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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说,“好,信息收悉。”

“你真的没事?”

“我那本书读起来像有问题吗,哈罗德?”

“啊呀,没有,那个故事棒极了。你最好的一本,我跟你说啊,真是好看,绝对很有他妈的文学价值。索尔·贝娄如果也写浪漫悬疑小说,文笔也大概就是这样。只是……你接下来的一本不会有问题吧?我知道你一直很想乔。唉,我们谁不——”

“没问题,”我说,“一点问题也没有。”

接下来又是好长一阵子没声音,我硬憋着不先说话。最后,哈罗德开了口:“格里沙姆可以封笔一年,克兰西可以封笔一年,托马斯·哈里森呢,封笔好一阵子正是他神秘的所在。只是你目前的地位,绝对没有顶尖的那一批人好,迈克。在下面的作家每一个都要和五个人竞争。你也知道他们是谁——唉,他们一年里有三个月都在当你的邻居啊。有人往上走,像帕特里夏·康韦尔的前两本书就在往上爬;有的人则是往下掉;有的人持平,像你。若汤姆·克兰西要封笔五年,之后再让杰克·莱恩重出江湖,绝对还是声势不减,没人会有异议。但若换你封笔五年,可能就根本没办法东山再起了。所以,我建议——”

“有花堪折直须折。”

“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就互道再见。我坐在书桌前的座椅上朝后再多靠一点——差一点就要朝后翻过去——看着我们在缅因州西部的度假别墅。“莎拉笑”,听起像白发苍苍的“霍尔奥兹”唱的老民歌。说真的,我没乔那么喜欢那地方,但差距也只有一点点。所以,我为什么要躲着不去呢?比尔·迪安会替我们照顾那地方。每年春天都替我们把防风板拿下来,到了秋天再放回去;每年秋天都替我们把水管排干,到了春天再检查看是不是还可以用。他帮我们检查发电机,注意维修的签条是不是到期了;一过阵亡将士纪念日,就去帮我们把浮台拉到我们那一块小海滩外五十码的地方固定好。

一九九六年初夏,比尔帮我们清过烟囱,虽然木屋的壁炉有两年没升过火。我按季付钱给他,那边替人看房子习惯这样收钱。比尔·迪安是世居新英格兰不知多少代的人,只把我给的支票兑现入账,从不过问我为什么再也不到那木屋去。乔死后,我只去过那里两三次,从不过夜。幸好比尔这人不会多问,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甚至不太想得起“莎拉笑”那地方,直到和哈罗德聊过这一次。

想到哈罗德,我把视线从照片移开,回到电话上去。想想看,若我跟他说,是啊,就算我走下坡那又怎样?世界末日吗?拜托,我又没老婆孩子要养——我老婆死在药店的停车场;你若想知道的话(搞不好你还不想知道),我们两个想得要命也等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跟着她一起走了。我这人又不渴望出名——要是只上得了《纽约时报》畅销榜下半截的作家也算有名的话——晚上睡觉也不会做把书卖进读书俱乐部的春秋大梦。所以,干吗呢?我干吗烦这些事?

但这最后一句话,我倒是有答案。因为,跟他讲这样的话,感觉像是弃械投降。已经没了妻子,又没有工作,我就成了废物一个,独居在一栋已经付清钱的大房子里,成天啥也不做,只在午饭时玩一玩报纸上的填字游戏。

于是我硬着头皮继续过我滥竽充数的作家生涯。我把“莎拉笑”丢到脑后(或者说,我脑子里不想去那里的一部分硬把那地方给深埋了起来),在德里又过了一个汗流浃背、凄凄惶惶的夏季。我在我的苹果笔记本电脑上面装了字谜程序,开始搞我自己的字谜版本。我加入我们那边的“基督教青年会”任临时董事。替沃特维尔的夏季艺术节大赛当评审。替地方的游民收容所拍一系列的公益电视广告;这一处收容所摇摇欲坠,快要倒闭了。甚至还在收容所的理事会打过工(有一次在收容所理事会的公开会议上,一个女人说我是堕落者的益友。我回答她,“谢啦,正中下怀。”引来一阵如雷掌声,可惜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懂那掌声所为何来)。我试过几次一对一的心理咨询,五次过后就放弃了,因为那位咨询师自己的问题似乎比我还严重。我赞助了一个亚洲小女孩,还加入社团玩保龄球。

