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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的两个角落燃着火盆供人取暖,火盆里升起薄薄的烟雾,闻起来有点香味,一定是有人在火盆里撒了粉末。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小提琴还在响着,但像是遥远传来的回声。灯也突然灭了,有个圆形东西出现在舞台上,而钻进那个圆圈里的人,正是那个戴帽子的疯子。
他身后还带着三个人。有人在我身后小声说着什么,跟库帕索前天说的话一样。这些疯子就是玫瑰联盟的人,库帕索承诺他们会承办一场盛大的舞蹈会。
但愿这几个疯子没看到我们,那天他们的确吓到了我。彼得也有同感,我俩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这几个人没注意到我们。
忽然间,这间普通的屋子(好似芝加哥或巴黎出现过的某个舞厅)一下子变成了个神秘而又美妙的地方(似乎苏莱曼街头的金色豪庭)。桑迪曾说过,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都会聚集在这里。他说得对,这里的确有各种各样的人。我根本不在乎身边的人——矮胖的德国人、穿着礼服的土耳其人,还有邋遢的犹太人——我只看到那些奇怪的身躯在灯光下晃来晃去,又在黑暗中变幻着戏法。
那个领头的人撒了些东西到火盆里,火盆里突然窜出了熊熊的蓝色火焰。他晃动着圆圈,不停地唱着什么,声音十分刺耳,他的几个同伙用低沉的嗓音合唱起来。我无法描述这是个什么样的舞蹈。战争爆发前,我欣赏过俄罗斯的芭蕾舞,其中的一舞者让我想起了这个领头人。舞蹈展示只是一小部分,接着符咒出现了,没有声音,没有动作,也没有气味,但似乎更有魔力。瞬刻间,我开始思绪纷飞起来,盛大的舞会布景,伴随着各种危险,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眼前尽是年轻活泼、漂亮可爱的少男少女;透过窗户望出去时,外面风景如画,清晨的阳光铺满大地。
这像是南非大草原的一部分,可我似乎又从未见过。它的辽阔和狂野胜过了它的精致与优雅。其实,我是在回忆自己年轻的时候。我感到了那种不朽的仁爱和善良,一个人只有在孩提时代才感受得到。我不再害怕这些疯子。他们是一群富有同情心的巫师,将我带入了一片仙境。
安静过后,音乐慢慢地奏响。它像是水滴经过漫长距离后才流入杯中,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的纯澈。听着和谐的音律,我们似乎都忘记了单个音符的魅力。哪怕是非洲土著人也能体会到其中的美妙。曾有个学者告诉我,在希腊也有这样的艺术。那些银铃自由地畅响着,凡人的言语是无法形容这精美绝伦的天籁之音的。我想,这是晨星微露时所歌唱的曲子吧。
符咒慢慢地,越来越慢地变换着,火焰的颜色从蓝色变成紫色,然后变成了鲜红色。这些元素一点点的汇聚在一起,合成了一首凶猛狂野的乐章。我又缓过神来,看见那些戴帽子的舞者在各自的圆圈里向观众招手。
现在舞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所有的优雅与活力已经散去,只有激情在空气里燃烧着——这种可怕、野蛮的激情既不属于白天,也不属于黑夜;既不属于生命,不属于死亡,而是属于这二者之间。我突然觉得这些舞者很怪异、野蛮、邪恶。火盆里飘出的浓烈气味有种新鲜血液的味道。观众中爆发出了愤怒、贪欲、恐惧的哭喊声。我听到一个女人在哭泣,一向坚强的彼得也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
我突然意识到,玫瑰联盟才是世界上唯一让人真正害怕的东西。拉斯塔和斯图姆跟他们比起来算不得什么。我刚刚在恍惚中看见的那扇窗户此刻变成了一堵监狱的墙壁——我看到了层层封锁区之间的迫击炮。这些疯子们会像巫医一样很快查出他们的敌人。我感觉到他们的首领用愤怒的双眼在黑暗中搜寻着我。彼得在我身旁小声的祈祷,我捂住他的嘴,担心他喋喋不休地说话会暴露我们的。我感觉到,这里除了我们和这几个魔法师外,没有其他人了。
这时,符咒突然停止。门被打开了,一阵寒风吹进舞厅,卷起了火盆里的灰烬。我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叫喊,里面也开始吵吵闹闹。舞厅里一时漆黑一片,不过马上就有人点亮了舞台旁的灯。舞厅里的人还在那——那些白皙的脸庞,昏昏欲睡的眼睛,乱七八糟的头发,除了庸俗花哨,什么都没有。
玫瑰联盟的家伙们走了。门口站着一群穿制服的人。我老远就听到有个德国人小声说:“恩伟尔的保镖。”我听得很清楚。虽然我看不清,但我耳朵很尖。从情迷意乱中清醒过来的人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