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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猎狗,”他终于又说话了,“可是那声音似乎是从几里以外的地方传来的,我想应该是那边。”
“不好说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因为风的影响,那声音忽高忽低。那边不就是大格林盆方向吗?”
“嗯,是那里。”
“啊,是在那边。喂,华生,你认为那不是猎狗的叫声吗?我又不是孩子,你不用怕什么,尽管说实话。”
“我上次听到的时候,正和斯台普顿在一起。他说那可能是一种怪鸟的鸣叫。”
“不,不是,那是猎狗。我的上帝呀,难道这些传说真的有几分是真的吗?你不会相信这些吧,你会吗,华生?”
“不,我是不会相信的。”
“要是在伦敦这件事是可以当作笑料的,可是在这里,站在这漆黑的沼地里,听到这样的叫声,就完全不同了。我伯父死后,在他躺着的地方,还有猎狗的脚印,现在这些都凑在一起了。我认为我不是个胆小鬼,华生,可是听到那种声音,我浑身的血都要凝住了。你摸摸我的手!”
他的手冰得好像一块石头。
“你明天就会没事的。”
“我想那种叫声不可能不深深地印在我的大脑中了。你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我们回去吧?”
“不,绝对不行,我们是出来捉犯人的,必须干下去。我们在搜寻罪犯,不过可能还真有一条魔鬼似的猎狗正在追踪着我们呢。来吧!就是所有洞穴里的妖魔都到沼地里来了,我们也要坚持干到底。”
那黄色的亮点仍旧在前面稳定地亮着,我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缓慢前进着,周围是黑暗而参差不齐的山影。那亮光有时仿佛是在天边,有时又似乎是近在咫尺。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样一盏灯光的距离更有欺骗性了。最后我们终于看出它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了,这时我们才确切知道离它已经很近了。蜡烛被插在一条石头缝里,正流着蜡油,两面都是岩石,这样既不容易被风吹灭,又可以让除了巴斯克维尔庄园以外的其他任何方向都看不到。我们被一块突出的花岗石遮住了,于是我们就弯着腰躲在后面,从岩石上方望着那作为信号的灯光。沼地的中央点着一支蜡烛,而周围却死气沉沉,只有那向上直立的黄色火苗和两侧被照得发亮的岩石,这的确算是件奇事。
“我们现在怎么办呢?”亨利爵士小声说。
“在这儿等着,他一定离烛光不远。好好看一看,我们是否能看见他。”
我的话音还没落,我们就看到了他。在蜡烛附近的岩石后面,一张可怕的黄色面孔伸了出来,那是一张吓人的野兽般的面孔,面目狰狞,肮脏不堪,又粗又硬的长须,头发乱蓬蓬的,活像古代住在山边洞穴里的野人。他下面的烛光照着他那狡猾的小眼睛,他正惊恐地向两旁黑暗之中窥探,仿佛一只听到了猎人脚步声的狡猾的猛兽。
显然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产生了怀疑。可能是因为他和白瑞摩私下里订了我们不知道的暗号。也有可能是那家伙根据其他什么原因感到事情不妙。因为从他凶恶的脸上,我们看出了恐惧和疑惑。想到每一秒他都可能从亮处蹿开,消失在黑暗之中,所以我立即跳上前去,亨利爵士也跟了上来。
就在这时,那罪犯看见我们,尖叫着咒骂了我们一句,便扔过来一块石头,打在遮住我们的大石上撞得粉碎。当他跳起来转身就跑的时候,碰巧月光刚从云缝里射下来,我一眼看到了他那矮胖而粗壮的背影。我们冲过小山头,那人从山坡另一面飞快跑下去,他在乱石上跳来跳去,像只山羊一样。如果这时我用左轮手枪远射,幸运的话可能把他打瘸,但我带枪的目的是在受人攻击的时候保护自己,而不是用来打一个没有带任何武器的在逃犯。
我们两个腿脚都比较利索,而且都受过相当好的训练,不过,不久我们就发现已经追不上他了。在月光的照射下,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还能看见他,直到他变成了一个迅速移动的小点在远处一座小山旁的乱石中间不见了。我们跑呀跑,直跑到筋疲力尽,但是他和我们的距离反而拉得越来越大了。最后,我们终于停下来,在两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大口喘着气,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远处消失了。
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最奇怪和意想不到的事。那是我们已经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准备放弃无望的追捕转身回家的时候。月亮低悬在右侧的天空中,一座花岗石岩岗嶙峋的尖顶被满月的下半部衬托出来。在明亮的背景衬托下,在岩岗的顶上我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站在那里,宛如一座漆黑的铜像。你可别认为那是我的一种幻觉,福尔摩斯,我敢说,我一生中还从没有看得像这样清楚过。据我看来,那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他两腿稍稍分开,两臂交叉,低着头,似乎正在对着这布满泥炭和岩石的广大荒野沉思着什么问题。他可能就是那可怕地方的精灵呢。他不是那逃犯,因为他离那罪犯逃亡的地方很远,而且他的身材也要高很多。我不禁惊叫了一声,本想把他指给准男爵看,可是就在我转身拉他手臂的时候,那人消失了。这时月亮的下半部依然被花岗岩尖顶遮着,而那静立不动的人早已无影无踪了。
我原想朝那儿走去,搜查一遍岩石,可是离得太远了。而且从听到那使他回想起他家族可怕故事的叫声后,准男爵的神经一直是绷紧的,看得出来他已无心再冒险了。他没有看到岩顶上那个孤零零的人,因此他无法感受到那人怪异的出现和他那威风凛凛的神气让我产生的无比惊恐的感觉。
“是个狱卒,没错。”他说道,“自从那家伙逃跑之后,沼地里到处都是这些人。”
嗯,也许他说得对,可是没有进一步的证明,我是不大相信的。今天,我们计划给王子镇的人们发个电报,告诉他们那个地方才是他们去搜查逃犯的地方。说起来也真是件遗憾的事,我们没能把他当作囚犯带回来,当作我们这次行动的胜利果实。这就是我们昨晚的一次冒险。不过你得承认,亲爱的福尔摩斯,就我给你写报告这件事来说,我已经做得相当好了。虽然在我告诉你的信息里,有很多无疑是不相关的,但是我总觉得最好还是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你,让你自己去筛选那些最有助于你得出结论的有用东西吧。当然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新进展,拿白瑞摩来说,我们已经查出了他的行为动机,这就使整个形势明朗多了。但是神秘的沼地和那里奇怪的居民依旧让人琢磨不透,可能在下一次报告里,我将能对此稍做解释。要是你到我们这里来该多好啊。无论如何,过不了几天你就又能收到我的信了。
巴斯克维尔庄园,十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