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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们怎么做。”庞兹说,“我们别跟任何人说这事,现在还不行,得等我们完全有把握了再说。先等验尸结果,确认死者身份。等我们弄清死者的死亡时间,查明她失踪前在干什么,我们再——我再告诉大家朝哪个方向调查。同时,什么都别说出去。如果这件事被人误解,将对我们非常不利。媒体已经来了,我去应付他们。你俩都别说话,明白了吗?”
博斯和埃德加点点头,庞兹转身缓缓穿过废墟,朝着一群记者和摄像师走去。他们聚集在警员拉起的黄色警戒线外。博斯和埃德加看着庞兹离开,沉默了一会儿。
“我希望他知道该跟媒体说些什么。”埃德加说。
“他看上去很有把握,不是吗?”博斯回答。
“嗯,是啊。”
博斯回到壕沟旁,埃德加跟在他身后。“死者留在混凝土上的压痕,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钻工认为没法移动。他们说拌混凝土的人水放多了,沙也太细。就像石膏,如果我们把整块混凝土板抬起来,它会被自身的重量压碎。”
“然后呢?”
“多诺万正在拌石膏,他打算做个面部模型。至于她的手,目前只剩左手保存完好,右手被我们挖坏了。多诺万会用硅橡胶试试,他说运气好的话能拓出指纹。”
博斯点点头,看了会儿远处正在回答记者提问的庞兹,发现了这一天唯一好笑的事——庞兹正在镜头前接受采访,显然没有哪位记者提醒过他额头上有块污渍。博斯点燃一根烟,又转向埃德加。“听说这地方以前是用来出租的储藏室?”
“是的,房主刚刚还在这儿,说这里以前被隔成了好几间储藏室,都是单间。人偶师,呃,那个凶手,不管他妈的是谁,都可以租一间,干他想干的勾当。唯一的问题是砸碎地面时会弄出声响,可能是夜里干的,房主说晚上一般不会有人来。每个租户都有巷口那个大门的钥匙,凶手可以夜里来藏尸。”
下一个问题非常明显,所以不等博斯提问,埃德加就说:“房主没法给我们提供租户的名单,至少不能确定,记录在大火中烧毁了。他投保的保险公司受理了大部分租户的索赔,那份名单我们能拿到,但是有好几个租户在暴乱后没有提出索赔,也没联系过房主。他也记不住所有名字,哪怕凶手真是其中一个,也可能用了假名。要是我租一间房子,在地上凿洞埋尸,我一定不会报上真名。”
博斯点点头,看了下手表,他必须赶回去了。这时他才感觉到饿,但恐怕已经没时间吃东西了。他低头看了眼壕沟,发现新旧混凝土层之间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旧的混凝土颜色偏白,埋着女尸的混凝土是深灰色。他看见壕沟底部一个灰土块里嵌着一片红色的纸。他跳进壕沟,捡起棒球大小的土块,在旧混凝土板上敲碎,取出了纸片,那是一个空的、皱巴巴的万宝路烟盒。埃德加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个塑料证物袋,打开让他把烟盒放了进去。
“一定是和尸体一起埋进去的。”埃德加说,“好眼力。”
博斯爬出壕沟,又看了眼手表,真的得走了。
他把工作服扔进后备厢,又点了根烟,然后站在自己那辆随想曲旁边,望着庞兹召开他一贯擅长的即兴新闻发布会。从摄像机和记者们昂贵的衣服来看,大部分媒体来自电视台。博斯还看到了布雷默,就是《时报》的那个家伙,他就站在人群外围。博斯有一阵没看到他了。他长胖了,还留起了胡子。博斯知道他之所以站在外围,是在等电视台记者问完,再向庞兹甩出几个得费一番脑筋才能回答的敏感问题。
博斯抽着烟等了五分钟,庞兹才结束了发布会。他之所以冒着出庭迟到的风险,是为了马上看到那张字条。庞兹回答完了记者的问题,打了个手势示意博斯上他的车。博斯坐进副驾驶座,庞兹递过来字条的复印件。
博斯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字迹是潦草的印刷体,勉强可以辨认。可疑文件调查组的分析员说这种字体叫费城大写体,还说字迹往左倾斜是因为写字条的人用的是不常用的那只手,很可能是左撇子用右手写的。
报纸说审判刚开始人偶师大案将宣判博斯的子弹准又真玩偶知道我的事业还没完她躺在宾氏的地下我的心在西大街歌唱可惜博斯杀错了人多年后我还在继续玩耍
博斯知道字体可以模仿,但这首诗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渗入了他的意识。和其他字条一样,蹩脚的押韵就像出自小学生之手,只有半文盲的水平却偏要用夸张的辞藻。博斯一阵慌乱,胸口仿佛被猛戳了一下。
是他,博斯心想。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