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帕克打了一手牌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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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只是常规工作而已。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这里的一切都要检查。”帕克宽慰她说。
他们来到二楼,打开了正对着楼梯口的一扇门,进入了一个舒适高雅的房间,里面布置着老式的卧室家具。
“这就是我姨妈的房间。她其实不是我的亲姨妈,但是我一直这样称呼她。”
“当然。这里的边门通向哪里?”
“里面是衣帽间。姨妈生病期间,阿姆斯特朗护士就睡在这里。”
帕克往衣帽间里扫了一眼,看到那儿同卧室的布置相差无几,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安从他的身边径直走了出去,完全没有留意到他为她拉着门。她是一个身材健硕的姑娘,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有气无力的劲儿,让人不想多看一眼——无精打采的样子完全不能吸引人。
“您想看看画室?”
“麻烦您了。”
她领着他走下六级楼梯,穿过一条短短的过道,走进一间屋子。帕克已经了解到,它就建在厨房的楼顶。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他走过的距离。
画室非常宽敞,由于天花板是玻璃的,所以光线非常好。房间的一头布置成起居室的样子,另一头则是空荡荡的,摆放着奈丽口中所谓的“杂物”。一个画架上摆着一副丑陋的画(帕克的看法),墙边堆放着一些帆布。房间的一角有一张铺着彩色防水布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燃烧炉,外面挡着一只锡盘,还有一盏本生灯。
“我来找找那个地址,”多兰小姐冷淡地说,“我把它丢在这儿了。”
她在凌乱的书桌上翻找起来。帕克则信步走到房间的工作区,用他的双眼、鼻子和手指查看这个地方。
画架上那副丑陋的画是新近完成的,还散发着浓重的油彩气味,调色盘里的颜料还是黏软的。他确信这幅画完工不超过两天。几支画笔随意地插在一个小小的松脂罐子里。他把它们抽出来,上面还粘着结了块的颜料。他猜想画的是风景,很潦草,色彩浓烈凌乱。帕克对艺术并不精通,此时倒很想听一听温西的意见。他又继续查看。放有本生灯的桌子上并没有别的东西,但是在近旁的一个矮橱里,他找到了一些看似在学校中使用的化学仪器。所有的东西都洗得干干净净,排放整齐。他想,这应该是奈丽干的吧。有两三个架子上摆满了装有常见化学物质的瓶瓶罐罐。他心想,可以派人把这些东西都检验一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标签上所写的东西。但他马上又想到,这么做纯粹是徒劳,一切可疑的东西肯定早就被销毁了。但是,他还是发现了些什么。他注意到书架顶端有好几卷书册,是奎因的《药学词典》。他发现其中一卷里面夹着一张书签,便把它取了下来,翻到被标记出来的那一页,看到了“尸僵”这个词,再往下读,又读到了“某些毒药的作用”。他还想再往下看,多兰小姐的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这些都没什么意思,”她说,“我现在都已经不研究了。那都是以前的三分钟热度。事实上,我现在只是画画。您觉得这幅画怎么样?”她指着那副糟糕的风景画问。
帕克说它非常好。
“那些也是您的作品吗?”他指着其他的帆布问道。
“是的。”她说。
他把其中的几幅挪至光亮处,同时也注意到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奈丽在这里偷了个懒——也或者是多兰小姐要求她别碰这些画。多兰小姐在展示她的画作的时候,终于表现得稍微有活力一点儿了。对她而言画风景画似乎是一种新尝试,这里大多数都是人物肖像。帕克先生暗忖,总体而言,画家转而画风景确实是明智的选择。他对现代画派并不了解,也很难对这些脸像鸡蛋、四肢像橡胶的古怪的人物像作出评价。
“这一副是《帕里斯的选择》。”多兰小姐说。
“噢,不错。”帕克说,“这幅呢?”
“噢,这个只是我在练习画妇女的裙子时画的,不怎么样。但是我觉得米琪姆太太的肖像还挺不错的。”
帕克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幅画,它倒可能是象征性地表现出了米琪姆太太的个性,因为整个肖像极其呆板僵硬。里面的女人长着一只边缘线条硬朗的木头似的三角形鼻子,猪肝色的面颊上,两只小小的眼睛远远地分在两边,看上去活像一只荷兰玩偶。
“好像同她不太像啊。”他迟疑地说道。
“本来就不追求形似的。”
“这幅好一些——我是说,我更喜欢这一幅。”帕克说着连忙翻到了下一幅画。
“噢,什么也不是——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一张脸。”
这幅画里是一个面如僵尸的男子的头像,脸上带着邪恶的微笑,眼睛稍稍有点儿斜视——这幅画显然没有得到应有的肯定,那个腓力士人的祖先,勉强算得上像是一个人。帕克把这幅画放在一边,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一幅名叫《女人与孩子》的画上面,在帕克那颗简单的福音教派信徒的心里,这样的画似乎是多重意义上的亵渎。
幸好,多兰小姐很快就感到了厌倦,即使是谈论她自己的画也不例外,把它们全都丢回了墙角。
“您还需要什么吗?”她生硬地问道,“地址就在这里。”
帕克将纸条接了过来。
“只有一个问题,”他直视着她的双眼,说道,“在多默尔女爵去世之前——在芬迪曼将军来见她之前——您知道她的遗嘱里有关您和将军的那些安排吗?”
那姑娘回视他,但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好像海浪一样从她身上翻涌过去。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腰部,痛苦的双眼避开了他的凝视,眼光急速地流动,仿佛在寻找出口。
“不!”她说,“不知道!当然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接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潮红涌上她那灰黄的面颊,然后又迅速地消退了,使得她看起来毫无生气。
“滚出去,”她狂怒地说,“您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