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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们说,把那些速写都烧了。”

停顿片刻,她又接上话:“把那些速写都烧掉,好的,明白了。”

“我们一挂电话你就要打。”我插了一句。

“我说我明白了,埃德加。”语气里有一丝恼怒。

“告诉他们,我会补偿他们的损失,两倍于原价,或是给他们别的画,随便他们要哪张,但那些画都不安全。它们很不安全。你明白了吗?”

“是的。我立刻就去跟他们说。”到头来,她终于问了那个问题。“埃迪,是那张叫《Hello》的画杀了汤姆吗?”

“是的。你打完了再给我们回复。”

我把这里的电话报给她。帕姆好像又哭起来了,但重复号码时的声音很清晰。

“帕姆,多谢了。”怀尔曼说。

“是啊,”杰克也说,“多谢了,弗里曼特太太。”

我以为她要问还有谁在场,可她没问。“埃德加,你保证,女儿们都会安全无恙吗?”

“只要她们没带走哪幅画,就会安全。”

“好的。”她说,“你那些画真该死。我过会儿打回来。”

她就那么挂了,连再见也没说。

“好点了吗?”我收起电话时,怀尔曼问。

“我不知道,”我说,“我向上帝祈祷,但愿一切都好。”我用掌根揉了揉左眼,再摁了摁右眼。“但感觉没有好多少。感觉不踏实。”

13

我们静默了足有一分钟。怀尔曼先发问:“伊丽莎白跌下马车真的是意外事故吗?你最靠谱的猜测是?”

我努力理清思绪。这件事也非常重要。

“我靠谱的猜测是,那确实是意外。等她苏醒过来,时而有健忘症,时而有失语症,天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症状,都是脑部损伤引起的,但在一九二五年是无法诊断出来的。绘画,更像是她经历的理疗过程;她是个神童,其实她就是她自己第一项伟大的艺术创作。那位管家,南·梅尔达,也对此惊奇万分。报纸上就写过这一段,估计每个人边吃早餐边读到时都会惊叹不已……可你知道人们总是——”

“早餐时惊讶万分,午餐时就忘了个一干二净。”怀尔曼接茬说。

“耶稣啊,”杰克说,“如果我老了也变得像你俩一样愤世嫉俗,我要拒收成年证书。”

“小子,那正是耶稣赐予你的。”怀尔曼说完,当真哈哈大笑。豪爽的笑声显得很突兀,但终于有人笑出来了。真棒啊。

“每个人的兴致都渐渐消退了,”我说,“大概伊丽莎白也一样。我是说,还有什么人比三岁大的小娃娃厌倦得更快呢?”

“只有小狗和鹦鹉。”怀尔曼说。

“三岁时就才华横溢,”杰克说着,一脸困惑,“这是何等耸人听闻啊。”

“于是,她开始……呃……”我停下来了,一时间难以为继。

“埃德加?”怀尔曼静静地问,“还好吗?”

我不好,但我必须好起来。汤姆惨死只是个开头,如果我状态不好,后面的事更加难以想象。“只是,他在画廊里看起来气色很好啊。很好,你明白吗?像是重整旗鼓了。要不是她来捣乱——”

“我明白。”怀尔曼说,“朋友,喝口水。”

我喝了点水,强迫自己回到当务之急的问题上。“她开始试验。她从铅笔画转到手指画,再用水彩,我认为,一系列转变都在数周内完成。此外,野餐篮里还有些画是用自来水笔画的,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有几张用的是建筑用漆,我之前也想过要尝试。油漆干涸的时候会有——”

“这些就留到你上艺术课时再说吧,朋友。”怀尔曼说。

“好,好。”我又喝了几口水。我要言归正传。“而且,她也开始在不同媒介上做试验。但愿媒介这个词用得准确。有一天,她在流理台上用融化的冰淇淋画出了苔丝的脸。”

杰克倾身靠在流理台上,十指相扣,搭在壮实的大腿上,还皱着眉头。“埃德加……那不只是天蓝色的颜料吗?你真的看到了这些?”

