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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声,那嫌疑人不屑地哼了哼。

“别怪我不给你机会,后悔从现在就开始了……我就最恨你这种有胆做,没胆认的怂货。”

……

虽然不知道前方的情况,后方的熊剑飞、肖梦琪都等在队里,一直期待着余罪带来奇迹,就像上次一样,半路上就突破了,连下十数起系列诈骗案件。

这一次可真的失望了,押解上路没消息,走了两个小时没消息,到午夜再联系,还没有消息,后来李玫悄悄发短信说,根本就没有突审。

“搞什么嘛。”熊剑飞愤愤地拍着桌子道,突审是击溃嫌疑人心理防线的最佳时机,突审要没有突破,等嫌疑人心理一适应,再撬开他的嘴就难了。

“前方的情况瞬息万变,也许另有隐情吧。”肖梦琪在会议室里踱步道,她在盘算着,抓到这个嫌疑人,有泄露消息的指证,有受害人指证,定罪的可能性有多大,毕竟什么案子也讲证据,现在审核越来越严,送去起诉被打回来补充侦查的案子多得去了。

“能有什么隐情,人都抓到了,妈的,在我手里,我非把蛋黄挤出来。”熊剑飞愤然道,二十几起诈骗案,快把他逼疯了。

肖梦琪看着熊剑飞的样子,叹了口气,坐下来,语重心长道着:“剑飞,你的心态可不对,这种案子,你还是最好不要上手段。”

“不上手段怎么办?”熊剑飞不屑了。

“绝对不行,系列诈骗,金额现在接近三十万,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这种多次作案的谁敢认啊?量刑可不轻呐,恰恰关键的一个环节缺失了,异地取款的另一方,我们还没有机会抓到啊。”肖梦琪现在梳理着, 看来还是美中不足了。

“可是……哎呀,那怎么办?前几次作案骗到的钱,肯定被同伙提走了……倒是有过一张协查通报,福建龙岩警方给咱们提供了一份当地两次取款的照片……我找找……”熊剑飞翻查着一摞档案,抽出来两张,电脑传输回来了,一个剃光头的男子,一个围着纱巾的女人,都没有确定身份。

这两个人和抓到诈骗嫌疑人能有多大的关联,有多大的重要性,实在无从得知了,要往下查,恐怕需要时间久了。

“啃不下来就慢慢啃,你做好准备,可能得跑一趟远门了,这是咱们电信诈骗抓到的首例嫌疑人,意义重大,就算多花费点功夫也要钉成死案,千万不能反复。”肖梦琪看了眼提款的嫌疑人照片,如是道。

信心虽大,可口气却不是那么坚定了,这种案子,到哪儿也引不起高度重视,而且又是需要大量警力排查的作业,这难度,想想就让肖梦琪的愁容增加了几分。

“肖处长,您回去睡会儿吧,我等等他们。”熊剑飞客气道,看肖梦琪实在不准备走,又邀着,“要不到我们值班室休息一会儿,就是条件差点。”

“没事,我就在沙发上眯会儿吧。”肖梦琪随意道,又一次拿起了讯问笔录,收拾着今天录音的内容,估计在考虑这些证据的价值有多大。

熊剑飞悄悄退出去了,他实在有点汗颜,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都没当好,连累了这么多兄弟跟着受罪。

对了,那几位兄弟呢?熊剑飞准备打电话,一看时间又放弃了,累了一天,该休息了。

对了,想知道那几位兄弟何在?

多日纠结的案子一朝解开,众人兴奋得早忘乎所以了,汪慎修和骆家龙三两句就诈出了兽医和鼠标之间的猫腻,这倒好,两人相随,成了四人联袂了。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一处泡吧,每人一杯啤酒,无心啜饮,都看着舞池里,有一个热舞的姑娘,上身一抹胸,下身超短裙,疾速的飞舞中,看得哥几个吧嗒……吧嗒……口水掉杯子里了还浑身不觉。

男人在本质上有些东西是共通的,这个与职业无关,四人耳语着,在分头看着目标,赌谁先搭讪上个妞,先要到电话的为赢,要不到对方电话的买单。赌局开始,四人分头行动,没入了这灯红酒绿,此情此景,与职业有关的事,早被撂到脑后了…………

莫衷一是

晨曦微露的时候,奇怪的声音微弱地响在开化路刑警队的滞留室里, 没人确切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系列诈骗案嫌疑人被连夜解押回这里,应该发生了点什么。

当肖梦琪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她隐约地听到了这种声音,然后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群数月寸功未建,天天被支队人训斥的刑警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大多数时候公愤在高压下会变成私仇,犯罪会失控,执法同样如此。

她整整衣服,揉揉发酸的脖子,快步往楼下走着,直向审讯的滞留室去了。门口熊剑飞伸手拦着,她瞪了眼:“让开……当着督察处长的面, 你干这事?是不是等着我把你带走啊?”

