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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日子过得不咸不淡,除去一些惯例的端茶倒水之外,无非就是看看报纸打发打发时间。但是每当到了夜晚我躺在床上时,那份神秘卷宗里的人物一定会不期而至地浮现在脑海里,他们困扰着我,不遗余力地阉割着我原本质量超高的睡眠。
有一晚我突发奇想,何不把这份卷宗拿给陈重远看看?一是可以灭灭他自视甚高的气焰,以解我心头之恨;二是假若他真的可以帮助我破解其中的谜底,那也不枉我一番抓心挠肺的辛苦。不过在我的初衷里,我始终不相信陈重远能将卷宗里如此复杂的关系梳理清楚。一想到陈重远手持卷宗满面愁容的模样,我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咯咯狂乐了许久。
于是,那个看似寻常的午后就这样改变了陈重远的余生。当然,我也因此得知了我的老伙计那段鲜为人知的往事。而事实上,我整个前半生都被这个午后推向对未知的迷恋。如今我即将步入风烛残年,那些让人心生厌恶的褶皱和松垮的皮肤,时常让我感叹不已。但是我的气力似乎仍然对往事难以释怀,所以,我知道那注定是一个错误的午后。我,在劫难逃。
那天,我和陈重远照例外出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纠纷,中午的时候我们来到时常光顾的宋家屯美食城。陈重远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我随便点了两碟小菜,外加两碗面条。当然,有陈重远在场,无论如何酒是免不了的。我故作神秘地从黑夹皮包里掏出那份卷宗,然后笑嘻嘻地对陈重远说:“陈老,给你看样东西。这回你要是能把卷宗里的疑点帮我弄明白,那我就算真的服了你,以后任你差遣。”
陈重远抿掉一口酒:“什么叫就算服了我?我要让你心服口服,不尊重前辈那还了得!”
陈重远说着接过档案袋装着的卷宗,他把卷宗展开的时候,浓厚的尘土味儿让他连连蹙眉。陈重远把卷宗推得稍微远了些,一边缓缓翻看,一边“呼噜噜”地吃着面条。起初,他的眼睛还是有一搭无一搭的,渐渐地,他的咀嚼速度慢了起来,最后连筷子都扔掉了,一股脑儿扎在卷宗上再也没有抬起头。直到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沉,他这才重重地喘了两个来回,我听到他脖子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嘎嘣声。
陈重远把看完的卷宗轻轻合上,可是眨眼的工夫又重新打开了。这时候,我看到他的身子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他伸出那只干枯如柴的手,狠狠地拍在卷宗之上,接着,浑浊的眼泪居然在他那张皱巴的脸上恣意流起来。
陈重远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一时不知所措,我连忙焦急地劝慰他:“陈老,没事的,没事的,这不过是一份卷宗,真假还难以定论,猜不出疑点你也不至于……”我见他依然沉浸其中,于是又接连道歉,“我服了你还不行吗?都是我的错,不该把它拿给你看。我心服口服总行了吧?你别这样,让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这时候美食城的服务员悄然走上前来,她充满温情地递给陈重远一沓餐巾纸,转身的时候剜了我一眼,嘴里嘟囔出一句:“不孝子!”
当时我真想把服务员叫住,告诉她,我是一名除暴安良的人民警察。只是我刚起身的时候,陈重远突然冷冷地说:“燎原,我问你,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我把屁股重新坐回了椅子里,说道:“前几个月卅街大火的时候烧到了档案馆,当时我正好在场,所以就响应号召跑进去帮着搬了几趟。后来所有的卷宗被大卡车拉走之后,我才发现这份被遗落了,它就在我的脚边。”
陈重远听我说完之后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用餐巾纸胡乱地抹了抹脸上残存的泪痕,一口咬定:“这不可能!通化城的档案怎么会出现在我市的档案馆里?”
我附和道:“会不会搞混了?又或者是有其他的原因。”我见陈重远没有应声,于是试探着问道,“陈老,刚刚你怎么会……真是吓了我一跳。”
陈重远深沉地说:“卷宗里的一些信息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人。”
我微微有些惊讶,浑身紧张地说:“什么人?跟卷宗里记载的事件有关系吗?”
陈重远像是被记忆抽干了情绪,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还记得你刚来队里上班的时候,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这辈子到现在只有过一个女人这件事吗?那时候我刚刚结婚不久,比你现在大不了多少,就在通化城的公安部门工作。当时队里包括我在内有三名年轻人,我们彼此相互帮忙,感情非常要好,因为志同道合,所以后来干脆结拜成为异姓兄弟。虽说那时候正在开展轰轰烈烈的‘肃反’运动,但是我们并没有过多地参与进去,而是一门心思地想着除暴安良。就在我新婚将将三个月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因为这件事,我的人生从此急转直下。”
我挪了挪屁股,小心翼翼地问:“是什么事情?是什么事情对你打击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