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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想说什么?”卡尔问,“您是说我在装病?”

“这我没说。”考克罗夫特博士把眼睛从电视屏幕上移了回来,“我说的是:您的病有不存在的迹象。这是说,有理由对某些事情产生怀疑。我没有怀疑的是,您确实,让我怎么说呢,您确实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但我无法说是什么样的损伤。装病乍听起来当然非常不好,但通常并不意味着,某人为了逗乐才假装颅脑受伤。这也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比如在某种绝望的紧急情况下。现代科学了解一种在本人意识阀下的邻近区域发生的伪装。比如说甘塞尔综合征……当然您的情况不是这样。但这就是我们的问题。其他可能的症结都跟您对不上:老年痴呆症、完全性痴呆、科尔萨科夫氏症候群,更不要说歇斯底里精神分裂的那些可疑东西了。”

“什么是科尔萨科夫氏症候群?”

“酒精。不过您不可能是这种情况,您的表现明显很好。虽然在一个仓库里,背景堆满了蒸馏器皿,实在不可思议。但真正的科尔萨科夫氏症候群,那一定是因为酗酒把整个脑子都喝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噢,这种病真的很可怜。”

“这就是说?”

“这就是说,我只能用排除法来排除某些事情。而且,我前面已经说过了,请您记住我的说明,我不是专家。但我可以引用经典教材里的话:完全失忆的现象十分罕见,而装病的现象则要多出千百倍。”

“但失忆的现象还是存在的。”

“好像是。”

“那甘塞尔综合征是什么?”

“甘塞尔是一个德国医生。这种症状他先是在监狱犯人身上发现的。他先是把这种情况称作走题。您是否能够想象走题这样一种病症?没错,当然。您会怎么想象呢?”

“某人说话偏离另一个人的话题。比如说我偏离您,或者您偏离我。”

“如果您问一个患有甘塞尔综合征的病人,二加二等于几,他回答是五。他没有说是四十八,但也没回答是四,而是稍稍偏离。问他有几只耳朵,他会在耳朵上摸来摸去,猜出是两只。要是询问个人身份的话,他会说不知道。这种现象会持续三天,然后会彻底痊愈,之后他完全回忆不起来那看上去是痴呆的三天。出于这个原因,这种疾病也称为假象痴呆。”

“您可以排除我不是这种情况?”

“根据您的有些回答,我不能完全确定,而另外一些……”

“但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痴呆的话,这些病人的脑袋事先是否也被打破过?”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我也正想说这一点。当然,被打破脑袋并不是引发甘塞尔综合征的起因,但造成个人身份记忆遗失的其他可能性,同样也不一定是因为脑袋给打破了。原因应该是发生了使精神遭受损伤的事情。”

“您说的可能性指的是什么?”

“您在找救命稻草,这可以理解。我处在您的位子上也会这么做。但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

“您刚才提到的另一种症状是什么?歇斯底里的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不,您不是。”

“但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在本世纪初发现的。漫游狂,也叫漫游癖。很难说这究竟是什么,行业内一直在争论。”

“但出现这种病症时身份认同也会消失?”

“一些人这么说,另一些人又有另外的说法,就像我前面提到的那样。但对此只有很少的病例,还没有可靠的研究。甘塞尔综合征也是这样。这些有关身份记忆遗失的东西都不太可靠。如果您想知道我的看法的话……”

“那症状是什么样的呢?”

“您指的是什么?”

“漫游狂。”

“漫游狂,”考克罗夫特博士说,“发生在一段有限的时间内,而您早已越过了这样一段可能的时间。在这样的一段有限的时间里,病人表面看上去自我感会完全消失,只有一种强烈的活动欲望。这一点您也略有表现。而引发这一切的是使精神遭受损伤的特定事件。折磨、童年,就是现在那些时髦的东西。但您非常理智、非常慎重,所以不可能是这种情况。您讲的整个故事非常清晰、直白。只是您想象中的或者并非想象中的追踪者……”

“那不是想象出来的。”

“这就更增加了事情的难度。如果是想象出来的追踪者,对于一个小小的听上去不错的人格障碍故事,想象出来的追踪者还能算得上是一个可用的解释……但是事实存在的追踪者就对不上精神分裂症这样的故事了。”

“四个男人,他们在追踪我,还打破了我的脑袋,这不可能让我的精神遭受损伤?”

