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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必跟我走,我完全能谅解。”
乔丹说:“我知道他是你儿子,不过……”
“你也知道我只剩下他了,因为他母亲……”克莱笑了一声,笑得毫无感情。“他母亲莎伦。说来其实很讽刺,我一直把约翰尼的手机当成红色的小响尾蛇,担心约翰尼被咬,心想如果能二选一,我倒希望被咬的人是莎伦。”好了,总算一吐为快,这话如同鲠在喉咙的一块肉,差点噎得他窒息。“这样想,我是什么感受,你们知道吗?就像我跟撒旦谈了条件,而撒旦竟然帮我实现了愿望。”
汤姆听不进去。轮到汤姆讲话时,他讲得十分谨慎,仿佛把克莱视为未爆地雷,生怕不小心踩到。汤姆说:“他们痛恨我们。他们一开始痛恨所有人,现在进化到只恨我们三个。不管卡什瓦克那边为何值得一去,只要是他们想出的点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他们重启系统到了更高的层次,可能升级到了和平共存的境界。”克莱说。讲再多也无益,汤姆与乔丹绝对看得出来。克莱非去不可。
“我不太相信。”乔丹说,“记得那个比喻吧?把牛群赶进通往屠宰场的走道?”
“克莱,我们是正常人,算是一个好球,”汤姆说,“我们烧死了他们的一群人,这算两个好球和三个好球,三振出局了。和平共存的法则不适用在我们身上。”
“怎么可能适用?”乔丹附和,“褴褛人说我们是疯子。”
“而且碰不得,”克莱说,“所以我应该不会出事,对吧?”
此话一出,其他两人似乎再也无话可说了。
7
汤姆与乔丹决定往正西方前进,越过新罕布什尔州的边界进入佛蒙特州,把<b>KASHWAK=NO—FO</b>抛在脑后,尽快离开卡什瓦克,越远越好。克莱说,十一号公路行经肯特塘会出现近九十度的转弯道,三人可同时走这条路出发。他说:“我可以往北走上一六〇号公路,你们两个可以一路往西走到新罕布什尔州中间的拉科尼亚。这条路线稍有曲折,但是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两个也不急着赶飞机吧?”
乔丹用掌心揉揉眼睛,然后把头发从额头拨向后。乔丹这个手势克莱见多了,知道乔丹累得无法集中精神。他会思念这个手势,他会思念乔丹,更会思念汤姆。
“但愿艾丽斯还在,”乔丹说,“她一定能劝你别去。”
“她劝不动我的。”克莱说。话虽这么说,但是他仍全心希望艾丽斯能有机会走完这一遭。他全心希望艾丽斯有机会做好多事情,十五岁就过世实在太令人惋惜了。
“你目前的计划让我联想到《裘利斯·恺撒》的第四幕,”汤姆说,“到了第五幕,所有人都被自己的剑刺死了。”这时三人正绕过塞在塘街上的空车前进,有时甚至需要爬过空车。背后的镇议会紧急照明灯正缓缓暗淡,前方是代表镇中心的交通信号灯,停了电的信号灯在轻风中摇曳。
“去你的,别触我霉头。”克莱说。他对自己发过誓,别对他们发脾气,只希望尽可能在分手前快快乐乐的,现在却被这两人啰嗦得心情躁动。
“对不起,我累得没办法帮你加油了。”汤姆说。他在一块标示离十一号公路交流道两英里的路标旁停下。“另外,容我直言,我心痛得没办法跟你道别。”
“汤姆,对不起。”
“假如我认为你成功的几率有两成……好吧,就算只有百分之二的胜算……唉,讲再多也没用了。”汤姆把手电筒照向乔丹,说:“你呢?最后还想讲什么,劝一劝这个傻瓜?”
乔丹考虑一阵后慢慢摇头。“教头有一次跟我讲过,”他说,“想知道他说什么吗?”