熊剑飞不敢忤逆,让开了,然后吼了声停。

所有的声音就消失了,肖梦琪进去,两位满头大汗的刑警面面相觑, 再看那位被连夜押解回来的嫌疑人,喘着粗气,被铐在椅子上,人弓得像只虾米,身边四周洒了一堆报纸,这种手法当督察的肖梦琪了解。在这一方面,警察不比嫌疑人强多少,唯一可以理解的是,这不是一个无辜的人。

“出去!”肖梦琪训斥着,熊剑飞一摆手,两位刑警跑了。

肖梦琪看着喘着气、两眼发红、额头冷汗涔涔的嫌疑人,又不悦地盯了熊剑飞一眼,这么瘦弱的嫌疑人,真要整出事来怕是交代不了。她围着人转了两圈,严肃地道着:“李红斌,你抵赖有用吗?你的口音被录下来不少,马上很多受害人就会指认,在你的家里搜出来的作案工具,还有你昨天的诈骗表演,给你提供电话号码的中间人,都足以定你的罪了。”

诱供,告诉你已经是破罐子了,诱导你反正已经破了,就破罐子破摔吧。

这个精妙诈骗的嫌疑人果真不同寻常,嗤了嗤鼻子,呸了口,不屑了,已经过了这个心理的适应期恐怕就不好办了,就像所有嫌疑人都懂的:熬不住牢底坐穿、熬得住量刑从宽。

“你抵赖得住吗?你两次出入五原,在离刑警队不到三公里的二手车市物色给你提供消息的人,那位指认你了,你一共给他付过五次报酬,最近的一次在两周前,汇出地就在梧州……这种事你一定不会假手于人,银行肯定留下你的英姿了,对吗?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肖梦琪又道。

整个线索已经联结出来了,收集目标客户群,实施诈骗,全盘已经通了,但线索联结并不意味着形成证据链,口供、赃款,都还是未知数。

嫌疑人看了看肖梦琪,面无表情,没有被肖梦琪的威胁吓住,也没有被肖梦琪的英姿迷住,他笑笑道:“那你们把我移交起诉啊,还打我干什么?”

“问题不交代清楚,你走不了。”熊剑飞训斥了句。

“凭诬陷和虐待让我交代?呵呵。”嫌疑人翻着白眼,根本不为所动。

“那怎么样?我还得磕头求饶让你交代?你骗了多少家人,你还是人吗?”熊剑飞愤然一扬手,被肖梦琪的眼神制止了。

“是啊,你们又没把我当人。”嫌疑人不屑道,“我看你们不比我强多少。”

“你等着,我今天撬不开你的嘴,跟你姓。”熊剑飞气咻咻的无处可泄,双手重重地拳掌对交,啵声很响。

“你别跟我姓,最好整死我,否则我这张嘴,在法庭上还会翻供的。”嫌疑人道,两道怨毒的目光看着两位警察。

其实警察比任何人都矛盾,当正常的途径无法将嫌疑人绳之以法时, 如果你不想看着他们逍遥法外,那就意味着你也要以身试法,究竟是用法律的武器维护更多人的利益,还是用法律的名义伤害个别人的权益,谁又说得清呢?

肖梦琪去了趟水房,洗了把脸,冷水激得她更清醒了几分。熊剑飞傻兮兮跟上来了,就那么跟着、看着,一言不发,像等着领导的指示。

“几点回来的?”肖梦琪问。“四点多。”熊剑飞道。

看看表,已经六点了,两个小时过去了,难道以刑警队的凶性,能一无所得,她问着:“问到了什么情况?”

