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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她每周都会去外地,我心里奇怪,所以在她的车尾贴了信号器。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她每周都会去一个靠近米兰的小镇!”
江彦听得心头一震,紧抿着唇,严肃地问:“是不是Cesano Boscone?”
“哎?你怎么知道?”
江彦感到心乱如麻,无数的线索在他的心里打着转。叶老师说贝拉和苏依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Cesano Boscone,医院的人也说,苏依昏迷后被贝拉强行转了医院,应该是送到那里去了。可十多年前待过的地方,贝拉每周都过去,究竟是为什么?她是去拜访谁吗?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秘密?
一股酥麻感穿过他的四肢百骸,刺激江彦的神经。他皱眉,忽觉口干舌燥:“你知道她去了这个小镇的什么地方吗?她具体去了哪户人家,你清楚吗?”
“我记录了她的落脚点,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行,就明天吧。”
“那明早八点,你来我家集合。”
一整晚,江彦都没给许夜笙打电话。他刻意不联系她,许夜笙也没问。两个人心照不宣,彼此隔了一段距离,暂时不想来往。
江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如从前。高中的时候,他知道第二天要跟许夜笙一起出门买试卷,仅仅是这样一桩小事儿,都能害得他整夜睡不着,让他像孩子一样期待隔天出门。翌日,他明明困得要死,却自尊心作祟,强装精神百倍的样子,生怕被许夜笙瞧出异样。江彦怕她知道他因思念她而夜不能寐,又怕她不知道她在他的心目中是多么特别的存在。
少年总是鲁莽与幼稚的代表,说好听点儿,是青春期饱含热血的男儿;说难听点儿,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腔孤勇向前冲。
曙光来临,屋内通亮的那一刻,江彦醒了。他穿好衣服,随意吃了点儿牛角包,开车去安妮家。
女人化妆麻烦,安妮姗姗来迟,让江彦多等了二十分钟。
上了车,安妮在导航里输入地址,问他:“这两天,你都查了什么?”
江彦简略地说了一下贝拉的大学室友以及叶老师的事情,反问:“你呢?”
安妮狐黠一笑:“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哦?”
“苏依失踪了。”
“嗯?”
“我特地让人拜托意大利的地方政府机关查苏依的residenza(登记的住址),可是数据显示,完全没有符合我给的年龄与姓名信息的华人。你要知道,人们在意大利租房居住,都要在当地的城镇机关登记居住信息,这样才好邮寄各方面的信件,而且更换居留卡也需要登记住房信息。除非她在华人那里工作,不去城镇机关报备住址,只暂住在其他人的家里。可就算是这样,居留更换也需要residenza的证明。然后我拜托人多嘴问了一句,得知苏依从十几年前就没更换过居留,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彦若有所思地说:“在意大利的华侨最看重居留许可,要是没有换出有效的居留许可证件,就无法在意大利工作生活,相当于偷渡客,甚至无法回国。”
“没错,所以谁会抛弃这些东西呢?她又不是死了。”
苏依死了?
江彦和安妮面面相觑,一下子哑口无言。似被冬日里最冷冽刺骨的风拂过,两人如坠冰窖。
这一路,他们再没多的话。
等到了目的地,江彦绕着那栋郊外的独立小屋子打量。这栋房子戒备森严,门窗都被安上了防盗栏,人根本出不去。
安妮与江彦交换了一个眼神,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江彦望着这栋独立式的小别墅,瞳孔微缩。他一声不吭,回车里找了工具,几下翻墙入内,撬着大门上的铁链。
安妮压低声音喊他:“你疯了吗?!这是私闯民宅!在意大利判刑很重的!”
江彦冷峻地说:“我没疯!你看一下门外摆放的生活垃圾,说明这屋子里有人!”
安妮意识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帮着他凿门。
幸好这里足够偏僻,再大的响动都惊扰不了路人。当初贝拉选择这个地方,是不是也出于这个原因呢?
