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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猛踩刹车,一个急转,把她那老迈的福特金牛座甩进了眼前的胡同里,差点儿压上一只正扭着身子横穿柏油马路的绿色麒麟蜥。这只约60厘米长的蜥蜴让她想起了它的同类——偷鞋贼史蒂夫·所罗门。只不过,刚才扭动腰肢过马路的如若是他,她会毫不犹豫地碾过去,碾成肉酱。
枇杷大道倒是见过了,可该死的金桔大道到底在哪儿?街灯昏暗,维多利亚行至椰林区一片黑灯瞎火的区域时,不幸迷路了。那是她心不在焉所致,她正在脑中排练如果找到史蒂夫家该和他说些什么。
我不要你的香槟。我不要你的花。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听见你的名字。
她随即又纠正了这一想法。她想见他,想看他痛苦的样子。她母亲曾用她的名字打趣道:“洛德洛德,落后不得。”
“卡特里娜·巴克斯代尔聘我当她的律师了。所以,麻烦你继续去处理你的小车祸和脏鸟笼吧,还有,把我的鞋子还来。”
听起来不错。铿锵有力,桀骜锋利。
可此刻她正置身一片社区,全然不辨东南。这里很多人家都种着木槿树篱,这些未加修剪的植物肆无忌惮地疯长着,枝杪探头探脑地伸到了街上。道旁生机勃勃的橡树遮住了月光,抹掉了暗影,令周遭全都笼罩着一层森冷的墨绿色,阴暗可怖。金牛座的四扇车窗全都敞开着——空调需要加氟利昂了——潮湿的空气和着沁人肺腑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维多利亚已经有些开始出汗了。她为什么要穿白色绸缎衫和羊毛宽松裤?
这是她试的第二套衣服。第一套是白色牛仔裤搭配无袖银色尼龙网上衣,衣服上饰有彩色珠片。大晚上的突然造访一位男士,穿成那样有点太性感了。而且考虑到此行的目的,那身装扮未免太过随意。她倒是可以罩上那件带按扣的银色真皮短夹克,但是天气太暖和了。不仅如此,她还答应过布鲁斯会扔掉所有真皮衣物,因为那违反了善待动物组织(PETA)的原则。不过她至今尚未动手,而且希望他可以别那么较真。
她正想着另一个未兑现的承诺——不再吃肉——时,一股烧烤的味道不知从谁家后院传了出来。闻起来像是烟熏肋排,酱汁里加了醋,味道很是浓烈。如果她是个天生的肉食动物,那她能做到不沾荤腥吗?如果她加入善待动物组织,她一定会将它更名为“美味动物爱好者组织”。可是爱一个人就要学会妥协,不是吗?为布鲁斯放弃所有美味肉食,这……还需多想吗?
她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心不在焉地伸出一根手指摸着衬衣上的结绳系饰。绸缎穗带捻成花纹,袖子宽宽松松的,袖口处镶有精致的扇形袖饰。下身的那条宽松裤毫不出奇,就是普通黑色直筒裤。这身打扮遵从了母亲的穿衣诀窍:“平凡无奇的裤子搭配韵味十足的上衣,简洁又不失优雅。”
她这是到哪儿了?她刚刚经过了蒲葵街、大王椰路,还有黄蝴蝶路。她猜想自己一定是开过头了,于是果断调头,原路折回。找到了。金桔大道。是哪栋房子呢?
该死!
她狂踩刹车,差点儿迎头撞上一辆小卡车。那是一辆老旧的绿色皮卡,没有开大灯,前保险杠上装了个挡虫网。这车一定是从暗处的路缘上冲出来的。她闪了闪大灯,但皮卡依旧黑着灯,顾自绝尘而去。真是个混蛋。
***
那处平房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由混凝土砖砌成,外层做了拉毛粉饰,但还差一层油漆。前门附近的一盏灯笼已不见了灯泡。前院到处都是萨巴棕的枯叶。所罗门的座驾——一辆古董凯迪拉克敞篷车,大小堪比航空母舰——就停放在鹅卵石车道上。她知道,那张个性化车牌——I-OBJECT(我-反对)——非他的莫属。挡泥板上的泥点子密如不断增殖的癌细胞,白色的帆布车篷霉渍斑斑,还用布基胶带打了补丁。总的看来,这车像是从河底打捞起来的,后备厢里没准还藏了个小混混。
维多利亚拿着所罗门的行贿品——那瓶香槟和一束业已枯萎的鹤望兰——沿着石板路往前门走去,一路上躲闪着从巴西胡椒树上落下的红色浆果,若不幸中招,她的衬衣只能被打下干洗的地狱了。她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一只死青蛙,生怕自己的高跟鞋碰到那具正被一群锯蚁肢解的灰色尸体。一株白花簇簇的植物枝头弯垂,伸到了路面上。和整个社区里疯长的植被一样,和不修边幅的所罗门一样,这株巨大的绿植也该找人修剪修剪了。这玩意叫什么名字来着?
哎哟。她陡然止步,原来是一片带尖刺的叶子缠住了她宽大的衣袖。她轻轻挣脱。太迟了。衬衣上已然出现了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小洞,一根打着旋的穗带散开了。
该死的所罗门,该死的灌木丛。
不出所料,门铃不管用,她只得用力敲门。这时,她想起了那株植物的名字——凤尾兰。
突然间,她一阵心惊肉跳。后颈上有个冰冰凉的东西。她一回身,却被洒了一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