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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先生,我们总是在周四被通知停车——可以说,事实上总是如此。对那些长期乘车的人来说这几乎相当于定律了,他们可是对这班车翘首以待呢。”
卡拉多斯的盲眼具有掩饰情绪的非凡才能。“哦,”他温和地说,“总是如此,几乎相当于定律了,是吧?为什么总是周四呢?”
“我听说是和提早停止营业日有关。郊区的交通有点不同。按理我们的车应当是推迟两分钟的——周四是我们通常都得在隧道外等待一趟西进的电气火车过去。”
“那么当天你是为此做了准备的?”
“是的,先生,我做了准备,”希金斯说,在进行某种回忆,“陪审团不理会这点让我很生气。三个月里也可能有一次我会在周四得到通过的信号,我不能因为事情不符合我的预想就去询问对错。信号灯就是给我的命令,先生——停止!前进!我只有遵守,就像听命于战场上的将军。否则会发生什么呢!他们说我走神纯粹是胡说八道,提出这个主张的人是个理发师,在他们作出判决时,他还分不清‘保持距离’和‘停止’的信号有什么差别!那个信号灯给我命令,先生,就是‘前进和守时’!”
卡拉多斯安慰性地点头表示同意。“我想提问就到此结束吧。”他说。
“结束!”希金斯惊讶地喊道,“为什么,先生,您还有很多事不知道呢。”
“已经够多了。而且我想你被翻来覆去地盘问也并不舒服。”
老人不安地在椅子里挪了挪,急得用力拽他的花白胡子。
“您可别介意我刚才说的,先生,”他道歉说,“不知什么缘故,您让我觉得这事有点儿希望了。但这几个星期我被他们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纠缠、指责、盘问,几乎对什么都起了反感。现在他们又要把我扔到一个厕所去干活——我在公司工作了四十五年,有三十二年都踩着脚踏板呐——我居然被人怀疑冲过了一个危险信号!”
“你吃了不少苦头,希金斯,但你得学会耐心点儿。”卡拉多斯同情地说。
“您觉得这事儿还有希望吧,先生?您能为我洗刷清白吧?相信我,先生,如果您能让我觉得还能被解救出去——”他停下来忧愁地摇头。“我会耐心点儿的。”他简单地补充道。
卡拉多斯想想就做了决定。
“今天是星期三。我想下星期你就会从你们总经理那儿得到消息的。”
“我的天,先生!您是说真的?”
“在这期间你得举止得体,有礼貌地沉默。尤其是——”他朝立在两人中间那张桌上的一个夸脱<sup><a id="fhzs5" href="#zhushi5">【5】</a></sup>壶示意地点了点头,这事让头脑简单的火车司机回想起来总是满腹疑问——“尤其是,别再碰它了。”
希金斯抓起酒壶砸在炉石上,他的脸因为下定决心而发亮。
“我不再喝了,先生。是烦恼和绝望才让我这样的,现在我没它也行了。”
门被匆忙打开,希金斯小姐不安地望向她的父亲和访客。
“哦,发生了什么事?”她喊道,“我听到有摔碎什么的声音。”
“这位绅士会为我澄清的,玛丽,我亲爱的,”老人抑制不住地脱口而出,“而且我永远也不再酗酒了。”
“希金斯!希金斯!”卡拉多斯警告地说。
“这是我的女儿,先生,您不想让她知道吗?”希金斯垂头丧气地申辩道,“那我不会再多嘴了。”
卡拉多斯暗自笑了笑,感觉到希金斯小姐吃惊和怀疑的眼神正试图看出他在想什么。但他只是和火车司机握了握手,也不再说什么,就在帕金森的指引下走向门外那平凡狭窄的街道。
“希金斯小姐穿着的衣服很好看,帕金森,”卡拉多斯说,“行事周到,也不夸张。”
“是的,先生。”帕金森表示同意,他早已不为主人的洞察力感到惊讶了。
“帕金森,罗马人有句谚语说‘金子无香’。有时候这挺让人遗憾的。希金斯小姐戴了什么首饰?”
“很少,先生。一支普通的金胸针,像只快乐的——快乐的雀鸟,先生。其他的东西只有一块背面光滑的青铜表,挂在一个青铜蝴蝶结上。”
“没什么炫目或昂贵的东西,呃?”
“还真没有,先生。很符合她这个地位的年轻人。”
“这是我想到的,”他放慢脚步,“我们正经过一个招贴板,是吗?”