“遭受损伤并不一定就是打破脑袋。所谓的精神损伤指的是心理上的困境。我无意淡化这件事情,但要让您失去对个人身份的记忆,除了四个穿着白袍挥舞着千斤顶的白痴,您还需要提供稍微多一点儿的东西。”

“他们挥舞着千斤顶并威胁要杀了我。”

“不。”考克罗夫特博士把下巴搭到胸前合拢的手上,直视着病人的眼睛,摇了摇头,“不,不,不。您知不知道,这样的话我们面对的是多少精神遭受损伤的人?”

“那之前发生的事呢?不是砸破脑袋那件事。我回忆不起来的之前的那些事呢?那些事会不会……之前会不会也发生过什么?心理上的困境,然后成了诱因,还有脑袋被砸破,其他的只是后果?”

“您想做一名出色的侦探。真的。但漫游狂之所以叫漫游狂是有道理的。患有漫游狂的人,他的内心是空虚的:他之所以漫游,只因为他在漫游。他看到一条美丽的河,会想,我就沿着这条河走吧。就这样他会走上几百公里,然后他可能会被截住。如果问他为什么,他就没法回答。他完全忘了是什么原因驱使他去漫游。他的内心完完全全是一种美妙的漫不经心。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如果您的追踪者真的存在,那么这虽然是一个造成心理创伤的很好的解释,就像您刚才扮演夏洛克·福尔摩斯发现的那样。”考克罗夫特博士闭了一会儿眼睛,好像是在尝试形象地去想象一下四个男人的样子,“那么您在沙漠里势必遭受到那四个家伙长时间的压力和虐待,直到您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听上去不错。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脑子上的那一击,砸破脑袋就成了多余的了,就像在蛋糕上再加一层奶油一样。如果损伤真的那么严重,以至于您整个人的身份记忆都消失了,那么同样也可以让您的追踪者消失。您明白吗?让您遭受损伤的东西最先被隐没了。这是整件事情的意义所在。如果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那么对最初发生的事情的记忆也应该没了。特别是四个男人和一个害人的千斤顶。您可以叫我沃森。”

卡尔看着心理医生。他看着光秃秃的墙壁、医生的记事本和桌子。为了能够更好地思考,他用手遮住了眼睛。他听到考克罗夫特博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心理医生的推论里面有一点什么东西让他感到不符合逻辑。而且他一直觉得考克罗夫特博士对沙漠里发生的事情似乎比对他的心理过程更感兴趣,这个想法越来越让他觉得思路混乱。或许是他自己的认识发生了偏差?他试着去想象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医生。

“对不起,”考克罗夫特博士说,“您是想要我给出一个诊断。这就是。”

双臂交叉着的医生。光秃秃的家具。足球比赛。

“您确定吗?”考克罗夫特博士说着,向前弯了一下身子,“您没有对我隐瞒任何事情?”

“您真的确定,您是心理医生?”

“您有什么觉得可疑的地方吗?”

“如果您坚持说,我是在装病,如果您那么确定的话,那我也很确定,您根本就不是医生。”

考克罗夫特博士没有回答。

“为什么您一直在提一些跟失忆完全没有关系的问题?为什么这儿看上去就像……就像……”

“有问题吗?”

“比如说为什么提有关酒精的问题?”

“您已经忘了吗?”

“没忘。我也没忘您说的,患有科尔萨科夫氏综合征的人说不了一句完整的句子。那样的人的脑子应该是完全没了。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必要提那么多的问题?有什么用处?既然那么肯定我是……”

“您不能想象会有这种可能吗?”

“不,我不能。”卡尔跳了起来,接着又坐下了,“我不能。或许现在周期性发作酒瘾的人都开始自己酿酒了?”

考克罗夫特博士做出了一个希望对方平静下来的手势,这至少表示出,他愿意相信病人的激动是可信的。

“信任,”他说,“请您安静地坐着。信任是最重要的。我之所以想那么详尽地了解情况,因为,如果您没有忘了的话,我们是在寻找您的身份记忆。如果一个人在沙漠里被砸破了脑袋,血流满面,又在一大堆制造酒精的设备中醒了过来,那么怀疑他就是私自酿酒的人,怀疑那就是他的实验室,也不为过。难道不是吗?”考克罗夫特博士在手里摇晃着一个虚幻的喇叭筒,然后把手指并拢在一起,“我们现在可以排除这一点,因为你的关于酿酒的知识是人人都知道的。但仅凭这一点不够。”

“那做爱呢?”