“这家伙,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都没说几句话。”熊剑飞愕然道,骨头硬的不多见,可并不是见不到,最起码刑警就经常能遇到,特别是那些天南海北惯走的流窜人员。

“那也不能这样,出了事怎么办?”肖梦琪压着声音训了句。

这是不准备追究了,熊剑飞听得出来,可他并不在乎,直道:“这样都不行,好说好劝难道行?这明摆着就是他作的案,死活不承认。”

“承认等于认罪,这种系列诈骗,他应该知道分量,惯犯,轻判不了,熬过几天就等于少判几年,他知道警察不敢把他真怎么样,又不是命案……所以就扛啊,可这样硬来不是办法。普通刑事案件和你们二队还是有差别的。”肖梦琪劝道,回头时,熊剑飞傻兮兮看着,她马上停下了, 知道这劝也是白劝,甭指望这种城乡结合部地带的基层警务单位能有多高水平。她看了看押解车在,换着话题问:“余罪呢?”

“他没回来。”熊剑飞道,解释着,余罪和李玫都没有回来,是鼓楼分局把嫌疑人押解回来的。

这话听得肖梦琪讶异了,跟个案子半途放下可不是余罪的风格,她狐疑地问着:“什么交代也没有?”

“好像有。”熊剑飞挠挠脑袋。

“是什么?”肖梦琪赶紧追问。

“噢,他说了,这个人审不下来,不过也别让歇着。”熊剑飞传达着余罪的话。

一听肖梦琪抿嘴了,直训着:“审不下来你还审?他审不下来,你试能有用?”

训了一句,肖梦琪摸着手机,在楼上,她急匆匆地上楼,把熊剑飞听得老大不高兴了,就是嘛,好像就余罪一个人行似的,可对于他实在也没什么办法,他在院子里巡梭了良久,又换了一拨刑警一挥手道:“去,继续审。”

临了又叮嘱了句:“别动手了啊,督察处的领导在。”

两刑警点点头,好幽怨的眼神,队长这是怎么了?对付这些人讲道理怎么可能?

又审了一个小时,兜了一个大圈子,熊剑飞再去看时,有位刑警怒火冲冲地出来了,小声对队长道:“熊队,不行呐,这骗子铜嘴钢牙,给我们讲道理。”

“讲什么道理?”熊剑飞愣了。

“他说我们设局,违法犯罪的是我们,他要告我们。”刑警瞠目道。哎哟,熊剑飞给气得啊,摘着警帽重重一扔,一屁股坐到台阶上,苦着脸喟叹着:这警察当得窝囊,还不如当骗子呢。

再过一小时,两位刑警满脸愁苦地出来了,看样子,甭指望在口供上有什么收获了……

肖梦琪是七点离队的,她驾着车疾速地往机场赶,一直联系不上余罪,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联系上了李玫,知道两人在抓紧时间睡觉,她满满的歉意,不过旋即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余罪居然又摸到了新的线索,两人正等在机场。什么线索李玫电话上没讲,让她过来。

这个疑问让肖梦琪想了一路都没明白,她甚至要以为找到了线索, 两人准备乘机赶赴福建,数次取款都发生在那个地方,嫌疑人还有一个同伙。

不过她马上否决了,要抓捕也不是这种配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找出一个嫌疑人来,那可不是轻易能办到的,恐怕连起码的语言沟通都困难。

匆匆地泊好车,奔进了机场,偌大的航站楼,找了好久,才在接机的休息处看到了体型独特的李玫,已经累得不像样子了,头发散乱着,正仰着脖子点瞌睡。肖梦琪走到近前才看到,椅子上长长地躺了一位,不是余罪是谁。

歉意更浓,不管性格是什么样子,这身警服就像魔咒一样,穿上它就会患上类似强迫症一类的症状,总在想尽一切办法找出真相,总在用尽一切努力找到真凶。

她轻轻地坐下来了,用肩膀靠着,让李玫脑袋靠到了她的肩上,女警如果没有当花瓶的先天条件,在警队里一般都会被当男人使唤,李玫无疑就是这一类,真正有需要,性别的条件是不予考虑的。看着肥姐疲惫的脸,肖梦琪想做点什么,却不料一下子把李玫惊醒,她揉着睡眼,打了个哈欠,肖梦琪连连讲对不起。

“没事没事,反正也睡不好……肖处,什么时候来的?”李玫道。

“刚到。你们怎么中途折回这儿来了?”肖梦琪问,直入主题。

“等人下飞机啊。”李玫道。

“谁呀?”肖梦琪纳闷地问,补充道,“我还以为你们发现了线索,准备乘机走。”