有时,我还是会写写看,但每次一试,我的身体就会马上锁死。有一次,我想挤出一两句来(管它怎样的句子都好,只要是我大脑刚出炉的新鲜句子就行),却落得捧着字纸篓大吐特吐,吐到整个人像要没命一样……到最后只能从书桌和电脑旁边逃开,四肢着地,拖着身体在厚厚的地毯上爬,等爬到了房间的另一头,才觉得好过一点。我扭头还看得到电脑屏幕,但就是没办法朝它靠过去。后来我是闭着眼睛摸到电脑前面去关机的。

那年夏末的那一阵子,我想起丹尼森·卡维尔的次数愈来愈多。他就是居中帮我和哈罗德牵线的那位教过我创意写作的老师,给《二即是双》的评语明褒实贬。卡维尔说过一句话,我永远忘不了。他说这话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小说家兼诗人托马斯·哈代说的。或许哈代的确说过,但我从没找到过出处。《巴氏常见引用语辞典》里面没有,哈代的传记里面也没有——我在出《从巅峰直坠而下》和《威胁之举》的空当,读过哈代的传记。我觉得这可能是卡维尔自己编出来的,伪托在哈代名下,以提高分量。但这一招,老实说我自己也常用,不好意思。

不管怎样,在我的生理出现惊慌反应,大脑冻结成冰,也就是在我和可怕的锁死感觉奋斗的时候,我想起那句话的次数愈来愈多。那句话似乎说中了我心底的绝望,道破了我愈来愈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提笔写作的彷徨(真惨,“带把的安德鲁斯”竟然被写作障碍打败)。而且,那句话也像在跟我说:不管我下怎样的功夫去改善我的状况,就算有效,也属徒劳。

依悲观的老丹尼森·卡维尔的说法,怀抱创作理想的小说家一定要从一开始就看清楚这件事:小说创作的目标,永远非他所能企及;小说创作这件事,纯属徒劳无功。“在大地上真正行走过、投下过身影的人,就算再愚笨不过,”据称哈代说过,“小说里刻画得精彩绝伦的角色一经比对,也不过像是一袋白骨。”这句话我懂。因为,在那一阵无止无休、支离破碎的日子里,我的感觉就像:一袋白骨。

昨晚我又梦回曼德雷。

我从没读过还有哪一本英语小说开场的第一句话,比这一句还要更凄美,更荡气回肠。而一九九七年秋到一九九八年冬这期间,我会不时回想起这句话,不是没有理由。我梦到的当然不是曼德雷,而是“莎拉笑”。乔有时叫那座木屋“迷藏屋”。这样子叫它我觉得还不错,因为那地方深居缅因州西部的树林里,连小镇也不算,不过是一块还没划归行政区的小地方,在缅因州的地图上只标作TR-90。

我做的那一连串梦的最后一场,是噩梦。但直到那一天,那些梦都还有超现实的简洁感。每一次做梦时,我就会醒来想要打开卧室的灯。我首先要确定,现实里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才敢再次入睡。各位也知道风雨将来之前的感觉:万物屏息不动,颜色变得特别鲜明,像发高烧时看东西的感觉一样。我冬天梦到的“莎拉笑”就是这样,而且每一次都留下并非不适的感觉。昨晚我又梦回曼德雷,有时我心里会这样想;有时我会躺在床上,开着灯,听着屋外的风声,眼睛在卧室幽暗的角落里逡巡,心想那吕蓓卡·德温特并不是淹死在海湾,而是淹死在旧怨湖里。她沉入湖里,嘴里不住咕嘟冒泡,身躯逐渐瘫软,怪异的黑色眼眸涨满了水,湖面的潜鸟在日暮的幽光中幽幽长鸣,对此完全无动于衷。有时,我会从床上起来,喝一杯水。有时,我在确定自己的确实所在之后,就关掉灯,翻个身再回去睡。

白天我倒是绝少想起“莎拉笑”。要过相当久的一段时间,我才会想到这还真的要有事情很不对劲,才会让一个人在醒着跟睡着的时候有这么大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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