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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卡拉多斯答道,接过尺子,“我想这正是我需要的。”这是一把崭新的白木尺,一便士就可以在任何一家小文具店里买到。他漫不经心地量了立面的宽度,以触摸读出数字,随后继续将指尖在工具边缘轻微地上下移动。
“四又八分之七英寸。”这是他没说出口的结论。
“希望它还好用,先生。”
“好极了,”卡拉多斯回答,“但我的要求还没完全得到满足,丘伯小姐。”
“还有,先生?”女房东说,为一位这样和蔼可亲的绅士效劳是很愉快的,“您还有什么要求呢?”
“因为我的视力很差,所以需要一盏灯,但并不是什么灯都行。煤气灯我用不了。您能帮我找一盏油灯来吗?”
“当然,先生。我有一盏很好的黄铜油灯,是特别为古什先生准备的。他晚上要看很多书,而且比较喜欢油灯。”
“那真是太方便了。我想它可以点一整晚吧?”
“是的,确实如此。古什先生每天都要加满油。”
“油灯要是没油的话也就没多大用处了。”卡拉多斯笑道,随她走向另一个房间,漫不经心地将尺子插在口袋里。
不管帕金森对入住一条偏僻街道上的二流公寓有什么想法,都必须肯定他对主人的忠诚足以压倒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私下想法。无论如何,当他们向火车站走去时,他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问道,是否有给他的任何指令。
“没有,帕金森,”他的主人回答,“我们现在的住处很好啊。”
“对不起,先生,”帕金森有些局促地说,“在我看来,您租了一星期的公寓。”
“我恐怕丘伯小姐也这么认为,但某些不可预知的事会阻止我们前往。格雷特莱克斯先生明天要写封信,附上支票和我的歉意,并为我不经意带走的尺子加上一便士,至少这是照价付款了。”
帕金森对这一连串事件不打算再深入了解——这被认为是无可厚非的。
“您的火车来了,先生。”他仅仅说道。
“让它过去吧,我们搭乘下一趟。这个月台的任何一端有信号灯吗?”
“是的,先生,在比较远的那端。”
“我们走过去吧。这里有搬运工或站台人员吗?”
“没有,先生,一个也没有。”
“拿着这个尺子。我要你走上台阶去——顺便问一下,信号灯下面有台阶的吧?”
“是的,先生。”
“我要你量一下灯罩。爬到需要的高度即可,如果必须探身去量的话小心别让你的指甲在尺子上划下记号,虽然这是很自然的,但类似的标记已经做过了。”
帕金森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幸好那是个黑暗且人迹罕至之处,其他人都走向月台另一端的出口。同样幸运的是,这个信号灯并不高。
“依我的判断,灯罩差不多是四又八分之七英寸宽。”帕金森汇报说。
“谢谢,”卡拉多斯答道,将尺子放回口袋,“差不多就是四又八分之七。现在我们搭下一趟火车回去吧。”
周日晚上,卡莱尔先生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塔楼。他带来对任何可能性的思想准备和一双锐利的眼睛。但随着时间流逝,难以捉摸的卡拉多斯丝毫没有谈到这起案件,卡莱尔的态度转向对主人的调侃式的同情——事实上他也没说什么,但他的语调表达了一切。
直到晚饭结束他们回到图书馆,卡拉多斯才带来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第一个象征性的举动就是将钥匙从门外拔下来插在门里边。
“你在做什么,马科斯?”卡莱尔先生问道,好奇心压倒了他迂回的态度。
“你一直在寻开心呢,路易斯,”他的朋友回答,“但帕金森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们最好也做做准备。你有没有带左轮手枪?”
“来和你吃晚饭的我可没带,马科斯,”卡莱尔回答,尽力表现得泰然自若,“一切正常吗?”
卡拉多斯为他的访客迅速恢复常态而亲切微笑,按下身畔古董柜子上的秘密弹簧,一个小抽屉平滑地弹出来,里面有一对深蓝色的手枪。
“无论如何,今晚得谨慎行事。”卡拉多斯边说边拿了一支递给卡莱尔,另一支放进自己的口袋。“我们要的人很快就到了,但他情绪如何我们可不知道。”
“我们要的人!”卡莱尔过来兴奋地喊道,“马科斯!你刚才怎么没说麦德要认罪了?”
