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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特·所罗门当庭宣誓之际,维多利亚暗自琢磨着他的出现究竟让谁更烦心一些,是津克维奇呢,还是她那噘着嘴的搭档。所罗门故意转过脸背着她,拧出一颗螺丝钉的坐姿,生着闷气,真是个大宝宝。
她对于自己请赫伯特·所罗门来作证的决定充满信心。严格来说,这位前法官其实也没太多能说的东西。但她和他通话时,他对史蒂夫及其养育博比的事都表示出了深深的敬意。这一点值得转呈法官。
嘿,所罗门,我这可是谨遵你的教诲。“了解你的听众。”
她一面想着这些事,一面强迫自己公私分明。布鲁斯的座次表和配乐单,她连看都没看……当然还有他的婚前协议。真是个不错的婚前小惊喜啊。仔细想了一通,她宁愿只要一枚心形的钻石吊坠。
“洛德小姐。”法官说。
“是,法官大人?”
“通常到了这一环节,召证人上庭的律师都会问证人一两个问题了。”
“抱歉,法官。”维多利亚站了起来。“先生,请报上你的姓名和职业,以备庭记。”
“赫伯特·所罗门,离职律师<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55_1">1</a>。”
此言一出,引来法官的一声轻笑、史蒂夫的一个蹙眉和津克维奇的一声轻哼。
维多利亚需要这位父亲描述一下他的儿子。“这个男人是谁?”她抛出了她的问题,赫伯特讲起了史蒂夫的故事,他那慢声慢气的萨凡纳口音悦耳动听,如同潺潺溪流。
赫伯特说史蒂夫和小贾妮思从小在迈阿密海滩的松树大道附近长大,彼时他们住在一栋老旧而凌乱的房子里。他念起了史蒂夫母亲艾莉诺的好,“愿上帝保佑她安息”。当年一直都是她在顾家,而他作为律师汲汲营营,义务接了不少案子,渐渐声名鹊起当上了法官,最终成了巡回法院的首席法官。州长拟定的佛罗里达州最高法院任命单上他位列第一。
“我也由此惹了一堆麻烦,”赫伯特说,“但今天不谈我的事,只说说和史蒂芬有关的部分。”
他说他后悔错失了在童年时期陪伴两个孩子的机会。贾妮思年纪轻轻便行差踏错,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染上了毒瘾,而那时史蒂芬是海滩高中的体育特长生。
“我太痴迷于自己的人生抱负了,几乎很少考虑到我的孩子,”赫伯特说,“艾莉诺抱病多年,她力所能及的就那么多。这俩孩子几乎是自己长大的。记得有一次,我从法院赶去热带公园看州田径运动会。结果迟到了,刚好错过史蒂芬摘得百米冠军的那场比赛。我着急忙慌地往看台上挤,市中区法院的一名法警拦住我说:‘法官,您一定有以色列黑人的血统吧,白人可没法跑出那样的成绩。’后来,我跟史蒂芬说我见证了他的胜利,但他知道我撒了谎。”
“法官大人。”津克维奇起身了。“这故事着实感人,但我认为证言与本案无关,反对采信。”
“你坐下。”法官命令道。
“等史蒂芬上大学后,他开始问我一些关于律师这行的问题,”赫伯特接着说,“就零零散散地问两句,也不说问来干嘛。艾莉诺病重得快不行了,我也面临着作伪证的控诉。我无心争辩,索性辞职归隐,让他们放弃调查。史蒂芬气急败坏,没准比我还心烦意乱。虽然他从没直言过,但我知道他进法学院,是想为我正名。他想大张旗鼓地进入法院,为我昭雪。我不同意他这么做,于是他也一并生起了我的气。”
史蒂夫局促不安地在椅子里扭动着身子,维多利亚偷瞄了他一眼,只见那些痛苦的回忆都刻在他脸上了。
“史蒂芬深怨不公。也许他不会循规蹈矩地遵守那些特权阶层设定的每条小规则,但凡是举足轻重的要事,我家小子都刚正不阿。于他而言,原则比金钱更重要。他是我孙子的好榜样。”
他有些哽咽地接着往下说:“男人总忍不住要拿自己和儿子比一比吧。至于我嘛,一味地沉溺在我那膨胀不已的自尊自负中。年度优秀律师?和褒奖奥克弗诺基沼泽中最优秀的响尾蛇没什么两样。”
“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罗尔法官说,“我身边的人大多都仍对你赞誉有加。”
“我迷失了方向,奥尔西娅,”赫伯特不再拘礼,坦言道,“我从未缺席过任何一次律师大会或是律师午餐会,司法部举办的接待会我总要待到肴核既尽方才离去。上帝啊,我那时多么迷恋那些掌声和同行间的拍背致意,就连他们颁发的那些愚蠢的奖章和小木槌都视若珍宝。史蒂芬对这些都不屑一顾。他宁愿多花时间陪陪那个真正需要他的小男孩。”
赫伯特·所罗门在座椅上转了转身,直视着史蒂夫。“我想说的很简单。我十分欣赏史蒂芬今天的样子。他把博比放在第一位,比他的社会地位、职业生涯,乃至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更重要。我或许是个优秀的律师,但史蒂芬是个优秀的男人。”
维多利亚接下来的举动完全不由自主。她覆住了史蒂芬的手,五指渐渐滑入他的指缝中。他握起拳头,与维多利亚十指紧扣。他们好长时间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他的手在她的包裹下显得温暖而坚实。两人的手缠绕得如此紧密,几欲合二为一。
<a id="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55_1"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start_55_1">1</a>离职律师(recovering lawyer),指那些因为对律师这一行感到厌倦而转行的律师,往往受到社会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