“从某种角度说,是的。有时候就像亲眼所见。有时候更像是……有一股波浪从她的画里涌出,用她的彩色铅笔时也有同感。”

“但你知道看到的都是真事。”

“我知道。”

“她在不在乎画能否长久保存?”怀尔曼问。

“不在乎。画画这个过程更重要。她试了很多媒介物,然后开始尝试用现实来作画。改变现实。就是那时候,珀尔塞听到了她,我认为是,就在她开始胡乱摆弄现实之物的时候。听到了她的心声,珀尔塞就醒来了。醒来,并开始呼唤。”

“珀尔塞和伊斯特雷克找到的那些垃圾在一起,是不是?”怀尔曼问。

“伊丽莎白以为那是个娃娃。有史以来最好的娃娃。但她们无法合二为一,得等到她足够强壮了才行。”

“哪个她?”杰克问,“珀尔塞?还是小姑娘?”

“大概,两个都是吧。伊丽莎白只是个孩子。而珀尔塞……珀尔塞已经沉睡了很久。在海沙下面沉睡,五深处。”

“真有诗意,”杰克说,“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说,“因为我看不到她。如果伊丽莎白画过珀尔塞,她肯定把那画销毁了。她到了晚年开始搜集瓷偶,我觉得这一点很有启发,但或许只是巧合。目前我所知的就是,珀尔塞创建了一套和小孩沟通的模式,先是透过她的画,然后让她当时最心爱的布娃娃诺问说话。而且,珀尔塞开创了一种……呃,练习计划。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更好的说法。她说服伊丽莎白画一些事件,那些事就会在真实世界里发生。”

“那么,她和你也在玩同一套把戏。”杰克说,“布朗糖果。”

“还有我的眼睛。”怀尔曼说,“别忘了,画治好了我的眼睛。”

“我愿意相信,那幅是我自己画出来的,”我说……但真这样吗?“不过,还有别的事。大多数,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把我的画当作水晶球……”我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我真不想往下说,因为那会把话题引回汤姆身上。本该被治好的汤姆。

“从她的画里还了解到什么,都告诉我们吧。”怀尔曼说。

“好的。不合季节的强暴风雨便是一个开端。是伊丽莎白把它召唤来的,或许借助了珀尔塞之力。”

“你在跟我开国际玩笑!”杰克说。

“珀尔塞告诉伊丽莎白残骸在哪里,她就去跟她爸爸讲了。在那些废物中……我们暂且就说,其中有一个瓷人,大概有一英尺高,是个漂亮女人的形象。”是的,我可以看到。细节看不清,但身形却可以看到。还有那对空洞洞的、没有瞳仁的珍珠眼睛。“那是伊丽莎白得到的奖赏,她的酬劳,它一旦离开水就能真的继续发挥效力了。”

杰克轻声细语地说道:“埃德加,那种东西,一开始是从哪儿来的呢?”

有一句话溜到我嘴边,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只知道那不是出自我的意识:它们曾是古老的神祇;他们是王和后。我没有说出来。我不想听到它,就算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也不想听,所以,我只是摇摇头。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那条船被风刮到这里时,船头飘扬的是哪国旗帜,大概是撞上了奇特暗礁,船底裂了,货舱里的东西才散失到海里。这些事,我都无法确认……但我想,珀尔塞有条船,是她自己的,一旦她摆脱海水,并和伊丽莎白·伊斯特雷克那超强的孩童思维卯上扣,她就有办法把它召唤来。”

“一条死人船。”怀尔曼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的恐惧和迷惑。窗外,风吹叶摇,院子里的长枝阔叶兀自晃动,杜鹃花蕊频频点头,我们听得到海浪持续不断、慵懒的拍岸声。自从来到杜马岛,我就爱上了这种声响,现在也爱,但它也让今夜的我恐慌。“那条船叫……什么?珀尔塞福涅?”

“随你吧,”我说,“我当然想过,珀西可能是伊丽莎白对她的称呼。那无关紧要;我们又不是在这儿讨论古希腊神话,而是某种更悠久、更畸怪的东西。也更,饥饿。这一点和吸血鬼很像。只不过,它们不是渴望鲜血,而是灵魂。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伊丽莎白的新‘娃娃’没留太久,不超过一个月,上帝才知道那段日子里第一代苍鹭栖屋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反正好不了。”

“伊斯特雷克的银头箭就是那时候打造的吗?”怀尔曼问。

“我没法回答。还有太多事情我不知道,因为我所知的一切都是从伊丽莎白那儿获取的,可她比吃奶的娃娃大不了多少。我对她的另一半生活毫不知情,因为那时她已经不再画了。如果她记起小时候的——”

