那里慢慢喝酒。我接起手机,就听到那小子说:‘石田,能不能马上来我家一趟?你告诉砂川了,是吧?你做的好事,我们大吵了一场,这样下去不得了,你过来负责吧。’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必须负责,不过那事确实是我告诉砂川的……我也有点理亏。我问:‘砂川他们没事吧?你没对他们做什么吧?’他都不回答,只说我去了就好,让我赶紧。没办法,我只好过去。虽然赶上了到那边的末班电车,但是车站前没有出租车,我只好浑身湿答答地走到那里。
“可是,到了那里一看……太迟了……他们都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