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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努力得来的房间却非常破旧。我和彼得住进了同一个小房间里。屋里除了两张野营床就没别的了,窗户也是破的,冷风飕飕地吹进来。晚餐也寒碜得可怜,就一点蔬菜煮羊肉片,还有硬的跟石头一样的白奶酪。我花了一个金币买了杯威士忌。我关紧百叶窗,烧好房间里的壁炉,喝了点棕榈酒暖暖身。然后爬到床上,倒头就睡,像猪一样睡了十二个小时。从拉斯特查克一路过来,我们都没怎么好好睡上一觉。
早晨醒来,破烂的窗户外正在飘着白雪。我费劲地找到了一个服务员,让他给我们拿杯加糖的土耳其咖啡。我们俩情绪都很低落。“欧洲这个鬼地方真冷,”彼得说,“不值得为之奋战。只有一个地方真正属于白人,那就是南非。”当时我觉得他所言极是。
我坐在床边,估摸着我们的方位。情况并不太乐观。我们在这个嘈杂的地方结了不少仇家。首先是拉斯塔,我侮辱过他,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善罢甘休的。他带着一群土耳其的乌合之众,势必要抓住我们。还有那个戴着帽子的疯子。那个疯子不喜欢拉斯塔,我猜他和他的同伙可能是反对青年土耳其党的某个派别组织。另一方面,我觉得他也不喜欢我们,下次遇到他肯定会有大麻烦。最后一个就是斯图姆和德国政府。他很快就会与拉斯查克当局取得联系。这样从查塔加追捕我们就轻松的多,一旦被抓住,我们就完蛋了。情况如此不利,面对这么多的对手,我们只能自求多福。
很清楚,如果不找个避难所,把这些人甩掉,我们就真的彻底完蛋了。但是要躲到哪里去呢?我俩都不会讲土耳其语,弄个新身份也不太可能。找朋友帮忙,但是我想不到有谁可以帮我们。只有布伦基伦可以帮我们,但怎么才能联系上他?至于桑迪,还是算了吧。他一心想着自个儿的生意,找他帮忙是不行的。他现在可能在小亚细亚的某个地方,一两个月后才可能来君士坦丁堡,然后会听到有两个可怜的荷兰人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失踪了的消息。
之前我们把碰头的地点定在库帕索的咖啡店里一点都不可靠。如果在那里我俩不被怀疑,我们可以经常悄悄地去库帕索的咖啡屋,直到布伦基伦来把我们接走,这自然是好的。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保密,现在我们正被一群“猎狗”紧紧跟着。库帕索的咖啡屋已经不再安全。如果我们在那里现身,会被拉斯塔抓个正着,或者是被德国军队警察,又或者是被那个戴帽子的疯子抓住。出去见布伦基伦的机会微乎其微。
我痛苦地回忆起1月17日是我们约定的见面时间。在赶往多瑙河的路上,我非常希望见到布伦基伦,我知道他一定会准时的。为了搜集消息,我拼尽了全力。他到了后,把我们得到的消息汇总在一起,就能弄明白沃尔特爵士一直想搞清楚的整个事情真相。之后,我就可以离开罗马尼亚,穿过俄罗斯回家了。我希望2月份能回到自己的军队,像其他士兵一样为国效力。如果到了晚上我还无法见到布伦基伦,那么我所得到的消息将会跟我一起消失。
我跟彼得说出了我的顾虑,他赞成我们奋力一搏。那天下午,我们决定去库帕索的咖啡屋,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们不敢在街上四处溜达,只好整个上午都待在房间里,讲着陈旧的老故事,免得去想眼前的危险。中午吃了点冷牛肉和奶酪,把威士忌也喝光了,然后就付账准备离开,我可不敢再在这儿住上一晚。下午三点半,我们走上街,丝毫没去想要找下一个住处。
外面大雪纷飞,对我们来讲,这是个好兆头。可怜的彼得没有大衣穿,于是我们在一家犹太人的店里买了一件现成的大衣,这件衣服看起来像是专门给某个持不同意见的牧师做的。我们对未来一无所知,所以没必要省钱。下这么大雪,路上没什么人。我们沿着通往莱特奇克渡口的小巷子走,巷子很长,非常安静。我想,赶到库帕索的店之前,我们这一路上怕是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我们径直走进了咖啡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然后我们摸黑沿着那条通道往前走,到花园门前,我一敲门,它自己就开了。荒凉的院子盖上了厚厚的雪,另一头的舞厅里灯火通明,那里传来小提琴声,还有人在讲话。我们给站在门口的黑人付了钱,走进了这个十分耀眼的舞厅里。里面有四五十个人,他们喝着咖啡饮着小酒,空气里弥漫着土耳其香烟的气味。里面大部分都是穿着欧洲服饰、戴着土耳其毡帽的土耳其人,有几个德国军官,还有些看起来像是德国无军职人员(也许是军队后勤部人员和兵工厂的技术员)。一位女士正在弹钢琴,她身上的服饰价格低廉但非常精致艳丽。几个女孩陪着一群军官,她们时不时地发出尖叫声。我和彼得在靠门最近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坐着,库帕索看到我们后,送来了咖啡。一个女孩长相酷似犹太人,她走过来跟我们讲了几句法语,我摇摇头表示听不懂,然后她便走了。
过来一会儿,有个女孩走上台跳起舞来。她不停地扭动屁股,舞姿糟糕,非常无聊,全场爆发出手鼓的当当声。在莫桑比克,那里的妇女也跳过这种舞蹈,比这好看多了。另一个女孩唱了一首德语歌,主题与金发女童、天边彩虹相关,女孩唱得质朴自然,充满柔情,场下的德国观众都鼓掌称赞。走了几个星期才到了这个华而不实的地方,我有些焦躁不安。对别人而言,这是个大众舞厅,可对我们来讲,这里跟土匪窝一样危险。
彼得丝毫没有焦躁不安,他很享受眼前的一切,因为他对任何新鲜的事物都很感兴趣,天生喜欢生活在这种氛围中。
记得当时有一个场景,舞台布置成了深蓝色,远处还有几座绿色的小山。舞厅里的烟雾越来越浓,小提琴在吱吱呀呀地响着,这俗气的画面慢慢开始催眠我,我好像透过一扇窗户,眼前出现了夏天秀丽优美的风景,那里没有战争,没有危险。我感觉到自己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闻到了岛上芬芳的花香。突然,一阵奇怪的气味把我拖回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