“她就会竭尽全力去忘。”杰克帮我把话说完了。

怀尔曼一脸沉郁,“到最后,她一路走到底,把一切都忘了。”

我却说道:“记得那些画吗?画上的每一个人都好像带着肆意的、精神错乱般的瘾君子的大笑?那就是伊丽莎白所做的,努力重建她回忆中的世界。珀尔塞出现前的世界。更幸福快乐的世界。她的孪生姐姐溺亡之前的那些日子里,她是个很害怕的小孩,但也怕得什么都不敢说,因为她觉得所有坏事都是她的错。”

“哪些事?”杰克问。

“我不太清楚,但有一张画上画了一个旧时代的黑人马夫雕像,倒立着,我觉得那就能代表一切。对伊丽莎白来说,在那些最后的日子里,每一件事都好像颠倒了,像倒立那样。”倒立的马夫雕像肯定还有别的寓意,我几乎能肯定,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或许现在也不是追查的好时机。“我认为,在苔丝和洛洛溺亡的前后,这个家里的人都像是被囚禁在苍鹭栖屋里的囚徒。”

“会不会只有伊丽莎白明白原委?”怀尔曼问。

“我不知道。”我一耸肩,“南·梅尔达大概知道一部分。也许,她了解了一些情况。”

“找到宝藏之后、溺亡事件之前,有哪些人住在那栋大屋里?”杰克问。

我思忖片刻,说:“我估计,玛丽娅和汉娜大概从寄宿学校回家过周末,一天或两天;伊斯特雷克本人在三月和四月间的某些日子里会离岛,处理生意上的事。那段时间里,肯定住在大屋里的人就是伊丽莎白、苔丝、洛洛和南·梅尔达。而且,伊丽莎白企图用画画的办法,把她的‘新朋友’赶出去,不让它出现。”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用的是彩色铅笔,篮子里的那些。这就发生在苔丝和洛洛出事之前。或许就是前夜。让她们淹死,便是对她的惩罚,对吗?汤姆要杀死帕姆,也应该是对我的惩罚,因为我对不该管的事情太好奇。我的意思,你们都明白吗?”

“万能的耶稣啊。”杰克念叨着,怀尔曼则一脸苍白。

“我认为,那时候的伊丽莎白无法理解。”我想了想,又一耸肩,“见鬼,我都不记得自己四岁时能懂多少事。无论如何,那时候,她生活中最糟的事——除了从马车上跌落,我敢打赌,她甚至不记得那次事故了——大概就是从她爹地的膝前滚下来,或是因为想在梅尔达做的果酱蛋挞冷却前偷拿一块而被打了几下手心。但关于邪恶,她又能知道多少呢?她只知道珀西很调皮,珀西不是好娃娃,珀西是坏孩子,她总是不肯受摆布,还老是摆布别人,必须把她送走。所以,莉比坐下来,拿起彩色铅笔,画了几张画,对自己说:‘我办得到。如果我慢点画,画出最好的画,我就能把她送走。’”我停下来,手掌覆上双眼。“大致就是这样,但你们必须自己添油加醋。有可能,我把她的事和自己的记忆混淆在一起了。我的脑子越来越不听使唤了,愚蠢的鬼把戏越耍越多了。”

“放轻松,朋友,”怀尔曼说,“慢慢来。她想靠画画把珀尔塞赶走,不让她再出现。这种事该怎么做呢?”

“画,然后擦掉。”

“珀尔塞不让她擦?”

“珀尔塞不知道,我几乎很肯定。因为伊丽莎白可以把一心要做的事隐藏起来。如果你问我怎么才能办到,我没法回答。如果你问我那是不是她自己的主意——四岁小孩独立思考的结果——”

“也不是不可信,”怀尔曼说,“从某个角度看,那恰好符合四岁小孩的思路。”

“不明白她怎么能瞒着珀尔塞这么做。”杰克说,“我是说……小孩?”