“那多浪费,余罪想了个最简单的办法。”李玫道。

“等等……你不会是在说,诈骗嫌疑人李红斌另一位取款的同伙吧?”肖梦琪问。

“我不知道是谁,不过可能有助于拿下李红斌。”李玫道。

越说越离谱,都不知道是谁,却知道对李红斌有用,肖梦琪追问着,却发现李玫不时地瞅着睡着的余罪,话说得语焉不详,追问得急了,李玫就一脸难堪的表情推托着:“一会儿你问他吧。”

“到底怎么回事嘛?”肖梦琪算是丈二尼姑摸不着头脑了。

正说着,接机的声音响起,从福州到五原的班机落地,就像闹钟一样,余罪惊醒,坐起,闭着眼,肖梦琪说话他也不理会,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李玫开始工作了,拉开了电脑,通知信通处的同行,要定位一个开机的手机号。

五分钟后,滴声接通,李玫惊声叫着:“果真来了。”

“不管是谁,抓!”余罪毫不客气地道。话音手机响了,他嘘了声接了起来,是特制的手机,李玫在同步录音,手机里响着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到五原了,你在哪儿?”

“我在……你说我会告诉你吗?钱带来了吗?”余罪问。

“我带来了……你把他怎么样了?我要和他通话,我要见他。”对方的声音很焦急。

“当然会见到的。”余罪慢慢地说着。李玫指示着接机口出来的方向,肖梦琪注意到了,几位民航公安分局的警员已经呈包围态势,只等着抓人了。

余罪审视着,看到一个宽裙装的女人拉着行李,打着电话出来,看到李玫的指示时,他轻声细语地道:“很快就见到了,不必这么着急啊。”

“喂……喂……你在哪儿?我好像听到了航站楼的声音……”对方的声音,很诧异,人在四顾张望。

“就是她,带走。”余罪面无表情地下了抓捕信号。

几位公安分局的分开人群,冲了上去,却在接近目标的一刹那,齐齐停下了,他们愕然地看到这个女人是一个肚子鼓鼓的孕妇。

那个孕妇被这个场面惊呆了,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惊恐地看着围着他的警察,嗒声……行李拉杆掉了,手机吧嗒声,掉在地上,碎了。

人随即被带往民航分局,是肖梦琪搀着走的,已经比对出结果来了,这是诈骗案中某次银行取过款的女人,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自投罗网来的,不过她似乎猜到了李红斌死不开口的原因。

还有更震撼的,这个骗子的同伙兼女友,居然是被余罪骗来的,随身还带着十万元现金,要赎回被“绑架”的男友。当女人哭哭啼啼讲出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时,连肖梦琪也凌乱了。

骗子坚强得出乎意料,警察似乎在扮演骗子的角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其罪坐实

“我非常同情你的境遇,真可怜哈,骗子的下场,比被你骗的那些受害人好像还要可怜。”余罪像吟诗作赋一般,手叉在胸前,漫步在小小的审讯室里,语气平稳地说道。

时间指向上午十一时三十分,肖梦琪和熊剑飞坐到了审讯台后,面前委顿的嫌疑人李红斌,有点呆滞,不过从漠然的表情和呆板的眼光里,谁都能感觉到他那种顽固。

“你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造成的。”余罪站到他面前的时候,直视着,李红斌也不躲闪,回敬他一股子怨恨的目光,余罪针锋相对地继续道,“别指望我心里有歉意,我也不准备为我做的任何事道歉,就像你也不准备为你所做的任何事负责一样……你可以恨我,但你无计可施;就像那些被骗的受害人恨你入骨,也无计可施一样,告诉我,现在体会到那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了吗?”

余罪轻声问着,这声音却像针、像刺、像毒虫一样爬进了对方的心里,微微的不适现在脸上。而余罪清楚,那种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的感觉, 他曾经亲身感受,而现在,也感同身受。

“说句话,你还是不准备认罪,争取宽大处理?”余罪问,弓着身子。

“我什么也没做,你们设的局……即便你逼我认罪,我保证会翻供, 我保证会告到底。”嫌疑人咬牙切齿地道,目光里是深深的怨毒,看样子已经吃了铁丸定了心,要死扛到底了。

人性是个什么样子,不那么容易琢磨,特别是有了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执念,那种近乎疯狂的举动,可能除了他,外人无从理解。

余罪呆了几十秒,然后站直了,慢吞吞地道:“那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来意了,我没有准备问你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你做了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做了几件很违背良心的事,你这个样子,让我良心受谴责的程度大大降低了……还记得昨天在梧州我告诉你那句话,我说,你会后悔的,后悔的原因是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特别是承受能力……有兴趣知道我做的事吗?”

