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遁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吴老蔫往江桥的方向赶着马车,起初,那匹黑马还往前走,但是距离江桥下的冰窟窿不到十米左右的时候,它却在原地打起了转转,马蹄子磕得冰碴儿横飞,摇着头不停地嘶叫,任吴老蔫怎么抽打它都不肯再向前一步—黑马似乎非常恐惧江桥下的那个冰窟窿。
天色越来越暗,我和小赵赶紧扔了烟头过去帮忙。小赵拉着马缰,我在后面推着车,吴老蔫坐在日本人的尸首上挥动着马鞭,但是即便这样,黑马依旧不肯走动。我回身观察,这才看到黑马浑身不停地抖动着,鼻孔里冒着白花花的粗气。我心里泛起了嘀咕,忙问吴老蔫:“这牲口……是不是病了?”
“算啦算啦,就那么几步远,别折腾了。”郝班长把两具冻得像木头的尸首从车上拽下来,然后扯着它们走向江桥下的冰窟窿。
我们把整车的尸首搬到冰窟窿旁边之后,开始往江水里投掷。
那天实在是太冷了,溅起的水珠粘到裤腿上就挂冰花。小赵塞入一具尸首后正要回身的时候,不料“啪叽”一声跌在冰面上,他的小半个身子瞬间就滑入了冰窟窿里,而且还在不断地下坠。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小赵哇哇乱叫,两只胳膊冲着我拼命地挥动着。我连忙扑倒在地拉住了他,本想拉他上来,扯了几把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冰窟窿里似乎有种强大的吸力,连我都在跟着小赵一起往里滑。
郝班长毕竟经验丰富,他抄起吴老蔫手里的马鞭麻利地绑在小赵腕子上,在吴老蔫的配合下,小赵的身子才一点点浮上水面。我能感觉出来,小赵的脚下有“东西”,不然就凭他的体重,根本不会连我都拉不住。随着小赵的身子慢慢地被拉上来,那个“东西”也浮出了江面—居然是一只惨白惨白的手!
老北风呼啸刮过,一些细碎的冰碴子打得我睁不开眼。这种景象在南方是见不到的,它常常让我想起那些炮火连天的战役中飞扬的弹片。
吴老蔫被这只从冰窟窿里伸出的手吓坏了,他起脚用力地蹬踢,但是这只瘆人的手像是镶在小赵的脚踝上一样,居然纹丝不动。
郝班长制止了吴老蔫:“别踹啦,让我来吧。”
郝班长把这几根不甘心的手指全部掰折,小赵的腿这才被解放出来。
郝班长说:“没想到还有一个活口,这小鬼子,也太他娘的扛冻了。”
小赵见那只残破的手沉入江水之后才破涕为笑,说:“我还以为是冰下的水鬼要抓我哪!”
郝班长说:“别胡咧咧!还有最后这一撮了,赶紧弄吧。”
就在我们把剩余的尸首处理完毕,正向马车走去的时候,那匹黑马像是发了疯一般在冰面上狂奔起来。由于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它的身上,根本没有发现江桥下的冰窟窿起了异样。等到刺耳的摩擦声再次响起时,从冰窟窿那边延伸出来的裂缝瞬间便到了脚下。整个冰面凶猛地震动了一阵儿,我们已经身在江中了。
那真是彻骨的冰冷,我几乎被弄蒙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一个劲儿地在水里扑腾。碎裂的冰块撞着我的脸颊,我能感觉到它们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