“我也不知道。”我说。

“不管怎样,那也没用。”怀尔曼说。

“没用。我认为她画了画,也确定她是用铅笔画的,画完再把整张画都擦掉。用这个办法或许能夺走某个人的命,就像我杀死布朗糖果那样。但珀尔塞不是人。那样做只能激起她的怒火。她夺走了伊丽莎白的姐姐,并且是她最喜欢的孪生姐姐,作为报复。苔丝和洛洛不是沿着小路去黑影滩寻宝的。她们是被驱使着去的。最终下了水,消失了。”

“但不是永远。”怀尔曼说。我知道,他想起了那对小脚印。更不用说在我厨房里的那东西了。

“不,”我只能同意,“不是永远的消失。”

风又吹起来了,这一次风力很猛,大屋冲着海湾的那一面墙发出一声巨响。我们都跳了起来。

“爱莫瑞·包尔森又是怎么被卷进去的呢?”杰克问。

“不知道。”我说。

“还有阿德里安娜,”怀尔曼说,“也是珀尔塞把她带走的吗?”

“我不清楚。”我说,“或许。”又不情愿地加上一句,“有可能。”

“我们还没有看到阿德里安娜,”怀尔曼说,“只有那个。”

“还没有。”我说。

“但两个小女孩淹死了,”杰克说,好像在试图把什么话挑明,“这个珀尔塞什么的把她们引诱到了海里。或别的什么里头。”

“是的,”我说,“或别的什么。”

“但当时有过一场大搜寻啊。海湾境内。”

“必须如此,杰克,”怀尔曼说,“大家都知道她们已经死了。夏宁顿就是其中之一。”

“这我知道,”杰克说,“我就是要说这个。所以,伊丽莎白和她爸爸还有管家都缄口不语?”

“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反问他,“难道让约翰·伊斯特雷克对四五十个自愿者说,‘邪恶巫婆夺走了我的宝贝女儿,大家去找邪恶巫婆?’要说实情,当时的他或许还一无所知。尽管到了某一天他会发现原委的。”脑海中,那幅惨叫的画面又浮现出来。惨叫,流血。

“我同意他们别无选择,”怀尔曼说,“但我想知道,搜寻结束后发生了什么。就在去世前,伊斯特雷克小姐说起过,要把她浸回水里,让她继续睡。她是在说珀尔塞吗?如果是,那样做又怎么可能有用呢?”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剩下的答案都在岛南。”我说,“在苍鹭栖屋的老屋里,不管还剩下了什么,总之我认为珀尔塞是在那里。”

“那好吧。”怀尔曼说,“除非我们已准备好快刀斩乱麻速离杜马岛,否则,我看我们就应该去一趟。”

“考虑到汤姆已被害,我们甚至无法选择撤离杜马岛了。”我说,“我卖出了一大堆画,斯高图那些家伙们也不会永远暂存它们的。”

“把它们全都买回来。”杰克提出建议。其实我自己早就想到了。

怀尔曼摇摇头,“很多买家都不会愿意卖的,就算出原价的两倍都没用。而且,这样的理由也说服不了他们。”

对于这一点,谁也没有表态。

“但她在日光下就没那么强大了。”我说,“我建议九点出发。”

“我没问题。”杰克说着站了起来,“我会提早一刻钟到这里。现在我要过桥去,回萨拉索塔的家。”桥。这个字眼突然激起一个想法,并在我脑中迅速激荡起来。

“你可以住在这里啊。”怀尔曼说。

“谈过这些之后?”杰克抬了抬眉眼,“没门儿,老兄,我还是敬而远之吧。但我明天会到的。”

“全日装备要求长裤和皮靴。”怀尔曼说,“那儿的植物泛滥成灾,还会有蛇。”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看起来,明天我去不成威克斯勒修道院了。伊斯特雷克小姐的亲戚们只能互相龇牙咧嘴了。真遗憾……嘿,杰克。”

杰克已经朝门口走了,听到喊声又转过身。

“你不会碰巧也有一幅埃德加的大作吧?”

“呃……这个……”

“老实交代。小兄弟,忏悔对灵魂有益。”

“一张速写。”杰克说。他擦了擦脚跟,我想他一定是脸红了。“铅笔和墨水画的。在一张信封背后。一棵棕榈树。我……唉……有一天我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抱歉,埃德加。是我不好。”

“没事儿,但要烧掉它。”我说,“等这摊事结束了,我大概会送你一幅啥的。”如果这事能了结的话,我心中默想,却没有说出口。

杰克点点头,“好的。你想搭车回浓粉屋吗?”

