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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摘星几秒后答道:“有。”
李唯西浅笑,笑意未达眼底便消失了,“可是我发现一个人没有弱点,她隐瞒着当年的事情,无论我哀求她还是逼迫她,她都不说。”
“如果你对她好也无法感动她的话,或许在你之外,有让她更害怕的人。”
李唯西暗暗开口:林雨泽。
宋摘星有些奇怪,“她做了坏事吗?”
“或许吧。”
声音甫一落地,李唯西忽然抬头。他想到了她的弱点,只是还没开口,便听对面的宋摘星说道:“那么只有一个办法让她开口,她做了坏事,一定心有恐惧,那件事本身就是她的弱点。”
李唯西原想同她说一样的话,如今便什么都不需要说了。他紧紧握着手机,低语道:“摘星,我需要你。”
云密监狱。
孙鸣一直守在门口,等两位警员出来一忙迎上前去,给他们递了面包和橘子汁。
为了肖雅洁的事情,孙鸣特别从单位赶过来,希望审问环节有所突破。肖雅洁参与非法游戏设计与实施,罪行已经板上钉钉,只是李唯西嘱咐他务必盯着肖雅洁,让她说出周鸣山的罪行。然而一连多天肖雅洁就是不松口,根本没有招出周鸣山。
两位警察有些疲惫,知道孙鸣一直跟进肖雅洁的案子,如今只对他摇了摇头,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孙鸣干脆推门进去,却陡然迎上肖雅洁微笑的眉眼。
他心一惊,“你知道我来?”
肖雅洁一身囚服,脸上素净无比,没了往日的精致妆容,显出一分将老之色。然而她唇角扬着笑,深深的笑意带着轻蔑和不屑,给人刺骨的寒意。
孙鸣轻踮着脚靠近她,疑惑道:“周鸣山不惜利用你,又设圈套让唯西亲手将你送进监狱,你该恨他才对。”
肖雅洁的手指还保持着夹烟的姿势,她没向孙鸣提任何要求,淡淡道:“一切都是我做的,和周鸣山无关。”
孙鸣叹气:“你就算不说,唯西也会治好林雨泽,让他揭穿周鸣山。你说了还能减刑,这又是何必呢。”
“我说过和周鸣山毫无关系!”肖雅洁乍然扬声,目露凶光,“一个警察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可以随意指控别人吗?”
孙鸣愣住,肖雅洁说得对,即便现在对周鸣山有莫大的怀疑,只要没有证据,就没有人能对他怎么样。他依旧风光无两,即便公司股市大跌,也不妨碍他继续赚钱和交易。他出入政商两界,在社会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接管了林雨泽的公司更是洋洋得意,没有任何人能怀疑到他头上。
只是孙鸣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肖雅洁为什么还要维护周鸣山。
他想起肖雅洁刚刚对他的笑,是胜利者的笑。
肖雅洁缓缓出声:“李唯西不可能赢过周鸣山。”
孙鸣退到门前,知道再说无益,转身欲走。
“等等,”肖雅洁拦住他,“我要见李唯西。”
孙鸣看着她,“他不会来的。”
肖雅洁唇角抖动,“如果想要看好林雨泽,他得来求我!”
