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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苗苗此刻却如同打翻了五味醋般,万般滋味齐涌上心头,因为“地狱美人”只是她临时编的一个故事。冯苗苗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嗜好,她很喜欢在网上看鬼故事,虽然每次吓得牙齿打架,但却像吃了麻辣烫般过瘾。当然,她只是偷偷的看,如果被莫北知道了,肯定会笑话她没有大家闺秀的内涵了。当她得到那张相片时,就被相片上诡异的氛围吸引,她想跟喜欢摄影的莫北分享,可是又觉得不够刺激,于是就编了“地狱美人”的故事。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地狱美人”果真出现了,而且还残忍地杀害了她认识的梁哥。冯苗苗有一种负罪感,似乎觉得梁铮的死与她有关,但她又不能说出来。
“苗苗,你在想什么?”背后响起慈爱的声音,那是她的爸爸冯长正。冯长正是江灵市检察院的原检察长,刚刚从岗位上退下来,在家安度晚年。
冯苗苗回过头,露出笑容,摇头说:“没,没想什么。爸,那张相片……”
“苗苗,那些怪力乱神的事,你还是少想为好。根本没什么‘地狱美人’,那张相片只是很多年前一次摄影展上翻拍的复制品而已。”冯长正说。
冯苗苗点了点头,她对爸爸很尊敬,在她的心目中,身为检察官的爸爸就是正义的化身,他的话自然是绝对没错的。
“你在等莫北吧?”冯长正问。
“是的,他说过这会儿过来的,怎么还没到呢?”冯苗苗又向翘首向窗外望去。
冯长正看着独生女儿,呵呵笑了笑,转身上了楼。
莫北的宝来车终于出现在远处的林荫小道上,冯苗苗迎了上去。
“你又迟到了!”冯苗苗嘟嘴对莫北说。
莫北下了车向冯苗苗连声道歉,说是有要紧事耽搁了。
“市长公子,你好大的架子,让人家老等老等。”冯苗苗嗔道。
莫北有些不悦地说:“苗苗,别老叫我市长公子了,听着好像我是个纨绔子弟似的,挺刺耳,况且我爸也退休了。”
“好了好了,我没生气,你倒先生气了,我们进屋吧!”冯苗苗挽着莫北的手臂走进屋子。
“苗苗,我想知道,这张相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刚坐下没多久,莫北就取出“地狱美人”的相片问冯苗苗。
冯苗苗很不高兴,板着脸说道:“原来你那么急匆匆的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莫北陪着笑脸:“苗苗,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也知道,这张相片现在很重要,因为梁哥的死跟它有关。”
虽然冯苗苗心里明白莫北的意思,但口上仍不依不饶:“那么,你是怀疑我跟梁哥的死有关啰?”
“我就是怀疑我自己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啊。”莫北笑着说,“但话说回来,这相片确实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冯苗苗突然像想起什么,趴到莫北的肩上,小声问:“你是不是已经试过我说的那个方法了?有没有见到地狱美人?”
莫北做了个鬼脸,反问道:“你希望我见到还是见不到?”
“当然是——见不到!”冯苗苗娇道,“我老实告诉你吧,这张相片是我老爸的。”
“你爸爸?”莫北吃了一惊。
冯苗苗点头说:“那天我在爸爸的桌上发现了相片,觉得挺特别,就拿来给你看了。”
“你爸爸怎么会有这张相片?”