“今晚我和怀尔曼一起住这儿。”我说,“但我确实要先回一趟浓粉屋。”

“千万别,”杰克说,“别跟我说你去拿睡衣和牙刷。”

“才不是,”我说,“野餐篮和那些银头——”

电话铃响了,我们互相对视了几眼。我立刻就意识到,那准是坏消息;胃突然一沉,好像变成了升降机。又响了一下。我看着怀尔曼,但怀尔曼只是看着我。他也心知肚明。我接起来。

“是我。”帕姆,沉重的语气。“振作点,埃德加。”

只要有人说这种话,你就该试着系好精神上的安全带。但那其实也没什么用。大多数人的脑袋里没有安全带。

“尽管说。”

“我给布仔家打过电话了,把你的话转告给他。他开始不停地问,这也不奇怪,但我对他说,我赶时间,况且也没什么理由好讲,所以——简单来说——他同意你的要求。‘看在老交情的分上’,他是这么说的。”

下沉的错觉愈演愈烈了。

“然后,我打给伊瑟。我没把握能找到她,但她刚好进门。她听上去很累,但她回学校了,挺好的。我明天会和琳联系,等他们——”

“帕姆——”

“我正要说呢。和伊瑟讲完后,我打通了卡曼的电话。响了两三下就有人接了,我便开始喋喋不休地说。我以为自己是在和他通话。”她停了停,“但那是他兄弟。他说卡曼从机场回家时,半路进了一家星巴克。排队时心脏病突发。急诊医师把他送到医院,但那只是走个程序罢了。他兄弟说,卡曼是DRT——当场死亡。他问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我说,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那样说可以吗?”

“可以。”我不认为卡曼买的速写会对他兄弟、或别的人造成什么影响。我想,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谢谢你。”

“也可能是巧合——他确实是个大好人,但也超重太多了,任何人瞥一眼他都看得出来。我希望这么说能算是安慰。”

“你说得有道理。”尽管我清楚,她说的巧合不成立。“我回头再和你说。”

“好的。”她犹豫了一下,“埃迪,保重。”

“你也是。今晚记得把所有门窗都锁上,把警报器打开。”

“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她先挂了电话。大屋的另一端,海浪不断打破夜的宁静。我的右臂在痒。我在想:只要找到你,我相信我会把你碎尸万段。阻止你造成伤害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要让你封喉锁舌。

当然,我不是在对失去的手臂说话,或是手臂顶端那曾经灵活的手,而是在对症结发话;症结所在,就是那红袍里女人形的东西,她利用我,好像我是某种该死的通灵写字板。

“怎么了?”怀尔曼问,“别让我们提心吊胆的,朋友,什么事?”

“卡曼。”我说,“心脏病突发。死了。”

我想起储藏在斯高图的所有的画,全部卖出的那些画。它们在那儿暂且安全,但到最后,金钱能使鬼推磨。那算不上是真男人的行为,而是操他妈的美国式的行为。

“走吧,埃德加。”杰克说,“我载你回去,再送你回这儿来。”

14

我不会说上楼去小粉红的过程平静无恙(我带上了银烛台,我们进屋后就一直戒备森严地举着),但什么事也没发生。唯一存留在那地方的幽冥便是海贝的嘈杂。我把那些画放回野餐篮里。杰克一把夺过提手拎下楼去。一路上,我和他形影不离,出来后还把浓粉屋的门锁上了。那样做多少还有点用。

开车回杀手宫时,我突然心生一计……或者说,又想起了先前的那个念头。我把尼康数码相机落在浓粉屋了,也不想回去拿了,但——“杰克,你有没有宝丽来照相机?”

“当然有,”他说,“一次成像。我老爸说那才是经久耐用的老货色。干吗问这个?”

“明天你来的时候,我想麻烦你在凯西岛那边拍几张桥的照片。拍几张鸟和船的。行吗?”

“好……”

“再带几张吊桥本身的,尤其是起降机械。”

“为什么?你干吗想要那种照片?”

“我打算画几张吊桥,但没有起降器,”我说,“而且,我打算在听到喇叭响起、表示桥要吊起来、让船通过的时候画。马达和水压机不会真的消失,但如果运气好,我可以把它搞得一团糟,暂时不让任何人上岛来。至少,能阻断交通吧。”

“你当真?你真的相信可以让桥出故障?”

“考虑到它经常无缘无故就坏掉,应该挺容易的吧。”我又看了看黑夜中的海面,想到了汤姆·赖利,本该被救活的赖利。天杀的,他已经被救活了呀。“我只希望能画一夜安眠,给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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