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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龟酒馆无非是一间茅草作顶的提基棚屋,带一个四方形的吧台和一些固定式座椅。当地气温徘徊在26℃左右,空气中混杂着海盐和开放式厨房里的油烟味。史蒂夫走了过去,瞥见父亲点了一杯马提尼,正坐在吧台前。赫伯特的肤色晒得如同浓茶一般,下身穿一条卡其短裤,上身穿一件T恤,是他从基维斯特岛上一家叫“生吞活剥”的牡蛎摊上弄来的。他那长长的白发泛着银光,一直梳到脑后,在脖子处微微卷起。
在史蒂夫的记忆中,父亲是个衣着光鲜的律师,后来又成了一位受人尊敬的法官,但眼前这幅景象截然不同。他还记得父亲皱巴巴的泡泡纱西装,充满了传统的南方气息,简单质朴。当迈阿密的社会变得越来越复杂时,赫伯特也变得越来越世故。作为自己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他的着装从泡泡纱西装换成了萨维尔街的高级定制西服。他还告诫年轻律师:“像犹太人一样思考,像英国人一样穿衣。”
史蒂夫越走越近,西去的海风为他送来了父亲的声音。老爷子似乎在逗一位四十多岁的女酒保。
“我当时在审理一桩性骚扰案,一位娇俏的女士作证说,她受到了老板的淫威胁迫。”赫伯特的声音如歌声般悠扬,听得人想翩翩起舞。“她的律师让她把老板的话如实告诉陪审团,但她说不出口,因为她太保守了。于是我说:‘女士,把你的话写下来,我再交给陪审团看。’于是她写了一张小条子,上面写着‘我好想跟你上床’。我把纸条给了陪审团,一号和二号陪审员看了之后,传给了三号陪审员,可三号当时正呼呼大睡。”
女酒保说:“我好像能猜到后续了。”
“别急,金吉,我有没有提到二号是位可爱的女孩,而三号是个中年男人?总之呢,那个女孩用胳膊肘把那男的弄醒了,然后把纸条递给他。男人读完后,笑得像中了头彩似的,一面冲她挤眉弄眼,一面把纸条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酒保大笑:“我猜对了!”
“史无前例啊。”史蒂夫说着,坐上了旁边的高脚凳。酒馆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块留有鲨鱼齿印的冲浪板,一架吊扇正在他们头上懒懒地转着。
“嘿,儿子,我可是句句真话。”
“只是个法庭传说而已。”
“去你的,我当时就在现场。”赫伯特转身对酒保介绍道:“金吉,这是我儿子史蒂芬,是个机灵鬼。”
金吉一头金发,穿着白色短裤,上身戴着一个围巾似的花环。她肩膀下垂,晒黑的腰间已有赘肉。从她脸上的疲态可以看出,她把太多的光阴都错付了没缘分的男人,而且过了很久才迷途知返。她问道:“喝点什么,机灵鬼?”
“啤酒,酒桶里有什么就来什么。”
“要吃的吗?”
“有海螺杂烩汤吗?”
“你觉得短吻鳄会在沼泽里拉屎吗?这不废话嘛。”
“给我来一碗,加点雪利酒,再来一盘油炸螃蟹。”
“好嘞。”
她转身离开,留下两个男人相互打量着对方。赫伯特看着风采依旧,但脸上已布满了老年斑和皱纹,不过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深邃又明亮,和他儿子一模一样。他的皮肤晒得很黑,一笑便露出一轮弯月。
赫伯特问:“博比还好吗?”
“在逐渐好转,噩梦和痉挛都少了。”
“替我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外公爱他。”
“没问题。”史蒂夫寻思,对老爷子而言,让别人转达爱意要比直接开口说“我爱你”容易。“今天特蕾莎和马文陪他去海洋馆玩了,他俩可喜欢他了。”
“他们都是好人,以前还在庭上传纸条给我,告诉我谁在撒谎。”
史蒂夫上个月已经带博比去了五趟海洋馆了,若是由着博比的性子,怕是得去三十次。只要博比注意到了什么,他就会痴迷其中,比如现在他就迷上了受过训练的海豹。史蒂夫可以想象得到,此时博比正十分专业地模仿海豹的求偶声,把海豹诱下舞台,搅得演出鸡犬不宁。
“爸,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一会儿再说,儿子。”赫伯特喝了一口他那杯不加冰的马提尼,说道:“有什么合适的对象了吗?”
“女人?”
“废话,难道是说圣伯纳德犬?你傻呀,当然是女人。”
“没时间恋爱。”
“是吗?你是没本事约到女人吧?”
史蒂夫暗暗叫苦,哎哟,怎么又是这茬儿。这时,金吉端来了啤酒和一碗热气腾腾的杂烩汤。“行了,老爸,快说为什么喊我来这儿?”
赫伯特不肯罢休,继续说道:“女人要的是可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