“是的,先生。”
“我们在这儿站一会儿,把面前这张海报上的正文部分读给我听。”
“这张写着‘氧络’的?”
“是的。”
“‘氧络’,先生。”
卡拉多斯无声地大笑起来。帕金森就庄重多了,对这件可笑的事只作了轻微让步。
“这枪打偏了,帕金森,”当他的主人能开口时说道,“我们试试另一个。”
有三分钟,随着朗读者严谨的责任心和听者强烈的兴趣,某个多余木料和建筑材料的拍卖细节被逐一道来。
“行了,”当最后一点儿念完时,卡拉多斯说,“从一○七号的门那儿还是可以望见咱们的,是吧?”
“是的,先生。”
“没人从那儿向我们走来?”
“没有,先生。”
卡拉多斯再度思索着向前走去。他们回到停在霍洛威路的汽车里。
“朗伯斯桥火车站。”司机收到指令。
汽车在站台那儿被打发回家了,帕金森按指示买了两张到里士满的头等票,要在斯塔福德路换车。“下班高峰期”还没开始,火车进站时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一节空车厢。
从朗伯斯桥到骑士十字车站,帕金森一直在描述自己沿途所见。差不多四分之一英里的路程,卡拉多斯都在不停询问他那观察力和记忆力极佳的仆人。随后他的提问结束了。他们在骑士十字车站东边经过了“停止”的信号灯。
第二天下午他们又往回坐到骑士十字车站,但这次卡拉多斯对周围的景象不再感兴趣了。“我们要去看些寓所,”对此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是的,先生。”帕金森对这趟不寻常的旅程也只答了这么一句。
离开车站后,他们迅速来到与铁路线平行的一条路上——一条沉闷的乡村大道,老房子摇摇欲坠,偶尔有一两处钉着黄铜名牌的住户,但大部分都是用于出租的二流公寓。
“有旗杆的房子后面的第三栋。”卡拉多斯说。
帕金森按了门铃,一个年轻女仆前来应门。因为是午后休息时间,她看起来不那么整洁。她通报了卡拉多斯的到来,随后回复他丘伯小姐在家,把他们带进一个气氛阴郁的小客厅等待。
“我现在是‘几乎’失明,帕金森,”卡拉多斯在屋里一边踱步一边说道,“这样就省得解释了。”
“好的,先生。”帕金森答道。
五分钟之后,他们等来了大概也在午睡的丘伯小姐。“要在伦敦看眼科大夫”的卡拉多斯为自己和他的仆人安排暂住的房间。
“我的单人间必须朝北,”他说明,“我需要光。”
丘伯小姐表示她非常理解。“有些绅士是需要,”她补充道,“有些则是出于习惯。”她会尽力适应这一切。的确有个曾经租出去的房间是朝北的,但她不知道刚来的这位绅士也会提出同样的要求。
“是个像我一样的可怜人吗?”卡拉多斯亲切地问道。
丘伯小姐可不这么想。就那个人的状况而言,她认为只是习惯问题。他说他在另一边睡不着。丘伯小姐不得不腾出自己的房间来安置他,谁叫她是在经营一个公寓楼呢,而且古什先生也对自己的习惯给予了慷慨的补偿。
“古什?是一位印度绅士?”卡拉多斯猜测道。
看来古什先生是个印度人。丘伯小姐承认,她一开始还为自己接收了个“黑人”而担心过。但她重申,古什先生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五分钟的亲切交流让卡拉多斯充分了解到古什先生的生活态度和动向——他到达和离开的时间,他的离群索居和日常习惯。
“这是最好的房间了。”丘伯小姐说。
这是一层一个相当大的房间,从窗户可以望见外屋的屋顶,再过去就是铁路,对面立着卡莱尔先生曾经提过的那堵死气沉沉的围墙。
卡拉多斯以他敏锐得让人感到难堪的观察力“环视”着这个房间。
“我得做些日常锻炼,”他边说边走向窗户,抚摸着木框,“您不会介意我修一下这儿吧,丘伯小姐——只是安几个小螺丝钉——”
丘伯小姐说她不介意,随之她确定自己的确不介意,最后她对介意这个想法嗤之以鼻。
“如果足够宽的话——”卡拉多斯沉思道,严谨地丈量立面,“您有好用的木头尺子吗?”
“哦,当然有!”丘伯小姐喊道,迅速打开抽屉找到卡拉多斯要的东西,“古什先生走后我们清理房间,他认为没必要带走的东西里有这个尺子。是您需要的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