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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姆霍兹定律

有两条路可以到达通往廷迪尔玛的大道。较短的一条斜穿过盐工区和荒漠直接到那里。另一条则要经北边一条数公里长的之字形弯道绕过贫民窟,在靠近山崖的地方往右拐切入大道。这两条路波利多里奥都不熟悉,但他决定取那条较短的路,结果五分钟后误打误撞驶进了盐工区。

同每一个稍大一点的城市周围的情况一样,塔吉特的四周也围绕着一圈棚户区。政府部门不时出动推土机沿着山坡把那些糟糕的棚屋推倒,但其效果就像精心修剪植物一样,每一轮清理活动之后,都会出现更多的杂乱无章的棚屋,中间穿插着无数的大路小巷。铁皮、桶罐、瓦砾。所有这一切,包括街道,好像都是由垃圾组成,从垃圾中衍生出来。在最宽的那条街的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些很深的大洞,洞里居住着人家。有几户上面遮盖着塑料薄膜,并压着一块石头作为点缀。当波利多里奥在一条死胡同里想试着掉头的时候,一群赤脚的小孩儿奔跑了过来,肮脏的手掌按在汽车副驾驶一边的窗户上。一个拄着双拐的女孩挡住了去路,又有一些小孩儿站到了她身边。一时间涌出了许多人把汽车围成了铁桶一般。残疾人、青少年,还有戴着面纱的女人。他们大声叫嚷着,使劲想把关着的车门拉开。

波利多里奥试着不去看眼前的任何人。他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噩梦般一步一蹭地慢慢挤过围着的人群。有人用拳头砸着车顶。当车头稍有一点空隙的时候,波利多里奥一踩油门,逃脱了出来,紧接着驶进了下一个小巷。他的感觉就像是出现了奇迹,这条笔直的巷子很长,而且空无一人。远处的棚屋之间已经能够看到通往荒漠的几座沙丘。

他刚想靠在椅背上松口气,一阵响声又把他吓了回来。声音好像是从汽车里面传来的。从后视镜里他看到了三个做着鬼脸的小孩儿。他们站在汽车后面的保险杠上,手指掐在车顶的导水槽里。中间的那个小孩儿只有一只手抓着车顶,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镰刀,正用力地砸着后窗玻璃。汽车的里程表上显示的车速是时速四十五公里。波利多里奥马上松了油门。旁边的两个孩子跳下了车,但中间拿着镰刀的那个还在那儿。

在沙漠里他左转右拐地把车子开成了弧形不大的蛇形曲线,砸玻璃的声音停止了。这时那个小孩儿把镰刀用嘴叼着,双手紧紧掐在汽车的导水槽里。大概离开棚户区一公里后,小孩儿终于跳下了车。从后视镜里波利多里奥看到,小孩儿带着他的工具在沙丘间跑远了。

他慢慢停下了车。汗一直流进了鞋子。他从行李箱里拿了一瓶水。他右手拿着瓶子,左手在空中摆动着,登上了周边最高的一座沙丘。环顾四周,他在斜前方发现了一溜东西走向的电线杆,估计指示的是通往廷迪尔玛的大路。除此之外,看到的只有沙。他喝了一些水,把剩下的倒在头上,然后顺着沙丘滑到了汽车停着的地方。

他在大路上已经开了三刻钟,这时他发现前方地平线上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块不大的、黄色的、脏兮兮的云,正在慢慢扩展开来。他仔细地观察着。短短几分钟之后,云已经盖住了整个地平线。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情景,但还是很快意识到眼前发生的情况非同寻常。沙丘上面细沙早已漫天飞舞。风越来越大,天空变成了深褐色。最后的某一时刻,风似乎停了一小会儿,但接着汽车被猛地撞击了一下,差点给推出了大路。波利多里奥紧急刹车,一道大风卷起的沙柱正对着汽车的挡风玻璃,他几乎看不清车身的前端。一阵阵噼噼啪啪、咝咝沙沙的响声,就好像车子停在了火堆上一样。差不多一个小时,波利多里奥就这样坐在车里,动弹不得。

坐在车里干等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阿玛窦在杀了四个人之后或者没杀人之后,应该就是逃窜到这附近被逮捕的。他不由想到:在这样的自然条件下,不仅一个人的生命如此渺小,而且,若用哲学的语言来表达,就算是四个人的生命,甚至是全人类的生命都显得微不足道。波利多里奥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想。如果坐在办公室里,类似的想法会让他觉得非但没有任何哲学意味,而且幼稚可笑的。他用被汗水浸湿的手指打开了收音机。收不到电台。沙漠呈水平状地在他的面前飞驰而过。当重新又能认出一点车道的时候,波利多里奥试着继续往前开,但是轮胎打滑。他拿了一块毛巾缠在头上,打开了车门。一大堆沙子飞进了汽车,他马上又关上了车门。

