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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为了安慰我编的谎话,马科斯,”卡莱尔说,“但我仍然感激你的用心。”
“事实上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某个美国表亲留给我的,附带条件是我改姓‘卡拉多斯’。他的财富来自巧妙地篡改收益报表。我不必提醒你,收赃者与窃贼同样有罪。”
“但隔一层就安全了。这我知道点儿,马科斯……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你会告诉我的,”卡拉多斯回答。
“我开办了一个私人调查机构。我失去了执业资格,不得不干点儿别的什么来谋生,就做了这行。我改头换面,找了个办公室。我对法律很了解,另有一个退休的苏格兰场警察组织外围工作。”
“好啊!”卡拉多斯大声说,“你侦破了许多谋杀案吗?”
“没有,”卡莱尔承认,“我们的主要业务通常是离婚和挪用亏空案件。”
“多可惜,”卡拉多斯说,“你知道吗,路易斯,我有个秘密志向,就是成为侦探。最近我在想,如果机会来了,也许我还能做点什么。这让你觉得可笑吗?”
“唔,当然,这理想……”
“是的,这理想是成为一个盲人侦探——”
“诚然如你所说,某些能力是加强了,”卡莱尔先生赶紧体谅地补充道,“但,说真的,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是个例外,我想没有比这更需要眼睛的了。”
不管卡拉多斯心里在想什么,他温和的外表没有一点儿改变。有整整一分钟,他一直在抽烟,仿佛从弥漫在屋里的蓝色烟雾中得到某种视觉享受。他已经在访客跟前放了一盒雪茄——是绅士们都很喜欢但很难得的好牌子。事实上,当盲人将烟盒准确地放在卡莱尔面前时,疑问在后者心里一闪而过。
“你从前是很喜欢艺术的,路易斯,”他说,“对我最新的收藏有什么看法——柜子那边的青铜狮——”当卡莱尔扫视房间时,他很快补充道:“不,不是那个柜子——在你左边。”
卡莱尔起身时锐利地盯了主人一眼,但卡拉多斯的表情仅仅是亲切和自得。他走到那藏品跟前。
“真不错,”他说,“是佛兰芒<sup><a id="fhzs4" href="#zhushi4">【4】</a></sup>晚期风格吗?”
“不,是维达尔的《咆哮的狮子》的复制品。”
“维达尔?”
“一位法国艺术家,”主人的声音里忽然有种难以形容的圆滑,“顺便说一下,他也是个不幸的盲人。”
“你这老骗子,马科斯!”卡莱尔喊道,“刚才五分钟里你一直在想这出把戏吧!”这个不幸的人咬住嘴唇,转身背对着主人。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设套挖苦那个愚蠢的混蛋桑德斯吗?”卡拉多斯问道,毫不理会对方想起来时那声半窒息的低呼。
“我记得。”卡莱尔平静地回答。“这东西很不错,”他回到青铜狮的话题,继续说,“他是怎么做的?”
“用他的双手。”
“当然是这样。但我的意思是,他怎么研究他的模型?”
“还是用他的双手。他称之为‘近距离观察’。”
“即使是一头狮子——触摸它?”
“在这类情况中,维达尔运用他的特殊天赋进行创作时,需要一个驯兽员让这只动物老实些……你不想让我追踪某个案件吗,路易斯?”
卡莱尔先生只能把这看成老马科斯止不住的幽默。他正在考虑如何适当地回答,忽然会心一笑——事实上,他把自己来访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他又记起了那枚狄奥尼修斯银币以及巴克斯特先生的推荐,但他肯定自己是找错了人。要么马科斯并非那位怀恩·卡拉多斯,要么钱币商得到的消息是错误的。即使这里的主人在不幸面前是个专家,但他如果不用看就能判断钱币的真伪,就太不可思议了。这话可谓授人以柄,正是调侃卡拉多斯的好机会。
“是的,”他因此不假思索地回答,再次穿过房间,“是的,我需要你答疑解惑,马科斯。这是一起看来颇为巧妙的欺诈案。”他将那枚四德拉克马银币放在主人的手中。“你对这个怎么看?”
卡拉多斯用指尖细微触摸了几秒钟,旁观的卡莱尔不禁洋洋自得地微笑。盲人又用手掂了掂银币的分量,最后用舌头舔了舔。
“好了吗?”另一个人说。
“当然,我没什么可继续的了。如果我像你那样充满自信,我大概会得出另一个结论……”
“是啊,是啊。”卡莱尔插嘴道,存心取乐。
“这样我就会建议你逮捕客厅女仆尼娜·布鲁,联系帕多瓦警察当局<sup><a id="fhzs5" href="#zhushi5">【5】</a></sup>追查海琳·布鲁茜的一切,并让西斯多克勋爵回伦敦看看他的柜子里是否还有其他被盗之物。”
卡莱尔摸索到一张椅子,茫然跌坐。有那么一小会儿,他的眼睛无法从卡拉多斯先生淡定如常的脸上移开,思维冻结,忘了自己还带着消遣的表情。
“我的天!”他尽量清晰说话,“你怎么会知道?”
“难道这不是你想从我这儿听到的?”卡拉多斯温和地问。
“别废话,马科斯,”卡莱尔严厉地说,“这不是开玩笑。”眼前的谜团让他忽然丧失自信。“你怎么知道尼娜·布鲁和西斯多克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