“没人认罪,”卡拉多斯说,“而且这人也不是麦德。”
“不是麦德……那你是说希金斯?”
“既不是麦德也不是希金斯。有人动过信号灯——希金斯是对的,信号灯那会儿确实是绿色——他是个从孟加拉来的年轻的印度人,叫德莱士纳,住在斯旺斯特德。”
卡莱尔先生望着他的朋友,震惊且将信将疑。
“你是说真的,卡拉多斯?”他说。
“我的幽默感这么好啊!”卡拉多斯笑道,“如果我错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就会被证明。”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这样的恶行,真是胆大包天!”卡莱尔先生瞠目结舌,有点语无伦次。
“主要是为了把他自己从一桩毁灭性的投机买卖中解救出来,”卡拉多斯回答,“如果有其他动机——或者至少是某种刺激——我想,无疑我们应该听听。”
“不管怎样,马科斯,我觉得你对我太不公平了。”卡莱尔抗议道。他从震惊的第一反应中恢复过来,感到有些受伤。“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而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对这整件事丝毫不知情。”
“我们都有点儿寻开心的想法呢,路易斯,”卡拉多斯亲切地说,“但你说得对,也许现在还有时间弥补。”他用最简单的话把调查过程描述了一遍。“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等德莱士纳的光临。”
“但他会来吗?”卡莱尔怀疑地问道,“也许他是个多疑的人。”
“是的,他是个多疑的人。”
“那他就不会来了。”
“正相反,路易斯,他会来的,因为我的信让他起了疑心。他正在来的路上呢,否则帕金森会立即给我打电话的,我们就得另外想办法了。”
“你在信里写了什么,马科斯?”卡莱尔好奇地问道。
“我说我急于和他探讨一个有关印度—斯基台<sup><a id="fhzs6" href="#zhushi6">【6】</a></sup>铭文的问题,因此派车去接他,希望他能不吝赐教。”
“但他对印度—斯基台铭文有兴趣吗?”
“我根本不知道。”卡拉多斯承认。当外面传来汽车轮碾过砾石路面的声音时,卡莱尔一下站起来,表示他彻底认输了。
“天哪,你是对的,马科斯!”他喊道,从窗帘向外窥视,“车里是有个人。”
“德莱士纳先生到。”一分钟后帕金森进来通报。
访客带着从容和自信走进房间——也许是真的,也许是伪装。他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瘦弱的年轻人,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小胡子仔细修剪过,皮肤呈深橄榄色。他的外貌并非不讨人喜欢,但看起来有点儿刺眼和傲慢,打扮也太过时髦。
“哪位是卡拉多斯先生?”他问道。
卡拉多斯站起来,轻轻鞠了个躬,但没伸出手去。
“这位绅士,”他指着他的朋友,“是卡莱尔先生,著名的私家侦探。”
印度人对这样的描述投去锐利一瞥,随后坐下来。
“您给我写了封信,卡拉多斯先生,”他用带着很重外国口音的英语说道,“我得说那是封有趣的信。您问我有关古代铭文的问题,我对古董一窍不通,但我想既然您都派车来接了,当面向您解释更有礼貌些。”
“那只是我信里所写的。”卡拉多斯回答。
“您想见我?”面对卡拉多斯的沉默,德莱士纳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您离开丘伯小姐的公寓时留下了一把尺子。”卡拉多斯说着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把尺子。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德莱士纳警惕地说,“您一定是搞错了。”
“尺子上标着四又八分之七英寸——信号灯玻璃罩的宽度。”
这个不幸的年轻人无法掩饰他的震惊,脸色都变了,然后冲动地上前夺走卡拉多斯手里的尺子。
“如果这是我的,那我有权处置它,”他喊道,将尺子折成两段,扔进身后壁炉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现在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