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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说道,然后从摆在两人之间的石凳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所以说,没错,我当年是闯得不错。但我被抓去坐了两年牢,老婆没了,女儿一团糟。”他点着烟,深深地抽了一口,一边思索着要如何把接下来这一段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过很多遍的话好好地说出来。“我女儿已经够可怜的了,安娜贝丝,我这样说你听得懂吗?我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一样的苦,绝对不会再让她两年见不到爸爸了。我妈身体不好,再撑也没几年了;我要是又去坐牢,她挺不住了,那我女儿呢?让社会工作者带走,然后送去哪里?某座专为小孩子准备的鹿岛监狱?我他妈的绝不允许。这就是现实。所以说,管他血液里血液外,我他妈的是绝对不会再走回头路了。”
吉米牢牢地锁住安娜贝丝的目光,任她探进他的眼底,搜寻一切蛛丝马迹。他知道她正企图找出他这段话的破绽,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在撒谎。他衷心希望自己这番话能说服她。这段话他已经在脑海里反复修改过很多次了,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时机。而事实上,这段话也几乎全是实话。除了一件事。一个他立誓无论如何要带进坟墓里的秘密。他直视着安娜贝丝的眼睛,等待她做出最后的判决,一边试着抹去那些硬要闯进他脑海里的影像——神秘河畔的深夜,男人双膝落地,下巴沾满横流的唾液,一遍遍尖声求饶——这影像有如电钻钻头,死命地要往他脑袋里钻。
安娜贝丝抽出一根香烟,吉米帮她点着了。她说道:“我以前曾经迷恋你迷恋得要命,你知道吗?”
吉米不动声色,虽然那股如释重负的感觉在瞬间冲刷过他全身的血管——他那番九成真的话成功地说服了她。如果和安娜贝丝之间一切顺利的话,他就再也不必去说服别人了。
“不会吧?你对我?”
她点点头。“你以前常常会来家里找威尔,有没有?天啊,我那时才十几岁,十四还是十五?光是听到你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过来,我浑身就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
“妈的。”他碰碰她的手臂,“你现在可没事了。”
“谁说的,吉米。谁说的。”
吉米再度感觉到神秘河在远方汩汩奔流,消失在州监大沟混浊漆黑的深处,远离他,朝远方的归处奔流而去。
西恩回到慢跑小径上时,那个来自采证小组的女人已经在那里了。怀迪·包尔斯用对讲机通知现场所有州警队队员,要他们扣留公园内外一切可疑人物,然后往西恩与女人这边靠过来,蹲下。
“血迹往那边去了。”采证小组的女人说道,伸手指向公园深处。小径越过一座小木桥,消失在对岸茂密的树林深处,一路往兀自矗立在公园彼端的废弃的汽车电影院的巨型白幕蜿蜒而去。“这边还有更多血迹。”女人拿着笔顺手一指,西恩和怀迪沿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看去,小径另一边,小木桥桥头附近的草丛上果然沾着点点喷溅的血迹;桥头那棵枝繁叶盛的枫树恰巧形成一把天然的保护伞,那血迹才没让昨晚的大雨冲刷殆尽。“我猜她应该曾经试图往桥下跑。”
怀迪的对讲机一阵怪响,他将它凑到唇边。“包尔斯?”
“警官,花园需要你的支持。”
“马上到。”
西恩看着怀迪利落地起身,往小径前方不远的拐弯处的市民花园跑去,他儿子的曲棍球衣的下摆迎风拍打着他的腰侧。
西恩跟着也站起身,放眼四望,无言地感受着公园的广阔,那些高高低低的树丛,那些起起伏伏的土丘,那些大大小小的渠道。他回头望了一眼小木桥:底下是一弯小沟,沟水甚至比州监大沟的水还要黝黑,还要混浊污秽,上头常年漂浮着一层晶亮的油污,夏天更是蚊蝇孳生的绝佳温床。西恩注意到桥下岸边几株正在冒芽的小树间隐约有一个红点;他立刻朝那边走去,采证小组的女人随即跟了上来。
“你叫什么名字?”
“凯伦,”她说道,“凯伦·休斯。”
西恩同她握了下手,然后两人便全神贯注地继续朝红点靠近,甚至不曾注意到怀迪走近的脚步声,直到他终于气喘吁吁地站在桥上,俯视着两人。
“我们找到一只鞋子。”怀迪说道。
“在哪里?”
怀迪指指身后的小径,市民花园就依偎在小径拐弯处后方。“在花园里。一只六号女鞋。”
“叫他们先不要碰。”凯伦·休斯说道。
“还要你说!”怀迪说道,却狠狠地吃了一个白眼——凯伦·休斯一旦板起脸来,那冰冷的目光还真能冻结人心。“啊,不好意思。我是说,还要您说啊。”
西恩转头定睛一看,那红点已不再是个红点了:那是一小块三角形的破布,颤巍巍地挂在一根大约与成人肩膀同高的树枝上。他们三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凯伦·休斯率先打破沉默,往后退了一步,举起相机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各拍了几张相片,然后伸手在随身背包里头一阵摸索。
尼龙布,西恩相当确定,也许是从某件外套上被扯下来的,上头沾满血渍。
凯伦找出一把镊子,把布块从树枝上小心翼翼地夹下来,凑在眼前端详了一会,然后才放进一只小塑料袋里。
西恩弯下腰去,低头看着黝黑的沟水。接着,他目光往前方一扫,瞥见对岸湿软的泥土地上有一个看似脚后跟印的小凹痕。
他用手肘推推怀迪,引着他往那边看去。凯伦·休斯看到后立即再度举起她那台局里发的尼康相机,连按了几下快门,然后直起腰来,过桥下到对面的河岸上,就近又拍了几张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