汤姆以手电筒微微比出敬礼的手势以示讽刺,光束跳到了意欧卡电影院的广告牌上,照出了汤姆·汉克斯的新片名称,也照到了隔壁的药房。“讲来听听吧。”
“他说‘人脑精于算计,但灵魂却充满渴慕,其心亦知心之所向’。”
“阿门。”克莱把语调放得非常轻柔。
三人在市集街往东走,而这条路与19A公路重叠了两英里。走完了一英里时,人行道终止,进入了乡村地带。再走完一英里之后,又见到一个停电的信号灯,也看见一面路标指出十一号公路的交流道。有三个人露头裹着睡袋坐在十字路口,克莱用手电筒照到他们时,一眼认出其中一名男子。这名年长绅士的长脸充满智慧,花白的头发扎成马尾。另外一名男子戴的迈阿密海豚队小帽也很眼熟。接着汤姆把光束照向老人身旁的妇女说:“是你。”
由于女人裹在睡袋里,只露出一个头,克莱不知她是否身穿无袖的哈雷机车T恤,但克莱知道如果那件T恤不在她身上,一定放在十一号公路路标附近那两个小背包里。而他也知道这女人身怀六甲。在低语松汽车旅馆休息时,在艾丽斯遇害前两晚,他梦见了这三人,梦见他们站在长方形的体育场里,站在平台上,被高高的灯光照着。
灰发长者站起来,让睡袋自然滑下。他们带了步枪,但长者举起双手表示两手空空,女人也做了同样的举动。睡袋一落到她脚边,她怀有身孕便成了不争的事实。头戴海豚队帽子的男子身材高大,年约四十,也跟着举起双手。三人就这样在手电筒灯光里站了几秒钟,然后灰发男子从胸前口袋取出黑框眼镜戴上。男子的上衣睡绉了。他在冷冽的黑夜寒风中吐出白烟,呼出的气上升至十一号公路的路标,而路标的两个箭头分别指向西与北。
“果然,果然,”他说,“哈佛校长说你们可能会往这里走,果然没错。那家伙的脑筋不赖,担任哈佛校长嫌年轻了点。而且依我浅见,他去见有意慷慨解囊的捐款人之前,最好先挨一挨整容手术。”
“你是谁?”克莱问。
“年轻人,你照到我的眼睛了,先拿开手电筒,我很乐意作自我介绍。”
汤姆与乔丹放下手电筒,克莱也放下,但一只手仍摆在贝丝·尼克森的手枪枪托上。
“我叫丹尼尔·哈特威克,马萨诸塞州黑弗里尔人。”灰发男子说,“这位小姐是丹妮丝·林克,我的同乡。她右边的男士是雷·休伊曾加,来自格罗夫兰。”雷微微鞠了个躬,模样逗趣、迷人又别扭。克莱放下手枪。
“不过我们的姓名已经不重要了,”丹尼尔·哈特威克说,“重要的是我们是什么样的人,至少对手机人而言。”他脸色凝重地看着对方,说:“我们是疯子,跟你们一样。”
8
这三人带了一个瓦斯炉,丹妮丝与雷开始煮着一顿简单的食物,六人就在炉边聊起天来。雷以马萨诸塞州的口音说:“这些罐头香肠煮硬一点,滋味还不错。”讲话的人主要是丹尼尔。他先声明现在是凌晨两点二十分,三点一到,他准备带“敢死小组”继续上路。他说他想在天亮前趁手机人动作之前多赶几英里路。
“因为他们晚上不会出来,”他说,“我们至少可利用这一点。以后他们的程序齐全了,也许有办法晚上行动,不过……”
“你们也这么想?”乔丹问。艾丽斯过世后,这是乔丹首次打起精神,他抓住丹尼尔的手臂。“你们也认为他们在重启程序,就和计算机硬盘被格式化……”
“……被格式化了,对,对。”老丹把这道理讲得像是全世界最基础的东西。
“你们……以前是……科学家吗?”汤姆问。
老丹对他微微一笑。“我以前代表黑弗里尔艺术与科技学院的整个社会系,”他说,“如果哈佛校长会做噩梦,他最怕梦见的就是在下。”
丹尼尔、丹妮丝与雷摧毁的不止一群,而是两群手机疯子。这一行人的人数最初多达六人,当时是脉冲事件后的两天,他们只想逃出黑弗里尔,却无意间在汽车报废场后面的空地撞见了一群。那时的手机人还是手机疯子,仍然搞不清楚状况,见正常人就宰,也不放过自己人。那一群只有大约七十五人,数目不算大,他们用汽油对付他们。
“第二次是在纳舒厄,我们改用从建筑工地小屋里找到的炸药,”丹妮丝说,“那时查理、拉尔夫与阿瑟已经走了。拉尔夫对阿瑟是想走他们自己的路,查理呢,可怜的查理,他死于心脏病发作。言归正传。雷懂得炸药装置的方法,因为他以前在道路工程队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