当风终于停下来,可以毫无危险地下车的时候,巨大的沙堆在汽车车身四周形成了一道屏障。汽车前方几米处的地方竖着一块先前没有的牌子,生了锈的三角形牌子的顶端探出一人高的沙丘,几乎看不清上面的文字。除了102这个数字,其余的完全无法辨认。

天空的颜色变成了明亮的赭色。波利多里奥用两个手臂把汽车后盖上的沙堆推走,并试着在车轮下垫上东西把车开出来。为此他花了几乎半个小时的时间,接着又花了一个小时,才到了廷迪尔玛。在那里,他又花了大概十分钟同公社的成员谈话,目的是想确认一下他们的证词是否可靠,他们是否说了实话,犯罪过程是否和警署记录上写的一致。一百零二。

第十三章 执行任务

是的,关于死刑有什么好说的?我不反对。这纯粹是报复,但对报复又有什么好指责的?

——理查德·科克

骆驼的一条腿被往上绑了起来,靠着三条腿在几个瘦小的男人中间晃来晃去。伦德格伦想,不知道总共可以把骆驼的几条腿绑起来它还不会倒下。一条腿是可行的,两条腿有点困难,绑三条腿估计就玩儿完了。物理不是他的爱好,这前面已经说过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物理全然没有兴趣。伦德格伦生性好奇,是一个求知欲很强的人。他考虑问题不会死抠教条,很能接受新鲜事物,但同时不至于陷入自由主义的泥潭。他善于倾听,对于别人在想些什么他有着惊人的嗅觉、极为敏锐的观察力。他早就具备了这些能力。还在上学的时候,最早感受到他这种能力的是那些女孩们。她们喜欢他。男孩们若不是因为那些女孩而吃他的醋,其实也喜欢他。伦德格伦是莫若诺社会方案的核心人物,是《狼》一样的人物。而且他还是一个具有合作精神的人。父亲是社会民主党人。如果老师在学生做课堂作业的时候转过身来,伦德格伦会第一个高举着作业本,让全班同学都能看到他。物理课、生物课上也都是这样。他笑了。他可以去一个骆驼市场,用十美元让人把骆驼的第二条腿也往上绑起来。前面右腿,后面左腿,或者是前后都是右腿。十美元。然后跷起二郎腿看着。一个疯狂的念头!伦德格伦想象着如此这般的场面,一定非常滑稽可笑。如果有机会把这个想法告诉别人的话,他一定会告诉别人。如果完成了眼下这个任务的话。先是任务,再是骆驼,然后是选美皇后。或者先是选美皇后,最后是骆驼。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当他重又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旁边的座位上坐过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穿着晒得黝黑的衣服,皮肤上是格子图案。伦德格伦以极快的速度重又换上了他职业的外表。卡沃克!一个男人坐在他的身边。伦德格伦用眼角看着他,尽力不去看他。一定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要了一杯茶。三分钟的沉默。伦德格伦忍不住了,问道:“您贵姓?”

这个男人正把茶杯拿到嘴边要喝茶,听到他的问话,停了下来,不慌不忙地说了声:“哦。”

“您贵姓?”伦德格伦轻声地重复了一遍。

“哦!”男人同样也是轻声地回复了一声。

“怎么回事?”

“什么?”

“您叫什么名字?”

“您说什么?”

那个方格子图案的男人不安地瞅着大街,察看着周围的地形,他悄悄地把手握成一个圈,为的是压低一些说话的声音,靠着伦德格伦的耳朵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道:“您贵姓?”

“您先说。”伦德格伦答道。

“您先开始的。”

“什么?”

“不是您先开始的吗?”

“那好吧,”伦德格伦模仿着那人的手势说道,“我叫海尔利希克菲,就是漂亮箱子的意思。”

“什么?”

“漂亮箱子。别那么大声。或者叫伦德格伦。对您来说,我是漂亮箱子。”

“对我来说,您叫漂亮箱子。”

“是的!现在请把您的名字写在这里,这里,这里。”

伦德格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在桌上推给了那人。方格子图案的人在纸上画了七个印刷体字母。没过多久,伦德格伦跑回他的住处。经历了这一紧张的时刻,他内心燃起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一切都明白了!他的脑子正在发送着信息:已经成功地钻到了油。如果现在有部电话就好了。沙漠正在燃烧,沙漠的“沙”字少了一点。但是这里没有电话。所以他的信息只能从他的脑子里发回到他的脑子里:QZ执行完毕,空格,沙漠在燃烧,空格,C3找到了油。

不对,胡说。是UZ,不是QZ!现在千万不能出错。

第十四章 黑与白

我跟其他任何人一样,相比糟糕的美国电影和糟糕的挪威电影,我更喜欢看前者。

——戈达尔(法国导演)

卡尼萨德斯打开了电视,把脚搁到了桌子上,长时间瞅着黑黑的荧屏。显像管开始发出沙沙的响声,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时钟图像。这时是晚上差两分就到六点。