“对不起。”

“为什么您想知道,我跟海伦是不是做过爱……”

“这只是程序性问题,”考克罗夫特博士说,“完全是走走程序,主要是测验一下您是否愿意诚实地回答问题。”

“这我不信。”

“您为什么不相信?”

“任何一位正派的医生都不会提这样的问题。他会问其他方面的问题。”

“您怎么知道,一位正派的医生会问什么而不问什么?”

“我的功能型知识不是很健全吗?”

“好,您还能记起我说过的话。不太好的是,您在这里……”

“您不是医生。”

“您真的怀疑?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一进门就开始了。整个时间里我都怀疑,其实从我看到您留下的小纸条就开始了。”

“什么小纸条?”

“体验价。”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一位正常的医生会因为新开张而搞什么体验价。而且这里看上去也不像医生的诊所。为什么电视机一直开着?您的……设备在哪里?您也没有专业文献放在那里。您没穿医生的白大褂。您……”

“没有医生的白大褂!”考克罗夫特博士短短一刹那间显得有点失控,“如果我穿着医生的白大褂的话,您便会相信我的诊断?对不起,作为心理医生通常是不穿……不过我是有那么一件大褂的。那件衣服可能挂在楼上了。摆放专业书籍的书房也在楼上。至于电视,对不起,那是因为开关坏了。要关的话,得很费事地到后面把插头拔了。而且,如果您记得起来的话,您来的时候并不是我的开诊时间。”

考克罗夫特博士用脚踢了一下电视机。新闻播音员的图像可怕地漂移着,慢慢变成了一道道曲线,一会儿脑袋看不见了。脑袋慢慢抽搐着又回到了屏幕上,不过只剩下了头颅中间的一小块,停在屏幕右角一动不动。

“另外我还可以告诉您一点,”考克罗夫特博士说,“我虽然不知道,我是否还能争取到您的信任或者是彻底失去了……当然您是对的。这里的确不像医生的诊所。您也许很难想象,在这里要挣点钱维持生计有多么不容易。像您这样的病人完全是例外。老实说:您是我第一位病人,我的第一位真正的病人。”

新闻播音员把一摞纸放在写字台上。考克罗夫特博士一口喝完了他的威士忌。

“但这是非洲。您以为,这里有多少心理医生在开业?在开普敦据说还有一位。和当地人您没法做生意。他们有自己的办法。敲敲鼓,跳跳舞,再唱唱歌。这一般说来就足够解决他们所谓的问题。非洲人的心理状态还处在小孩儿的年龄阶段,没法跟一个普通的美国家庭妇女的神经系统相比较。如果您现在想知道,我靠什么挣钱:那些戴着大墨镜的丑陋的妈妈们,还有那些大屁股的富家千金。女性旅游者。这里就是为她们开的。她们来这里休假,在沙滩上寻求一点刺激,小小的出轨是常有的事。我的工作多多少少使她们的业余生活变得更为充实。如果这就是您想听到的答案的话。我的诊所属于酒店。每两个星期就有一次新开张体验价。这一做法被证实是行之有效的。”

“但您真的是……心理学家吗?”

“心理医生,普林斯顿大学毕业。”考克罗夫特博士说着,开始盘点着一大串他的人生所经历的时期和大学的名称。卡尔听着一言不发。

“那您有证书吗?或者其他可以证明您是医生的东西?”

“医生的白大褂算不算?”

卡尔不想点头也不想摇头。

“您想看看我的医生白大褂?”考克罗夫特博士又追问了一句。他微笑着。不是那种没把握的,而是那种不怀好意却兴趣盎然的微笑,好像在问:您是否想看一下您母亲的私处?

“好。”卡尔勇敢地回答。

“衣服在上面,我刚才说过,我想是。但也可能送去洗衣铺了。”

“也可以是什么证书,或者是专业文献。”

“书籍也在上面。您是不是想去看看?”(您是不是想插入您母亲的私处?)

卡尔把头埋在两只手里,用那只健康的手按摩了一下头皮。考克罗夫特博士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病人。

“认真的,”卡尔说,“您真的同意让我跟您一起上去看看,而且……”

“如果您想的话。如果我这样就能重新赢得您的信任的话。没有医生和病人间的信任,任何治疗都是徒劳的……不,没有问题。”考克罗夫特博士撑着沙发椅的把手站起来了几厘米,“我很愿意给您看我漂亮的白大褂。您真的希望看到吗?”