这次换孙鸣笑起来,浅浅的,自信而明朗。
“他已经找到了催眠指令,不会来求你。”
话出口的一瞬间肖雅洁好似被雷击中一般,原还端庄持重的一张脸瞬间崩塌。她坐在审讯椅上无法动弹,然而手指却狠狠攥进掌心里不停地颤抖。她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大口喘着气,胳膊扒住椅子的边缘,她想站起来,却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孙鸣知道,在这一瞬间,肖雅洁的一身骄傲已荡然无存。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池塘水面上,粼粼光波如珍珠一样璀璨。
李唯西开车将林落雪的姆妈带到了京大医院,泊好车后姆妈却迟迟不下车。李唯西斜倚在路旁,也不催促,等着她自己下来。
夕阳退没时,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最终缓缓下了车,一步步向医院花园走去。
李唯西拜托宋摘星将父亲推到花园中,如今两人已经在树荫下等待。顾伯棠还是痴呆的样子,目光无神,面色苍老,下体一片洇湿,今天已经是他第四次换衣服,在他的世界里已经不认得所有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李唯西并没有强迫林落雪的姆妈,他到了她的家中说明来由,希望她见见自己的父亲,姆妈在静默半晌后便答应了他。
即便和姆妈说再多关于父亲的事情,姆妈也会觉得他离自己很远,与自己无关。但是当她亲眼见到父亲如今的样子,或许便会明白自己的隐瞒已经对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李唯西在赌,赌她对父亲有愧疚感,赌她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会与自己说出真相。
出乎李唯西意料的是,在姆妈甫一迈入京大医院时,她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往事一幕幕袭来,她的眼睛里充满浑浊的泪水,她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她在世上活不了几年,仅仅感怀二十年前的事情就已经让她崩溃。她走得越来越慢,脸上的泪水越多越多,当她最终走到池塘边看见顾伯棠的样子时,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嘶哑。
姆妈泪眼迷蒙地看着顾伯棠,他早已没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老得像具枯骨。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年颠沛流离东躲西藏,不是为了躲林雨泽,而是为了躲他。她无法面对他,他的下半生都因为自己当初贪念钱和安稳而被毁了。
她缓缓张口,口腔里的唾液黏在上嘴唇,声泪俱下:“顾老,我来看你了。”
顾伯棠仿似没有听到,只呆呆地看着她。虽然他的眼睛中映着她的身影,然而他却没有任何情绪,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只发出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声音。
姆妈往前跪了跪,眼前一片泪雾。
“是我对不起你,当年不该揪着你不放,是我做了亏心事。”
苍老而松弛的手覆上面颊抹了一把眼泪,姆妈沙哑着嗓音道:“是你救了落雪,是你救了她。可我当时也是不得已啊,求你原谅我。”
站在后面的李唯西眸光变黯,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没有伤害林落雪,心尖袭来密密麻麻的痛感。
宋摘星从顾伯棠的身后绕出来与李唯西站在一起,姆妈还在碎碎念着,捂着心脏的地方不停地落泪。
“我老了,你也老了,我们这一辈子活得糙,活得不随性。我不知道落雪那晚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害她,当时那么骂你那么闹,我也是没有办法。”
她说到此处,李唯西一忙上前,“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
姆妈跌坐在地上,呼吸有些不稳。眼看夏天都快过去了,空气还是闷得人难受。
他的突然质问让姆妈再次缄口,她别过头不去看他,似乎唯有这样她才会好受一些。
李唯西眼眶涌出热泪,颤抖着道:“我父亲当年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博士,他远渡重洋学习心理学,就是为了给汉州的人看病。他拒绝美国大学职位邀请,千里迢迢回来,就是为了让更多人得到治愈的机会。他呕心沥血看好了那么多人,不求荣耀,不求报答,而你,你们!你们毁了他,你们毁了他的事业,毁了他的梦想,毁了他的家庭,毁了他下半辈子,你以为一句请求原谅就可以云淡风轻地抹去对我父亲的伤害吗?!”
姆妈的身子一抖,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李唯西紧紧握着拳头心痛如绞,戚戚道:“我十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全都是因为你们。”
宋摘星看着坐在轮椅上满头白发的顾伯棠,眼泪跟着簌簌流个不停。他那么瘦,脊背佝偻,眉间尽是沟壑,连胡茬都老了。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二十年挥霍,何况是他最重要的二十年,他和李唯西本都不该受那些苦。
姆妈终于转头,她看着李唯西,缺半的牙齿紧紧咬着干瘪的嘴唇。
“落雪在心理科的那天晚上,只有你父亲一个人值班。我去接她的时候她已经疯了,是你父亲把她送进急诊科抢救,落雪醒来后就满医院大跑,说自己被毁了。”
李唯西走近她,“你还知道什么?”
尘土在脚下飞扬,姆妈哭得筋疲力尽,她喑哑道:“落雪的病是在林家得的,她的精神分裂症在十几岁的时候很严重,可他们不让她看病,一直把她关在家里。后来落雪央求我带着她来京大医院,第一次来,我们是偷偷来的。后来林雨泽的父母知道了她去看病,并且看她有恢复的迹象,就没再阻拦。”
“他们为什么不让林落雪看病?”
她顿了顿,陷入冗长的回忆之中,“我只记得林落雪有一次跪在他们面前跪了整整一天,她养母不停地扇她耳光。林雨泽的让我在外面候着,我透过门缝偷偷看她,她一直在抖。”
宋摘星与李唯西对视一眼,这样的家庭环境一定存在问题,也许正是这种畸形的关系才导致林落雪得了精神分裂症。
李唯西问道:“林落雪在家里最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