“那就不知道了,但爸爸说,这张相片是以前一次摄影展上翻拍的复制品,爸爸不会骗我的。”冯苗苗说。
莫北拿起相片,翻来覆去观察,他看不出翻拍的痕迹,这张照片完全是实地拍摄,难道冯长正在说谎?莫北也很尊敬苗苗的父亲,他不相信这样一个一生作风严谨的老人会编造谎话骗人。
“那么,那个传说也是你爸爸说的?”莫北问。
冯苗苗咯咯笑出了声:“那是我瞎编的,想不到骗了那么多人。”
莫北知道自己被冯苗苗愚弄了,但是,他又有点不相信冯苗苗的话。因为“地狱美人”真的出现了,梁铮车里的相片跟冯长正的一模一样,就像一个不祥的征兆或是凶手的标志,这两者之间不会只是偶然。
“但是,‘地狱美人’这个名称却是我爸爸说的,当时我问他这张相片的名称时,他说,这是‘地狱美人’,我觉得这名称不错,所以就根据名称自己想象了一下。”冯苗苗解释说。
莫北觉得,自己应该亲自问一下冯长正,他肯定知道关于“地狱美人”更多的事情。冯苗苗上楼去问了一下父亲,冯长正却说,他不愿意再谈这张相片,并让莫北也不要继续追查下去。莫北更加觉得其中肯定有原因,但冯长正是他的长辈,他也不好意思坚持已见。
“梁哥的葬礼在明天下午举行,你来吗?”莫北问冯苗苗。
虽然梁铮的尸块尚未完全找到,但各项司法解剖取样已经完毕,家属们认为应该让他早点入土为安,所以提前给他举行葬礼。
冯苗苗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自己还有要紧的事,不能过去了。莫北走后,冯苗苗望着莫北的车子背影发呆,其实她有点害怕,害怕是自己编的故事造成了梁铮的死亡。
这太过于巧合了,冥冥之中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一切,让冯苗苗感到一丝阴凄凄的恐惧!
莫北
莫北撑着伞静穆地站在参加葬礼的人群里,远远看着梁铮的骨灰盒慢慢放入坟墓中。雨下得很大,视线有些模糊。林雪娟的哭嚎在雨中像刀子一般划来划去,穿透了暴雨,刺入莫北的耳膜。
梁铮碎尸案成了江灵市近日的焦点,为了逃避一些媒体的追击纠缠,梁家只有选择这个日子低调举行葬礼,参加的人也只限于梁铮的亲人和生前好友。
莫南代表朋友们在梁铮的墓前献上一束花篮,莫北忽然发现哥哥的表情有些复杂,除了好友惨死的悲痛,似乎还有点忧心仲仲。莫北很了解哥哥,这种表情只有在碰到了十分棘手的问题时才会出现。梁铮案的侦破交给同样是好友的刑警队长乐少强就行了,哥哥有什么值得忧愁的呢?莫北百思不得其解。
葬礼结束后,亲友们一个个到梁铮墓前鞠躬告别,莫北看着墓碑上活生生的梁铮遗照,心中感叹不已。一条生命的逝去竟是那么容易,那些在生前风云一时的人物,死后也只是这一小块山地下的泥而已。但活着的人,生活还是要继续。
莫北朝梁铮的墓深深鞠了一躬,当他抬起头来时,恍然看见一个美丽可人的白裙少女,少女撑着黑伞独自站在一棵松树下,一黑一白的搭配让她显得如山水般清纯。可是,莫北走过坟墓前的小道再回首,那松下已经空无一人了。
殡客们渐渐散去,莫北也走下公墓陵园长长的墓道。雨小了点,墓园里到处湿漉漉的,平添了几分凄清。莫北不由自主地在下山的人群中寻找刚才看见的白裙少女,可是人群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人,那少女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莫北苦笑了一声,为什么自己对那瞬间的印象如此在意?就算找到她又能怎么样?
下了墓道,莫北径直走向自己的宝来车。他启动汽车,打开刮雨器,驶出墓园的牌坊。就在这时,他的眼前一亮——那个站在牌坊前的少女不正是自己刚才见到的女孩吗?莫北放慢了车速,靠近路边。女孩似乎在等车,并没有注意他,但莫北的目光却牢牢停驻在女孩的身上,这女孩太精致美丽了!如果拍人像摄影,真是个理想的模特儿!作为摄影家,莫北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动,就像看到一片绝美的风景,自然涌起创作的欲望。
他把车停到女孩的跟前,摇下车窗,对女孩说:“下这么大的雨,我带你一程吧!”其实这时候雨已经小了,但莫北仍脱口而出,也许,这是个最好的理由。
女孩戒备地看了看他,但同为参加梁铮葬礼的殡客,也不好太见外。她对莫北说:“不好意思,我们单位的车马上就来了。”
莫北有些失望,但仍没有放弃,问道:“你是梁哥麒麟公司的?”