他的整个举止都表达出那样的一种合作的意愿,以至于到楼上去看看都变成多余的了。卡尔不能再固执己见,否则就会变得非常可笑。他觉察到了这一点,而且他还觉察到,这可能是医生热心妥协的秘而不宣的目的所在。于是他说:“好,好,我愿意去看看。”

第三十三章 图书室

埃德:夜幕已降临。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约翰·波尔曼《拯救》

一个宽大的木头楼梯通往二楼。那里有一条长长的黑洞洞的走廊,左右两边各有四五扇门。卡尔跟在考克罗夫特博士后边,两人相距两步远。他闻到了一股越来越重的酒气。

“我的图书室。”医生说。他在一扇门前停下,重重地打开了门,按了一下电灯开关。一只瓦数不高的灯泡发出来的光照着一个很小的房间。在满是灰尘和破碎瓦片的地上躺着一只断裂的水盆,两根锈迹斑斑的水管从墙上戳了出来。

“喔唷。”考克罗夫特博士叫了一声。他冷漠地重又把门关上,又沿着走廊走了几步,打开了下一扇门。

“我的图书室!”他说。他拉着把手,使劲拉着。门是锁着的。

“这么晚了还来找我,真的不是好主意。”他摇了摇头说着。

这回他不那么自信了。他转过身,试着打开对面的一扇门。这次他没有事先宣告门后是什么地方。四盏日光灯闪烁着,照亮了一间几乎空空如也的房间。墙壁很白,落满了涂料的报纸盖在地板上,空气里一股溶液的味道。一只白色的塑料桶倒放在一边。屋子的中间是一个同样被报纸盖着的桌子,桌子有四条长长的圆腿,细细的桌腿底部被黄铜包着。有一条桌腿断了,下面垫了两本书,一本薄的,一本厚的。

“这是您的图书室?”卡尔问。

考克罗夫特博士一拍脑门,就像乡下农民剧社的演员一样大叫一声“差点忘了!今天工匠来过”。

他弯下腰捡起那两本书,飞快地看了一眼,随后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微笑把书递给了卡尔。一本薄薄的用灰色牛皮纸包着的小册子和一本很是厚重的带有蓝色亚麻封皮的著作。

“来自心理分析鼻祖家乡的专著。”

“是德文的吗?”

“在您问之前,我先说明一下:我看不懂这些。这不是我的书,而是我那不知去向的前任留下的……”

卡尔拿过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放在手上翻来翻去。灰色的包装纸上用铅笔写着:艾伯特·奥伊伦堡,合集1。

“我从他手里接过了诊所,接过了诊所、病人和图书室。只有他的太太不知为什么被他带走了。噢,不!”他一副喝醉了的样子,用手把自己和卡尔之间的空气拨到了一边,“你不要寄予太多的希望。他极有可能回欧洲了。他是奥地利人。而且,如果您是心理医生,我们早就发现了,不是吗?”

“是的。”卡尔说,虽然他心里想的是“不”。他打开了小册子。他的目光首先落到了一首用花体字写的诗上:

我有那么多的想法,

性情却又古怪乖戾;

我的确是所有人的

一个未能解开的谜!

“您能解决吗?”考克罗夫特博士问。

“您说什么?”

“您能看懂吗?”

“是的。”卡尔有点困惑地回答说。他拿起一摞书页,翻了一遍,这是一本专业书籍,里面有许多很长而且难懂的句子。那首诗是个例外。书里没有插图。通篇都是用花体字写的。

“您没说过,您会德文。”

“我自己也不知道。而且我也……只是一知半解。”

“这些奇怪的字母。里面都写些什么?”

“讲的是女人的事。”

“读了会让您有什么感觉?我是说语言。”

卡尔盯着书读着,无声地嚅动着嘴唇。

“不,这对我太复杂了。大部分词我都认识,但仅此而已。德文不是我的母语。”

“那您看懂了一些什么?”

“这里说,女人并不是残酷无情的,从性的角度讲。说女人无情,都是男人想象出来的。”

“这符合当今的学术研究水平。”考克罗夫特博士若有所思地说。他把书从卡尔手里接了过来,想自己看一下那些神秘的文字。突然他愣了一下,就好像在房间的暗角里发现了一只老鼠。他冲了过去,以胜利者的姿势把一件白色大褂高高举起在手中挥舞,就像一名士兵挥舞着胜利的旗帜一样。这也许是一件医生的大褂,但上面溅得到处都是颜料,倒更像是一块油漆工的围裙。

卡尔知道,正伸开双臂忙乱地想套上大褂的医生一直都盯着他。于是拿起另一本书,使劲地在那里翻看起来。这也是一本德文书,一本辞典,1953年版的布罗克豪斯大辞典,威斯巴登出版。