没有,嫌疑人理都不理他,余罪一甩一个响指,肖梦琪把DV摁开,屏幕对着嫌疑人,摁了播放。

画面出来的时候,嫌疑人一下子像被注入了兴奋剂一样,腾地站起来了,两眼惊恐地看着屏幕,就要冲上来,不过可惜身不由己,被铐在椅子的把手上,他的激动只带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声响。

摁下,关闭,肖梦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亮着一张银行监控画面的打印照,和屏幕上这个女人的照片对比,可以识别为同一人。就听肖梦琪道:“刚刚屏幕上这个女人叫吉荣荣,龙岩人,和你是老乡吧?3月27 日,龙岩大龙路农行分理处,第N98243号ATM机监控拍下了她取款的画面……就在同一天,我市大辛庄农民高军虎,被一个自称有二手车的嫌疑人骗走了六千五百元……钱正是吉荣荣取走的。骗子不一定是你,可骗子的同伙肯定是她啊。”

“不是她……不是她……”嫌疑人一瞬间失控了,手铐拉着椅子,像是受刺激了,余罪挡在了他的面前,他紧张地、惶恐地又坐回去了。

一个瞬间,像是目睹了何等悲呛的事,他眼里充血,手使劲地揪着头发,全身颤着,表情极度悲愤了,然后呜呜地哭了。

“你一定在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对吗?一定在奇怪为什么吉荣荣会出现在五原?为什么她会自投罗网对吗?”余罪连续几问,恰中嫌疑人的心思,他抬头时,两眼泪流,悲恸地看着余罪。余罪接着道,“原因在你身上……还记得我在梧州,朝你的鼻子打了一拳,而且录下来了吗?”

余罪侧过身,肖梦琪在回放着,嫌疑人两眼睁大了,他渐渐地发觉, 自己从头到尾,就一直被坑在一个根本没有翻身机会的骗局里:十五个小时前,那一拳击得李红斌鼻血长流,余罪录下了他被押着,满脸是血的样子。

他不知道的是,这段几秒钟的视频,被放在他常用的联系方式上。

他能猜测到的是,关心他的人,肯定会为之所动,就像骗子的选择目标一样,要利用的,就是人性的弱点,贪小便宜是一类,亲情,也是一类。

嫌疑人惊恐地看着余罪,假如拳脚他可以不害怕,可这个人眼光却让他感到一种深到骨子里的恐惧,骗子可能还有点底线,而面前这个,像是根本没有。

肖梦琪在回放着当时的场景,李玫在他的私人电脑里找到了常用的QQ 号、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常用手机号,提取一个使用频率最高的就是目标,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最终焦急乘机来的是一位孕妇。

回忆,持续了几分钟,几分钟,嫌疑人已经到崩溃的边缘了。

……

“我做的事很简单,就像你们简单的骗局一样,我用你的声音频率做了一句话叫:准备好钱,我有用……然后把这个声音留言放在你常联系的QQ上,发给你常用的手机号……然后,很意外地,居然有人联系我,哦, 联系的不是我,联系的是你那部手机。”余罪道。

这个结果是,嫌疑人最亲近的人,恐怕就要上当了。

在嫌疑人愈显惊恐的表情面前,余罪平静地道:“等联系我,那后面的事就简单了,我告诉他有人欠我钱,不还钱我就砍他一条腿……也许我这句话可信度不高,不过加上你满脸是鼻血的视频,是不是可信度马上满了?跟你学的,做假也做得像真的,那样成功率高。”

这就是经过,一个简单的伎俩,骗来了骗子的同伙,还带来了“赎金”。肖梦琪真不知道余罪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么损的招数能随手拿来,不过不可否认,其效果是相当明显的,嫌疑人从漠然到疑惑、从疑惑到惊恐、从惊恐到愤怒,心绪很快地失衡。

而突破心理防线的最佳方式,就是让被审者心理失衡。

余罪静静地站在那儿等着,这个心理的缓冲很关键,有时候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就需要一个刹那。

动了,嫌疑人动了,两行眼泪扑潸潸地流着,看着余罪,然后猝然开口。

呸!吐了余罪一脸唾沫。

熊剑飞拍案而起,肖梦琪把他拉住了。

余罪抹了把脸,一把把嫌疑人揪起来,瞪着眼,杀气毕露地叫嚣着:“你以为不说就没事了是不是?我告诉你,骗走多少钱我就从你老婆身上找回多少来,少一分一毛,老子都不放过她……就像对你一样,我说到做到。”

