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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他摇了摇头:“我不同意。关键词是谋杀。这才是重点。”
“听我说——非常抱歉。”我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打断他,“这是个好主意,我敢肯定你手上的案件非常有趣。但恐怕我太忙了。总之,这不是我擅长的。我写虚构的侦探。我刚刚写完一个关于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故事。我之前还写过《大侦探波洛系列》和《骇人命案事件簿》。我是一名小说家。你需要一个写真实命案的作家。”
“有什么不同?”
“天渊之别。我掌控着我笔下的故事。我喜欢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设计罪案、编织线索,诸如此类的事——是一半的乐趣所在。我要是跟着你,只是写下你的所见所感,那我成了什么?很抱歉,我不感兴趣。”
他的目光掠过烟头上方,瞥向我,表情并不惊讶,也没有恼羞成怒,仿佛早已预料到我会这么说。“我猜这本书可以大卖,”他言之凿凿地说,“而且写起来也轻松。我会把你需要了解的内容事无巨细地告诉你。你难道不想听我讲讲我正在调查的那个案件吗?”我不想——但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自顾自地讲了下去。“一个女人走进了一家殡仪馆,就在伦敦另一头,南肯辛顿区。她为自己安排了葬礼,事无巨细。而就在同一天,也就是六小时之后,有人杀死了她……那人进了她家,勒死了她。事情有些蹊跷,你怎么看?”
“她是谁?”我问道。
“她是谁暂时不重要,但是她很富有。她儿子是个名人。还有一点,就目前我们调查所知,她在这世上没有树敌。人人都喜欢她。这就是警方通知我协助调查的原因,案件疑点重重。”
有那么短暂的片刻,我心动了。
写谋杀案最艰难的部分就是构思情节,但在听他讲述的时候,我没有丝毫头绪。毕竟,杀人的动机有很多种。你对被害人有所图谋:贪恋他的钱财,觊觎他的妻子,嫉妒他的工作。恐惧也会招致杀意。他们知道了你的秘密,也许在威胁你。或是你出于报复心理痛下杀手,因为他们有意无意间对你造成了伤害。抑或是,我猜,误杀也是一种可能性。在创作了二十二集《战地神探》后,几乎各种各样的动机我都考虑过。
接下来就是搜集素材。如果我把凶手的身份设定为一名酒店厨师,就必须还原他的生活。我必须去酒店做调研。我要了解餐饮行业。想让一个角色活灵活现、令观众信服,就要进行大量辛苦的工作,而他只是我需要塑造的二十或三十个人物之一,他们都潜伏在我的脑海里。我必须了解警察的工作程序:指纹、法医、DNA,诸如此类。可能几个月过去了,我才动笔写下一个字。我感到精疲力竭,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毅力在刚写完《丝之屋》不久就开始创作一本新书。
在某种程度上,霍桑的确为我提供了一条捷径。他把所有素材都放进盘子里,然后把现成的东西端给我。而且他说得没错,那个案子听起来确实有意思。一个女人走进了一家殡仪馆。这的确是一个引人入胜的开头。第一章已经在我脑海里初具雏形。春光明媚,精致的城区里,一个女人穿过马路……
可我仍然难以想象我们的合作会变成什么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么?”
“刚才,你说我去过乡下,还说我养了一只小狗。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没人告诉我。”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蹙起眉头——就像不想告诉我似的。但与此同时他又有求于我,因此,简而言之,是我占了上风。“你鞋底的纹路里卡了一粒沙子,”他说,“你跷起腿的时候我看见了。所以你要么是穿过了一处工地,要么是去过海滨。我听说你在奥福德有一处落脚的地方,所以猜你一定是去了那里。”
“那小狗呢?”
“你的牛仔裤上有一个爪印,就在膝盖下方。”
我检查了一下牛仔布料。果然在膝盖下面有一个浅浅的印记,肉眼几乎不可辨,所以我没有注意到,他却看见了。
“等一下,”我说,“你怎么知道那是一只小狗?也可能是一只小型犬。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街上遇见的?”
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有人坐下来啃过你左脚的鞋带,”他说,“我想那不是你干的吧。”
我没有去看我的鞋带。我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令我印象深刻。但与此同时我很生气,因为我自己没有想明白。
“对不起,”我说,“听完你说的话,我相信这是一个有趣的案子,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愿意合作的作家。但就像我说的,你需要问问记者之类的人。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还在跟进别的项目。”
我不知道他会如何回应,可他又一次给了我个措手不及。他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嗯,好。这只是一个想法。”他站起来,手伸进口袋里,“需要我来付吗?”
他指的是茶和蛋糕。“不用,没关系。我来付。”我说。
“我喝了一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