这栋小别墅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由于屋子多年没通风,一股阴湿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安妮捂住口鼻,胆怯地说:“我在这里把风,你进去看看?”
女人胆小,不敢过来看实属正常。
江彦没勉强她,点了点头,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路往屋内照去。两层楼一共六个房间,全是空的,屋内也没有人住的迹象。他想起楼下还有一层地下室,于是换了个方向,朝底下走。
台阶处没灯,被手电筒的光照过的地方都浮着上下飞舞的灰尘。
江彦说不怕,倒也不是。每往下走一步,他就更接近秘密本身。
他会看到什么呢?就在这扇门的后面,被一个又一个牢笼关住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它是怪物吗?还是丑陋又扭曲的人性?
江彦闭上眼,将手里的斧头砸向门锁,沉闷的响动一声又一声,直击心脏。
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直到这扇门被打开了,他看到了这催人作呕的一幕:床中央坐着一名蓬头垢面的女人,她垂着头,纠缠在一起的长发盖住了脸,显得阴森恐怖。她的脚上拴着一条坚固的锁链,阻止她靠近门。床左侧是个小隔间,有马桶以及水源,摆满了数不尽的生活垃圾以及压缩饼干等简单的食物。
如果江彦没猜错,她应该就是苏依吧?
他想,这个故事应该是这样的。贝拉有心霸占苏依的未婚夫,制造车祸的假象。然而苏依早有察觉,在贝拉下手的时候,刻意往山崖低处摔下,捡回一条命。苏依为什么非要制造一场车祸呢?苏依想必是被下了药,或者车内引擎坏了,与其让自己昏迷,或是让车不受控制,还不如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刻,选一个能死里逃生的位置,制造一场人为的车祸。
可苏依醒来的时候完全可以说出这些事儿,告诉世人,贝拉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女,是个杀人犯。苏依为什么不说呢?
她肯定有不能说的原因。
那么就当作苏依被贝拉蛊惑或拿秘密要挟,不敢说出真相。当贝拉把苏依骗出医院,带到Cesano Boscone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
苏依做梦也没想到,贝拉这个女人会疯狂到把她囚禁在这里,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永远地闭嘴。
贝拉为什么不杀了苏依呢?
因为死人太难处理了,贝拉不觉得自己能逃得过警察的勘查,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仁慈”地圈养苏依。
江彦眯起眼睛,低声地唤床上的女人:“你是苏依吗?”
女人像是不会说话了,捂住嘴,突然疯狂地呕吐起来。脱离人类社会太久了,她的喉咙深处发出野兽一样的号叫。
江彦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苍老了无数倍,像个怪物。
他垂眸不语,拿斧头砍断了苏依脚上的链条,放她自由。
被关得久了,苏依不敢离开这里,惧怕地蜷缩身体,待在角落。
江彦没有催她,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给安妮打了个电话,想让安妮下来安抚苏依。同为女人,安妮肯定有办法的。
而现在,他要出去透透气了。在这样肮脏罪恶的人间,他肯定会溺亡的。
江彦在和安妮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提醒她:“如果要带她出来透透气,记得给她戴上墨镜,她太久没见自然光,很可能被灼伤眼睛。”
安妮呆滞一秒,似乎没料到江彦如此细心。她点了点头,从包里摸出墨镜,下了楼梯。
江彦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苏依的脸。她并非多年没洗澡,可身上依旧脏乱、满是污秽,那双眼瘦到脱眶,凹陷进去,显得大而无神,犹如蒙尘的鱼目。
这就是人被牢笼锁住的样子吗?多年不见天日,再俏丽的孔雀都会褪去华丽的外表,变成一摊杂毛。
没来由地,他想到了许夜笙。她在叶昭的摆布下,有朝一日也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吗?这是江彦不想看到的。
江彦憋了好久的气在残酷的人间事面前尽数消弭。
他手指颤抖,给许夜笙打了个电话:“还在排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