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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利大夫瘦得可谓憔悴孱弱。虽然还不至于像泰迪在慕尼黑达豪集中营看到的那些人那样瘦到皮包骨头的地步,但他绝对需要好好吃上几餐。他黑色的小眼睛深嵌在眼窝中,从眼眶渗出的阴影向脸的其他地方扩散。双颊深陷,似乎要塌落的样子,脸颊周围的皮肤因陈年的粉刺疤痕而坑坑洼洼。嘴唇和鼻子像身体的其他部分一样干瘪,下巴尖削到形同于无的程度。剩下的那几根头发和他的眼睛以及眼睛下的阴影一般黑。
然而他的笑容却具有爆发性,欢快而灿烂,透着一种自信,这使得虹膜的颜色浅了些。此刻他绕过桌子向他们致意,脸上绽出笑容,同时伸出手来。“丹尼尔斯执法官,奥尔执法官,”他说,“很高兴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他的手在泰迪手中很干燥,平稳有力,紧握的程度令人震惊。他紧握泰迪的手,直到泰迪从手掌至前臂都感受到这种压力。有那么一会儿,考利的双眼闪着光芒,似乎在说:你没料到吧?然后,他转向恰克。
和恰克握手时,他寒暄了一句“先生,幸会”,随后迅速收起笑容对麦克弗森说:“副院长,你要做的就这些,多谢!”
麦克弗森道:“好的,先生,深感荣幸,我先走一步。”说罢他便退出了房间。
考利的笑容又回来了,但这次却显得更腻,让泰迪联想到浮在汤上的那层薄膜。
“麦克弗森是个好人,他很热切。”
“哪方面?”泰迪问,在桌前坐下。
考利坐在柚木书案后面,伸出手臂。“工作方面。这是法律秩序和临床治疗的一种道德高尚的结合。就在半个世纪前,某些情况下甚至不到半个世纪,当时人们顶多认为,我们现在处理的这些患者应当戴上枷锁,整天邋邋遢遢无人过问。他们到了固定时间就挨打,好像这样能把精神病赶走似的。人们把他们当成魔鬼,百般折磨,将他们绑在拷问架上,把螺丝钉钉进他们的脑袋,有时甚至淹死他们。”
“现在呢?”恰克问。
“现在我们以符合道德标准的方式来治疗他们。我们试图治愈他们,让他们康复。即使没能成功,至少也给他们的生活提供一定程度的安宁。”
“那么,那些受害者呢?”泰迪问道。
考利抬起头,等他说下去。
“他们都是暴力罪犯,”泰迪说,“对吧?”
考利颔首道:“事实上,相当暴力。”
“那么他们都伤过人,”泰迪说,“在很多病例中,都杀过人?”
“嗯,多数病例都是。”
“相对受害者而言,这些罪犯是否有安宁的感觉又有什么关系?”
考利说:“因为我的工作是治疗他们,而不是受害者。对那些受害者我无能为力。任何人的工作都有一定范围,我也一样。我只能照顾到我的患者。”他微笑着说:“参议员没向你们说明具体情况吗?”
泰迪和恰克坐在那里面面相觑。
泰迪说:“我们不知道什么参议员,医生。我们是国家警察署派来的。”
考利肘抵一张绿色的吸墨纸,下巴搁在交叉的双手上,从镜框上方注视着他们。
“那么,是我弄错了。你们知道些什么?”
“我们知道一个女囚犯失踪了。”泰迪把笔记本放在膝上,翻了几页,“她叫雷切尔·索兰多。”
“请称她女患者。”考利露出阴沉的笑容。
“患者。”泰迪说,“抱歉。我们了解到,她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逃走了。”
考利的下巴和双手向上一扬,算是表示同意:“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而且到现在还没找到。”恰克说。
“没错,警官……”他伸手以示歉意。
“我姓奥尔。”恰克说道。
考利双手上方的脸拉长了,泰迪注意到有水滴溅上他身后的窗子,不知是来自天空还是大海。
“你叫查尔斯?”考利问。
“是的。”恰克回答。
“你看上去像是叫查尔斯的人,”考利说道,“但却不一定姓奥尔。”
“我想,这就很幸运了。”
“怎么会?”
“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名字。”恰克说,“如果别人认为其中一个很合适,那就很不错了。”
“谁给你起的名字?”
“我父母。”
“你的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