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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哽咽,灼热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想为父亲哭泣。当初,父亲帮助了错误的朋友,开启了贪婪的大门,结果泥足深陷,难以全身而退。数十年过去了,不义之财的苦果越结越多,即便百倍千倍地偿还,也无济于事。她也想为自己哭泣。她永远都不能完成教师培训课程了,斩钉截铁的拒绝终于变成万般无奈的同意。但是,她常常提醒自己,至少她拒绝过。
此刻,肺部熊熊燃烧,双腿十分疼痛,吉尔转移思绪,专注于眼下的任务,每一步都在接近目标。她盯着爱丽丝的后脑勺,拼命地向上攀登。
五年前,吉尔是首席财务官,爱丽丝则是进入第三轮面试的应聘者,唯一的竞争对手条件相似,但是经验却更加丰富。在面试结束时,爱丽丝平静地看着评委小组的全体成员,说她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不过起薪必须提高百分之四。吉尔暗自微笑,告诉他们录用爱丽丝,并且满足她的要求。
她们沿着小径转弯,爱丽丝停下脚步,研究地图。她等待吉尔跟上,其他同伴都在后面挣扎。
“咱们应该很快就到山顶了。”爱丽丝说,“你想稍微休息一下吗?”
吉尔摇了摇头,昨晚在黑暗中摸索的情景仍旧记忆犹新。白天流逝得太快,虽然她不清楚太阳落山的时间,但是她知道肯定很早,“趁着光线还亮,咱们继续走吧。你看过指南针了?”
爱丽丝掏出指南针,瞥了一眼。
“方向对吗?”
“嗯。现在的道路比较曲折,所以具体方向取决于咱们面朝哪里,不过没问题。”
“好吧,只要你确定就行。”
爱丽丝再次查看,“对,我确定。”
她们继续前进。
吉尔从不后悔选择爱丽丝。多年来,爱丽丝充分证明了她的价值远远超过百分之四。她机智聪明,能够快速地认清形势,正确地理解事物。她懂得何时该开口,何时该闭嘴,这在家族企业中非常重要。去年,在公司的野餐聚会上,吉尔的侄子面色阴沉地盯着隔板桌,十七岁的乔尔跟十七岁的丹尼尔简直一模一样。望见爱丽丝的漂亮女儿,乔尔眨了眨眼睛。吉尔和爱丽丝意味深长地交换了目光,彼此心照不宣。有时候,吉尔会设想,在不同的情况下,也许自己和爱丽丝会成为好朋友。有时候,吉尔又觉得恐怕很难。爱丽丝就像凶猛的猎犬,固然忠诚,却总是令人忐忑不安。
“咱们快到了吗?”
劳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的创可贴再次脱落,鲜血和雨水汇聚的粉色细流滑向太阳穴,淌过脸颊,流进嘴角。
“估计快到山顶了。”
“有水吗?”
吉尔拿出自己的瓶子,递给劳伦。劳伦喝了一大口,舌头舔过嘴角,尝到血腥味,不禁皱起眉头。她往掌心里倒水,动手擦洗脸庞,清澈的液体洒在地上。
“我们是不是应该——”吉尔欲言又止,劳伦重复着刚才的步骤。
“应该什么?”
“没事。”她原本要说应该节省淡水,然而转念想想还是算了。反正,营地上准备了补给的物资,吉尔也不愿考虑在别处过夜的可能性。
登山的小径越来越陡峭,大家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右边的斜坡划出尖锐的角度,变成丘陵,化作悬崖。吉尔直直地注视着前方,一步接一步,艰难地抬腿。不知爬了多高,路面突然恢复平坦。
穿过茂密的桉树林,壮丽的景色瞬间跃入眼帘:青山翠谷,连绵起伏,延伸至地平线;云海翻涌,广阔无垠,犹如滔滔巨浪。她们终于抵达山顶,心中激动万分。
吉尔把背包放在地上。五个女人并排站着,双手叉腰,腿脚酸痛,气喘吁吁地环顾着周围。
“真是太美了。”
正在这时,云朵纷纷散开,露出遥挂在低空中的太阳。热烈的余晖照亮了高处的树木,丛林的轮廓泛着淡淡的金色。吉尔在璀璨的光线中眨眼,脸上暖意融融。今天,她第一次感到胸口的压力减轻了。
爱丽丝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着屏幕,眉心紧蹙。但是不要紧,吉尔安慰自己。即便搜不到信号,也没关系。她们可以去营地晾干衣服,动用智慧搭起帐篷。她们可以躺下睡觉,明天早晨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吉尔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干咳。
“抱歉,”贝丝说,“请问咱们刚才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往西。”吉尔昂首眺望。
“你确定吗?”
“确定,朝着营地。”吉尔转向爱丽丝,“咱们是往西走的,对吧?”
“对,往西。”
“所以,自从离开河边以后,”贝丝说,“咱们一直在往西走吗?”
“天哪,还要我说几遍。没错,一直往西。”爱丽丝依然低头看着手机。
“那——”贝丝稍作停顿,“对不起,只是——如果这是西边,那太阳为什么在南边落山?”
大家齐刷刷地扭头,恰好瞧见太阳缓缓下沉。
这就是爱丽丝的另一面,吉尔心想。有时候,她会让你感觉自己遭到了严重的背叛。
<a id="b1" href="#a1">[1]</a> 幻肢感(phantom limb):指被截肢者感到被截肢体依然存在甚至疼痛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