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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这世上就是有人天赋异禀,专门有口无心问出一些教人下不了台的尴尬问题,简直像直直朝门撞过去一样。我就是这样的人。就在我陪她走向吉普车的副驾座时,心里就又冒出这类问题的绝顶佳作。不过,也别急着骂我,我到底是先看到了她手上的婚戒。
“你会跟你先生说吗?”
她脸上的笑没褪,但神色黯淡了一些,也比较僵。若是说出来的话可以收回,像写作时删掉写好的句子一样,我准会收回。
“他去年八月死了。”
“玛蒂,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嘴巴跑在最前面。”
“你又不知道。像我这年龄的女孩子一般根本都还没结婚,对不对?若结婚了,丈夫也应该是在军队服役什么的。”
车子里有一把粉红色的婴儿座椅安在副驾座里——我想一样是在凯玛特买的吧。玛蒂想把凯拉塞进去,但看得出来不太容易。我走上前去帮忙。有那么一下,在我伸手去抓凯拉的一条小胖腿时,手背擦过她的胸部。但她不能后退,否则凯拉可能会从座椅里滑下来摔到地上。我觉得她感觉到了这一次接触。我老公死了,不会是麻烦了,所以这大作家就以为在大热天早上尽可以偷摸一把是吧?我又能怎样?毕竟这大作家把我的孩子从马路上抱走,说不定算是救了她一命呢!
不,玛蒂,我虽然年过四十,没多久就要破百,但我绝对无意偷摸一把。只是,这话我没办法说出口,说出来只会更糟。我觉得脸上微微泛红。
“你多大啊?”等小女孩儿安稳就座,我们两个又隔着安全距离时,我问她。
她看了我一眼,脸上再次现出了那种担忧和疲累的样子:“够大了,知道自己的处境。”她伸出一只手,“再一次谢谢你,努南先生。还好上帝派了你来。”
“不对。是上帝跟我说我该到村里小店去吃汉堡,”我说,“搞不好还是他的死对头干的呢。希望巴迪还在老摊子上做生意。”
她笑了,笑容又照亮了她的整张脸,我看了很高兴。“就算凯拉的孩子大到想用假身份证买啤酒喝,他还是会在的。除非有人乱跑到他那里去,问他要鲜虾意大利面,那他准会心脏病发,倒地不起。”
“是啊,那好,等我拿到新书,我送一本给你。”
她脸上的笑还在,但加上了一层谨慎:“不需要这么费心,努南先生。”
“不算费心,反正我的经纪人会帮我弄来五十本不要钱的。我发现我年纪愈大,他们给的愈多。”
说不定她从我的话里听出来我本没有的意思——有时人就会这样子吧,我想。
“好,那就期待看到大作。”
我又看了一眼那小女孩儿,她睡着的样子就是小娃娃随便哪儿都能睡的逗趣姿势——头朝一边歪,抵在肩膀上面,可爱的小嘴嘟嘟的,吹着一个泡泡。小娃娃的皮肤是我最受不了的——那么柔细,那么光滑,好像根本没有毛孔。她头上的红袜队帽子歪到了一边。玛蒂在一旁看,任我伸手替凯拉把帽子摆正,让帽舌的阴影可以盖住她合着的双眼。
“凯拉。”我说。
玛蒂点一点头:“端庄典雅。”
“凯娅是个非洲名字,”我说,“意思是‘季节之始’。”说完我就转身朝我的雪佛兰驾驶座走过去,只稍稍挥一下手道别。我感觉得到她好奇的眼神盯着我看,而我心里有很奇怪的感觉,觉得想哭。
那感觉在她们两个都已经不见人影之后很久还没褪去。直到我到了村里小店,仍然没有褪去。我把车子开进他们那杂牌加油泵左边的泥地停车场,在车里又坐了一会儿,想我的乔,想她买的二十二块五的居家验孕剂。那是她还没完全确定所以不想曝光的小秘密。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是怎样?
“凯娅,”我说出声来,“季节之始。”这一来我又开始想哭了。所以,我赶快下车,砰一声用力甩上门,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忧伤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