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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最后一句话让我不禁怀疑这位忧心忡忡、关怀备至、刚失去亲人的达米安·考珀或许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真诚。他不光把他的新剧排在了第一位,竟然还告诉了我们他养的狗的品种——就好像这会对调查他母亲惨死的案件有所帮助似的。
“你们母子多久联系一次?”霍桑问道。
“大概一周一次。”他稍作停顿,“不管怎么说,至少半个月一次。她以前常常来这里,帮我照看这个地方,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浇水之类的。她会回复我的邮件。”他耸耸肩,“我们不常联系。她很忙,时差也是障碍。我们会发很多短信和邮件。”
“她去世那天给你发过短信。”我说。
“是的,我告诉警察了。她说她很害怕。”
“你知道那条短信的意思吗?”
“她指的是那个在迪尔受伤的孩子。”
“他可不只是受伤。”霍桑插话道,他坐在沙发的角落里,跷起腿,颇有些慵懒,那样子更像是一名医生而不是什么侦探。“他脑部受到严重损伤,需要人全天候的照料。”
“那是个意外。”达米安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在口袋里摸索,我猜他是想抽支烟,霍桑拿了自己的一支递给他。达米安接过来,两人都点着了烟。“你是想说他与案子有关吗?我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配合警察问话,他们没有提起他。他们认为母亲死于一场失控的入室盗窃案。”
“这一推测也许成立,考珀先生。但我的工作是掌握全面的信息。我感兴趣的是,关于迪尔,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毕竟,你当时也在。”
“我又不在车里,老天哪!”他的手指穿过完美无瑕的发型。这是一个不习惯面对提问的男人——除非是接受时尚杂志的采访。这一次,房间里可没有公关人员来指导他如何回应。
“你看,那是十年前的事了。”他说,“妈妈还住在迪尔附近的村庄沃尔默。我们之前常住在那里,那是我出生的地方。爸爸死后,她想留下来。那栋房子对她来说很重要——房子,还有花园。那次是她过生日,我去陪了她几天。当时我在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的一个角色刚刚杀青,还在读剧本,思考下一步的计划。那起事故发生在星期四。她去打高尔夫。我们原本打算那天晚上出去吃,可当她回到家后,魂不守舍。她说她忘记戴眼镜了,开车撞到了人。她知道他们受了伤,但她不知道自己撞死了其中的一个。”
“她为什么不停车?”
“霍桑先生,我不介意和你说实话。毕竟,你现在也不能起诉她了。事实上,她是担心我。我的事业刚有起色。我在《亨利五世》中的表演颇受好评,他们甚至说要把它带到百老汇。她觉得负面舆论会伤害我,而且,我不是说她没打算自首,她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她只是想先和我商量一下。”
“她杀了一个孩子。”霍桑忽然身体前倾,指责道。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我早已习以为常:从目击者变成公诉人,从朋友变成危险的敌人。
“我告诉过你,她不知道。”他稍作停顿,“总之,不管是否有价值,我必须要说,那起事故有很多地方说不通。”
“比如?”
“呃,保姆说,两个孩子跑过马路是要去对面的冰激凌店。但冰激凌店当时关门了,所以根本说不通。还有,那个消失的目击者也是一个疑点。”
“什么目击者?”
“就是最先出现在事故现场的那个人。他试图提供帮助,但当警察和救护车到达后,他突然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审讯和庭审时都没见过这个人。”
“你是在暗示你的母亲没有责任吗?”
“不是。”达米安吸了一口香烟。他拿烟的姿势就像黑白电影里的明星,拇指和食指圈成了一个O形。“我母亲应该戴上眼镜的,她自己也知道。你不知道那件事让她多难过。她再也没开过车。而且尽管会让她心碎,她还是意识到不能继续住在沃尔默了。几个月后,她卖掉了房子,搬到了伦敦。”
另一个房间里传来了手机铃声,几声铃响后,有人接起了电话。
“至于戈德温一家?”达米安耸耸肩,“她确实和他们有后续交流。毫无疑问,他们从未原谅她,也从未接受法院的判决。事实上,那家的父亲艾伦·戈德温在她去世前几周还纠缠过她。”
“你怎么知道的?”
“妈妈告诉我的。他还去不列颠尼亚路上的那栋房子找过她。你们能相信吗?他找她要钱,让她资助他快破产的生意。她让他离开,他还给她写了一封信。要我说,那就是骚扰。我叫她去报警。”
艾伦·戈德温失去了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残废了。我很难想象达米安·考珀竟然成了这背后的受害者。霍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位风姿绰约的黑皮肤年轻女人优雅地走下了螺旋楼梯,她牵着一个小女孩,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达姆<a id="zw10" href="#zhu10"><sup>[10]</sup></a>,是杰森的电话。”她语气很紧张,“他说有重要的事。”
“没问题。”他接过电话,走向阳台。“抱歉,是我的经纪人。我得接一下。”他在窗前驻足,皱着眉头对女人说,“我还以为你在哄艾什莉睡觉。”
“她在倒时差,她不知道现在是晚上还是白天。”
他走到外面,屋里只剩我们,还有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想必这位就是格蕾丝·洛威尔了。毫无疑问,她之前做过模特或演员。她身段迷人,身上散发着之前那份职业练就的自信,轻而易举就能抓住人的目光,颇具镜头感。她三十出头,身材颀长,高颧骨,天鹅颈,直角肩。她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和宽松的粗线针织衫,一看就价格不菲。一旁学步的儿童应该还不满三岁。她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们。我想,她一定已经习惯了被父母带着满世界跑。
“我是格蕾丝,”她说,“她是艾什莉。你要打招呼吗,艾什莉?”孩子没有吭声,“达米安给你们泡咖啡了吗?”
“不用了,谢谢。”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黛安娜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