嘭的一声,余罪把懵然的嫌疑人扔回了椅子上,大步要走。

仿佛雷霆乍惊,仿佛山崩海啸,一声凄然的长吼,那嫌疑人拖着椅子,呼咚声扑过去,咚声跪着拖住了余罪的一条腿,撕心裂肺地、声音沙哑地哀求着:“你们别碰她……她怀着孩子……我认罪,我交代,你们别碰她……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我求求你们了……我认罪,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她根本不知情……真的,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做的。”

吁的一声,肖梦琪憋在胸中的那口浊气终于舒出来了,可在她如释重负的时候,又觉得两眼发酸,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个大男人哭到了这份儿上,那心理承受估计被压到极限了。

他哭着,他捶胸顿足着,他以头触地,磕得额前鲜血长流,就一句话,都是我做的!

余罪像没有什么感情一样,使劲抽出了腿,回头厌恶地踹了他一脚,拍门而去。

熊剑飞却是看不下去了,现在同情心全部转移到这个嫌疑人身上了。他把人搀着,叫着刑警,两人护着,一个人简单的消毒包扎,而这个过程,嫌疑人已然不在乎自己了,在不迭地交代着,那一桩一桩犯下的诈骗案件……

4月24日,上午,骗到了一万三千元……

3月28日,下午,骗到了九千元……

3月27日,骗到了六千五百元……

…………

在询问和笔录进入常态化之后,肖梦琪拿着DV,悄悄地退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这个嫌疑人恨之入骨,可在退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绝望地像巴不得以求速死一样,交代着诈骗案件。

这时候肖梦琪却是眼睛有点发酸了,其实突破一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就像嫌疑人下决心铤而走险一样,警察也在承受着那种来自不知何方的谴责。

比如,抓捕所谓的“控制”;比如,审讯所谓的“手段”;比如, 她现在手里的东西,记载着有悖于一个警察职业操守的东西。肖梦琪翻看着,翻看到余罪的凶恶的表象,翻看到嫌疑人满脸是血的照片,她手指颤了颤,然后摁下了屏幕上显示着的一个按钮:删除!

“你在销毁证据?”轻轻地声音响起。

肖梦琪抬头时,余罪已经踱步到她近前了,刚洗了把脸,发际还有水渍。肖梦琪笑了笑,没有作答,就是那么欣赏,又很难理解地看着他,余罪却道:“吉荣荣的事,你处理啊。”

是嫌疑人的老婆,事实夫妻,还没来得及办证,就是这个被余罪骗来的女人,让案情更进了一步,肖梦琪却问着:“你好像并不关心李红斌的审讯结果?”

“结果是他受到法律制裁,我们受到良心谴责,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余罪道。

“对你所做的一切,我不予评价,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肖梦琪道,受到点良心谴责,总比嫌疑人逍遥法外要强,她此时也明白许平秋的深意了,只有这些不拘一格的人物,才能对付那些日新月异的手法。她看余罪的脸色不太好,又是轻言劝着:“虽然你不爱听,可我还是要提醒你……方式方法还是需要重视的。”

“我无意诋毁你啊。”余罪打断了,带着一种玩味的表情道着,“所有警察要都有你这么高学历,入职就是副科级,天天坐办公室,那执法的文明程度早就提高了……可即便提高,现实行得通吗?没有哪一个嫌疑人会心甘情愿为自己的罪行负责,就像警察不愿意承认他无时无刻不被良心谴责一样,所以,执法和违法的碰撞,只有输赢,没有怜悯。”

肖梦琪以一种讶异的眼光看着余罪,这些话拨动着她的心弦,显得另类,却也睿智,那张疲惫的脸上或者还有一种表情叫:无奈。

余罪走了,此时值班室那张床估计比任何美女对他的吸引力都高,肖梦琪痴痴地看着,她有一种想说什么的冲动,可千言万语,就没有找到一句很合适的话。

是日,五原市连续发生的二十七起购车电信诈骗案告破,一直在全市破案率屡创新低的开化路刑警队,以势不可挡的速度,甩掉了落后的帽子,攀上了内网表彰通报的头条,印在省厅通讯信息的扉页、连不轻易报道警务故事的省法制报,也开始追踪这例完美告破,并追缴回部分赃款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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