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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民恁绝情?”
“他毕竟吃了三年的苦头。”纪刚掏出五百元钱,“他家没什么人啦,媳妇同他离了婚,听说嫁京了。他冷丁出来,一无所有,生活一定困难,你把钱给他。凤鸣你一定答应我,说钱是你给他的,千万别露我。”
五百元钱沉甸在手里,一个父亲的心千斤重啊!他开车到那个有劳改水泥厂的小镇,建民上车后他试探问:“回家看看纪叔,他很想你。”
“记得我们小时候学的那篇课文,黄鼠狼给小鸡拜年。”建民使劲扯掉手掌上的一块茧皮,三年的艰辛劳动使他的手变得粗糙,风干老树皮一般,那曾经是弹一手好钢琴的手,如今……
“纪叔不是黄鼠狼,你也不是小鸡。”
“凤鸣,你就别往我心窝上捅刀子啦。找家小酒馆,咱俩喝点酒,我差不多把酒味都忘啦。”纪建民向车窗外望去,初冬第一场落雪,纷纷扬扬的。他说,“念书时我总是写不好雪景。老师说,建民你总不动脑子,白雪皑皑,仔仔细细观察,雪是白的吗?直到毕业走上工作岗位,我没发现雪是别的颜色。到了里边,落雪时只要管教允许,我就站在雪幕里,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惊讶地发现,雪是蓝色。”
他看见一个人正在成熟,建民同入狱前判若两人。以前做什么事都不认真,对生活、对家庭、对自己,都马马虎虎,自诩是“犬儒”,为此他还专门查了汉语词典,弄清了犬儒是玩世不恭。他说:“建民你变了。”
“唔。”他说,“我浑身是伤痕累累,或是丧魂落魄?”
“不,你长大了。”
“是嘛。”
小酒馆的门前铺一层雪,踩上去咕滋咕滋地响。建民说:“太阳照耀下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可惜今天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