第A~M卷。Minderwertigkeitsgefühl(自卑感),Mindestgebot(最低报价),Mindoro(民都洛)……Mine。他快速地浏览着辞典中的解释,设法印在脑子里。

Mine(法语),普通含义:炸药。1)地雷,用于封锁某地,通过触碰(踩、触发、盘式地雷)或电动引爆。Minenfelder(雷区)是指在野外无规则地布放地雷的区域,特别用于防卫坦克的进攻。2)Wurfmine(投掷式炸雷),迫击炮的炮弹。3)Seemine (海洋水雷),球形或蛋形,由一个带有炸药的浮子和水雷锚栓组成,配有调节水深的装置,放置水雷可以形成水雷封锁区,布雷也可以由其他的战舰实施;敌方的水雷由扫雷艇来排除。4)Luftmine(空投炸弹)装有特殊的导向装置,会形成巨大的气浪。5)含有矿砂或纯金属的矿山。

Mine 1)古希腊钱币,2)古希腊计量单位。

Mine 1)伊莎多拉,本名叫米内斯库,罗马尼亚和法国土地测量家和生物学家,生于1837年,卒于1890年,曾受培理斯尔斯委托遍游北非,制作了出色的地图,并著有游记《通往金色的源头》,马赛1866年版,二卷本。此外她还是著名的蚂蚁研究专家。2)艾玛贝尔·简·雅克斯,前者的儿子,作家,生于1874年,用幽默的小型绘画描绘了世界主义生活的堕落,此后转向写作通俗历险小说。主要作品:《玛曼的伟大航行》(1901)、《玛曼再次起航》(1903)、《沙的儿子们》(1934)、《看不见的海市蜃楼》(1940)和《黄色死亡的阴影》(1942年)。其《没有海的沙滩》1952年获龚古尔文学奖。3)威廉,生于1915年,德国天文学家。

“没有收录铅笔。”卡尔说。

“您说什么?”考克罗夫特博士透过一个袖筒看着他。

“古希腊的钱币也叫Mine?”

“您究竟想问什么?”

“您是不是知道,有一种古希腊的钱币,法文也叫Mine?或许是希腊文?”

“很抱歉。您为什么对Mine这么感兴趣?”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法文是不是也这么叫。”

“您问的东西都很奇怪。”

“您是不是也有O?字母O?辞典的另外一卷。”

“真是不可思议,您的求知欲那么强。不,对不起。我已经说过,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前任的。”

当半夜里两个男人走出那栋楼的时候,抬头望去,伊斯兰寺院顶上两座火箭形状的尖塔之间只有一道几毫米宽的月牙。空气温暖而干燥。考克罗夫特博士放弃了穿上医生大褂的努力,把衣服随意地搭在肩上。他看上去既不像医生也不像油漆工,更像那些蹩脚电影里精神失常的物理学家。他高兴地拍了拍病人的肩膀,告诉他随时可以再来,又嘟哝不清地提到了一种神秘的沙漠疾病,也许不久就会把这种疾病命名为考克罗夫特综合征。

“您的前任叫什么名字?”卡尔问。

“什么?”

“他叫什么名字?”

“哦,不,哦,不。相信我……您不是奥地利人。而且听说他是一个个头矮小但身体强健的人。您是中等身材,身体也很健壮。他叫甘塞尔,或许是甘塞利。奥特因·甘塞利。”

卡尔低着头茫然地穿过马路,考克罗夫特博士在他身后挥了挥手,热情中有一丝僵硬。在马路的另一边,卡尔走进一个门洞的阴影里,转过身来。他看见考克罗夫特博士略带摇晃地消失在那栋房子里。过了几分钟,诊所的灯光熄灭了。接着卡尔看到二楼的百叶窗映出了一个大胡子的身影。他又等了一会儿,接着急匆匆地穿过马路走了回去。他从口袋里拿出他的钥匙串。诊所的门安装了保险锁。卡尔有四把开保险锁的钥匙。他试着,轻轻地把钥匙一把接一把地插入锁孔。没有一把能打开。

他感觉到的更多是松了口气,而不是失望。

在平顶别墅等着卡尔的海伦,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卡尔一开始把这理解为一种温情的表示,但当他看到她的脸部表情时才发现,那不是温情。她扶着他。他摇晃着。

“怎么啦?”她问。

“不知道。”他说。

“你无法相信他?”

“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我。”

“你很难相信他?”