下午,卡尼萨德斯在医院里试着询问一起轮奸案可能的受害者。现在他觉得很累,无力去撰写询问的记录。其实他也完全可以省去这道手续。受害者的三个表兄弟一直守在病床边上,不让他看到那个女孩。凭借一位女医生的帮助,他才得以隔着一道临时拉起来的白色帘子和女孩说话。谈话的结果并不让人吃惊,早就在预料之中:并没有发生强奸,女孩只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卡尼萨德斯让医生给他描述了伤口的类型、瘀血的位置、被成把扯下的头发以及撕裂的伤口情况。他记下了那几个表兄弟的名字,其中有两人被指控参与了强奸。他们在同卡尼萨德斯告别的时候脸上并无紧张的表情,甚至有点轻松愉快。提出指控的是受害者十一岁的妹妹,她在窗口看到了发生的一切,然后跑到了警署。她的不幸在于,碰到了一个不可贿赂的警官。现在女孩坐在警察总署的某个地方,手里拿着一只草编的娃娃,旁边站着塔吉特唯一的女律师。也许她已经意识到,她生活中美好的部分已经成为过去。

“你在看电视?”阿斯兹嚼着口香糖,趿拉着鞋走进房间,把一摞卷宗放在写字台上。他一边把手伸到自己的后背挠着痒,一边消失在邻屋里。

“什么?”卡尼萨德斯在他身后大声叫了一句。

“卷宗。”

“给我做什么?”

“指纹。”

“什么指纹?”

“毛瑟枪上的。”

“那把毛瑟枪上的,你有病吧?今天上午就已经宣判了。”

整整五秒钟没有动静。接着阿斯兹上身探回到房门口,他停止了嚼口香糖。“不要说我有病,好不好。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我花了好几个小时在这把毛瑟枪上提取指纹。如果你们不需要什么该死的结果,就不要给我留什么该死的纸条。”

他又不见了。可以听到,邻屋的门打开了。

“是波利多里奥吗,还是其他什么人?”卡尼萨德斯大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

“你说的结果是什么?”

“是啊,能是什么呢?什么呢?为了你们这帮笨蛋我花了好几个钟头……”

其余的话听不清楚了。

差一分六点的时候,传来了扣人心弦的小提琴曲。卡尼萨德斯想把卷宗拿过来,但他的双腿架搁在写字台上,手够不着。这时音乐声戛然而止。电视机里又出现了那个模糊的时钟图像,背景是新闻节目的演播室。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坐在一张柚木的桌子后面,桌上整齐地放着一盆插花、一个麦克风和一部黑色的电话机。年轻的男人用阿拉伯语和法语向观众问好后,开始用法语念新闻报道。

今天,为庆祝国王六十四岁的生日举行了一场阅兵式。庆典上可以看到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白色军服的军官,随从们穿着宽松的外袍,头上插着孔雀羽毛。一名高级军官被任命为州长。一所中学被烧毁。新闻播音员的声音显得很是严肃庄重。当他身后的画面上出现一位戴着黑色头巾的女人,扑在被烧焦了的孩子尸体前打滚时,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他强压住抽泣,躲到桌子下面,擤了鼻涕,停顿了一下后,回到桌前继续念新闻。北部最新开发的磷矿的开采数量。之后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穿着运动短裤的女人,正双腿水平向前跃向空中。她的下面是一个沙坑,身后是一个塑胶跑道:德国田径运动员海迪·罗森泰尔。播音员停顿了一下。荧屏上又出现了一幅新的画面,有人指着一位戴着白色帽子、脸上涂着油彩的男人,正和几个身着西装的人说着话。另外有几个男人穿着轻便的运动装,手里拿着冲锋枪正站在奥运村的平顶上。巴勒斯坦人民为自由而战……慕尼黑警察局长表示……所有人质处在……接着是一个好几分钟长的采访,一位宗教界的高层人士对局势作了精辟的分析。

卡尼萨德斯两手交叉在脑后,张大着嘴,把下颌扭来扭去发出咯咯的响声。接着他把腿从写字台上放了下来,拿起了卷宗。最上面的是那张印有指纹的A4纸。纸上有一段标准的官样文字,下面是两个方框,方框中间各有一个椭圆的指纹。

“塔吉特。”新闻播音员说道。

卡尼萨德斯抬头看了一眼。荧屏上是张照片:一辆车窗装有栅栏的白色运输车,被一辆十二吨的大卡车横着推向一栋房子的外墙,就像一只食品罐头那样炸开了花。因杀害四人在今日上午刚刚被判处死刑的囚犯阿玛窦·阿玛窦在被运往刑场的途中逃脱。新闻播音员转过身来对着照片,用双臂比画着车辆交叉的行驶方向,讲解着事故的发生经过,最后引用了一位警察将军的话,大意是不久一定会重新抓获这个在逃的囚犯,但愿真主会给他的心灵带来平安,因为警察是不会这么做了。他把那摞纸扔到了桌上,轻轻咳嗽了几声。镜头又回到了时钟的图像。这时是六点一刻。

卡尼萨德斯看着那两个方框。武器上右手拇指的指纹清晰可见,和阿玛窦十天前在警局按下的右手拇指指纹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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