女孩点了点头,莫北笑着说:“那就巧了,我是梁哥的好朋友莫北,就住在离麒麟公司不远的地方,刚好顺路。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带去卖了的。”说着打开车门。
女孩见莫北说得诚恳,也不好拒绝,只得说声麻烦了,收了伞上了车。车子向市区驶去。
在车上与女孩的闲聊中,莫北得知女孩是梁铮的办公室接待秘书,名叫杨梦。
“杨梦,十年一觉扬州梦,好伤感的名字。”莫北叹道。这个名字与这个漂亮女孩的形象十分相配,有些忧郁伤感,又有些清丽脱俗,也许恰恰是这种气质吸引了莫北。莫北情不自禁把她跟冯苗苗相比,苗苗的性格大方热烈,有时还像个假小子,就跟一团火似的,杨梦则更像是水,有她坐在旁边,就算不说话,也如一股清泉似的流过莫北的心头。这是莫北以前从来没过的感受。
雨水在车窗上划下一道道水痕,外面的景色很模糊,但女孩似乎有什么心事,总是望向窗外。
“你好像有心事?”莫北问。
杨梦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刚才想起了几件不太好的事。”
“哦,能不能跟我说说,说不定我会帮上些忙。”
“我在想杨总出事前的一些事。”杨梦说。
一提到梁铮,莫北也来了兴趣。他提议中午由他请客去西餐厅吃牛排,顺便让杨梦好好说说有关梁铮的事。
莫北和杨梦选了牛排店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可以看到江灵市中心花园广场的全景,视野十分宽阔。女服务生递上菜单,杨梦点了份牛排套餐,莫北又加上了几样小点心。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牛排就上来了。
“你有没有听过‘地狱美人’的传闻?”莫北一边整理刀叉餐具一边问。
“这几天好像传得挺厉害,都说是‘地狱美人’害了杨总。但是,我不知道这个传闻是怎么来的,也不清楚‘地狱美人’什么样。”杨梦说。
“杨总生前没有提起过‘地狱美人’吗?”
杨梦摇了摇头,莫北从随身的摄影包里取出那张相片递给她。
“这就是‘地狱美人’?”杨梦看着相片,好奇地问。
“不错,但是,关于‘地狱美人’的所有传说都是人编的谣言,都是荒唐的,只有这张相片是真实的。”莫北说。
杨梦似懂非懂地点头,莫北又说道:“其实,杨总被害与‘地狱美人’之间的关系,也只是因为这张相片,这是在他车里发现的。后来不知怎的,这事泄漏了出去,有些人添油加醋,就传得不成样子了。”
“莫大哥,我觉得‘地狱美人’的传说倒并非全是空穴来风。”杨梦若有所思地说。
“哦?”
“我记得在出事前两天,杨总的心情就很烦躁,好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有一回,他还莫名其妙地问我,这世上有没有鬼魂,吓得我不知怎样回答好。”杨梦回忆说。
“那么说,杨总在生前就知道有人想对他不利?可他为什么不报警?”莫北皱起了眉头。
“他当时恐怕是担心有厉鬼报复,每次一进办公室,就把门反锁起来,而且人也变得不一样,让人好害怕。”杨梦说,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杨梦怯怯的模样让莫北心头悸动——这是个需要男人保护的柔弱女孩。
“这些你跟别人说过吗?”莫北问。
“警察来调查过,我也跟他们这样说的。但我想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我的话,毕竟,这世上没有真的鬼魂。当时,我还不知道‘地狱美人’的说法,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杨总就是在害怕‘地狱美人’。”杨梦说。
“‘地狱美人’,你真是个谜啊!”莫北看着桌上的相片,叹了一口气。
“也许这世上有太多秘密,所有就有了太多的谜。”杨梦喝了口红茶说。
莫北点点头,像想起什么,换了种语气问:“杨梦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
“我一个女孩子家能为你做什么?”杨梦看着莫北。
“我正准备创作一组人像摄影作品,这几天到处找合适的模特儿。也许是老天眷顾,今天让我遇见了你,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理想模特儿。”莫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