“我很难相信你。”

“怎么?真是这样?”

卡尔没有回答。

当他们两人在黑暗中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海伦问:“那个人看上去是不是还算有一点儿能力?或者更像他的纸条上所写的那样?”

又是很长时间没有回答。“不管怎么说,他不是江湖骗子。”他说道,这个时候海伦的呼吸已经变得十分均匀,“一个江湖骗子一定会更加使劲地把自己装扮成一名医生。”

第三十四章 香蕉

上帝造出的男人有的大,有的小,但柯尔特让他们变得一律平等。

——美国谚语

一个女人,一个自己信任的女人,却欺骗了您……结婚多年的太太利用您特殊的处境在装模作样地演出一幕喜剧……考克罗夫特博士原话是怎么说的?这当然是瞎扯。卡尔知道这是胡说八道。但医生的话在他大脑的无限空间里不断膨胀,像模糊不清的气泡穿过他意识中那部分被强加的领域。

他们第一次偶然相遇,是在沙漠里的一个加油站。一个穿着短裤的美国旅游者,一座友好的平顶别墅。这个不是他妻子的女人,这个并非跟随他多年的妻子的海伦,令人感动地关心着他,他没有理由猜疑她。她搜查了他的东西。他觉得同样也可以搜查她的东西而不必感到亏心。

他先是查看了箱子,接着翻查了整幢别墅。海伦把她的内衣和几件套衫随意地扔在橱柜里,其他东西还放在箱子里以及箱子周围一公尺的地方。两件运动衫,一双袜子,一件绿色的丝绸晚礼服。黄色的衣服,白色的衣服,空白的记事本。一个装着针头线脑的很小的旅行针线包。没有化妆品,没有护肤品。一份明显没有读过的美国报纸。一篇从当地报纸里撕下来的文章,里面气愤地否认了这个国家卷入法国原子能间谍案一事,但未提是谁在指责和为什么要指责。还有一篇从一份英文报纸里剪下来的文章,内容是美国棒球联赛的结果。背面是一篇介绍哈罗德·品特的文章。一副看书用的眼镜,一条眼镜腿用橡皮膏固定在铰链上。一副手铐,还有一副更大一点的手铐,也许是一副脚铐(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叫)。一根警棍,一件晨练服和两条牛仔裤。沙滩球的球拍加上硬橡皮球。箱子最下面是一只很重的木盒子,大概有香烟盒那么大,就算指甲再结实也无法把盒子打开。盒子里放着的显然是不对称但很重的东西。盒子周围裹着一条鲜绿色的比基尼胸衣,感觉是用错了地方。正当卡尔要把东西放回到箱子里去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声音。

“这是你的回敬吧?”双臂交叉在胸前,比基尼的主人靠在门框上,微笑着。身边是一个购物袋。

卡尔没有时间把他愤怒的表情换之以一种面露惊喜的无辜。

“你是谁,警察?”他叫道。他举起了手铐和警棍,愤怒地看着这个肯定不是他妻子的女人,而这个肯定不是他妻子的女人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想要弄清一切秘密的小男孩儿。卡尔不明白她的眼神,也不明白她的手势。海伦只好直截了当了。她开导他说,有的小蜜蜂采集花蜜的时候喜欢用手铐。还有,他手上拿着的那根长长的塑料器具,也不是什么“警棍”。她聊着自由的美国,还用了“现代化”这个词。

开始的时候卡尔一句话没说。然后他看着自己站在那里,双手拿着两样不吉利的东西。他把东西小心地放回了箱子,带着不安而微微颤动的目光说道:“这个小盒子我打不开。”

“这是一支357。”

“什么?”

“357麦格农左轮手枪子弹,”海伦微笑地说道,脸上是有点错位的表情。

“这我不相信。”

海伦耸了耸肩,把小盒子扔到箱子里,关上了箱子。然后她把卡尔推出卧室,在早餐桌旁坐了下来。

“这我不相信。”卡尔又重复了一遍。他把自己的椅子转来转去。海伦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从水果篮里拿了一只香蕉。她把香蕉对着他,说:“我不至于不带武器就混在你们这帮兄弟当中吧。”

第三十五章 里萨,外号“咔嚓咔嚓”

这些枪弹不是用来杀人的,它们主要用来给敌方士兵造成严重的伤势,使其丧失战斗力。毕竟对于敌方来说,处理伤势严重的士兵要比阵亡的士兵花费更多的时间和财力。

——比利时赫尔斯塔尔武器工厂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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