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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翰道:“咱们先继续说完,你是说这伙人虽然抢到了璇玑图,可并不知道其中的秘密,而苏贞是武功苏氏后人,曾听祖辈说过璇玑图的事,这伙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所以才救了她出来,问到了秘密,抑或发现她根本就不知情,所以将她带来洛阳卖做娼妓?”
王之涣道:“是,是,我正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们不是有意带苏贞来这里,而是他们办完事必须回来洛阳,顺道而已。”王翰道:“嗯,有道理,这伙人应该是洛阳人,至少是在这里居住生活。”
王之涣道:“还有辛渐被人劫走这件事,你记得当初老狄说过,那传令兵士遇见假扮成醉汉的同伙,先叫道:‘夜禁了。’有人答道:‘军爷当这里是天子脚下么?太原的夜禁从来不过是摆摆样子。’这对答不过是随口之语,肯定不是事先编排好的。”
王翰道:“呀,对呀,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细节,我们之前竟然完全没有留意到。只有京师才实行严格的夜禁制度,这些人也一定是来自洛阳,所以才说什么太原的夜禁不过是做做样子。”
王之涣道:“嗯,我也是这么想,我甚至怀疑在蒲州救走苏贞和在太原绑走辛渐的根本就是同一伙人。”王翰道:“这怎么可能?之涣,你是故意这么说,好让我替你跑一趟温柔坊去验证那铜面萧娘到底是不是苏贞,对吧?”
王之涣忙道:“决计不是!阿翰你可冤枉我了!我虽然关心苏贞,可只是同情她的遭遇而已。辛渐却是我们的兄弟,自从他被人劫走,我们哪个不是日日担惊受怕,生怕等官府找到他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首,我怎么会拿自己兄弟的生命来开玩笑?你看,辛渐被劫在先,苏贞被救在后,时间上完全对得上。”
王翰思索片刻,道:“如果这些人救走苏贞为了璇玑图,劫走辛渐又是为什么呢?我们先前可都是一致认为是朝廷的对头绑走了辛渐,目的是要从他身上逼问百炼钢的秘密。”
王之涣道:“可是你别忘了,璇玑图原本是在李弄玉手中,辛渐几次单独跟她在一起,她钟情于辛渐,说不定已经将秘密告诉了他,绑走辛渐的人也许根本不是为了百炼钢,而是为了璇玑图。”
王翰道:“嗯,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不过分析得也有几分道理,要是老狄人也在这里就好了。既然可能跟辛渐有关,我无论如何要去一趟。之涣,还有一件事,关于俱霜、胥震二人的身世来历,你可有问过他们?”王之涣道:“试探问过,可他们不肯说。”
王翰道:“他们两个肯定不是坏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蒲州冒充制使营救我们。不过他们可是羽林将军李湛强安在我们身边的,李湛什么来头你也知道,这件事还是要问清楚才好。这样,我们今晚将他二人分开,我这就带着胥震去温柔坊,留下俱霜照顾你,你趁机盘问她的来历。”王之涣道:“好。”
王翰便走到门前叫俱霜、胥震二人进来,说要带胥震去温柔坊。不料胥震一口拒绝道:“不,我不去。”王翰道:“为什么不去?”胥震道:“就是不想去。”
俱霜忙道:“我去,我跟胥震换,我跟翰哥哥去,他留下照顾之涣哥哥。”王翰愕然道:“你是女子,怎能去青楼那种地方?”俱霜道:“我装扮成男子,扮成翰哥哥的随从不就完了?”
王翰见天色不早,再耽搁坊门就该关闭了,便答应道:“那好,你去换身男子的衣服。”
俱霜喜笑颜开,忙奔进内室,再出来时,果真成了一个模样清俊的小厮。王翰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对机智伶俐的仆僮田睿、田智来,田睿当日被武延秀酷刑残害,容貌尽毁,左眼珠也被挖出,有一日他照看铁镜,不能忍受自己的丑陋模样,终于上吊自杀。田智恳请将兄长灵柩运回乡里。王翰遂还他平民身份,让他护送兄长尸首还乡安葬,也不知道田智一切是否顺利。
俱霜见王翰盯着自己不放,面色一红,问道:“很难看么?”王翰回过神来,道:“就这样吧,快要夜禁了,赶紧出去雇辆车马。”特意挂上腰刀,带着俱霜乘车往温柔坊而来。
温柔坊位于南市西二街,在惠训坊东南,仅隔两个坊区,车马瞬间即到。刚到碧落馆前,便听见夜鼓“咚咚”响起。车夫跌足道:“又不及回家了。”
近来因朝廷对契丹作战,民间骡、马大量被征用,洛阳城中车马也不是十分好雇,王翰对那车夫道:“正好我来洛阳后还没有置办车马,不如你先来我家当一阵子专用车夫,我加倍给钱就是,总比你四下奔波寻找主顾强。”又问了他名字,原来他姓梁名笑笑,名字颇为有趣。
那车夫喜出望外,道:“多谢郎君照顾。小的家在里仁坊,反正也来不及赶回去,小的就在这里等郎君、娘子出来,明日再回去跟家里招呼一声。”
俱霜奇道:“你看出我是女的了么?”梁笑笑道:“是,小娘子眉清目秀,怎么看都不像是男子。”俱霜道:“呀,我居然装扮得这么差劲,连车夫都能看出来。”王翰道:“走吧,你只要自己拿自己当男子,没人会多问你的。”
碧落馆跟平日常见灯红酒绿的青楼不大一样,它外表看起来不过是一处大户的宅邸,大门虚掩,灯火朦胧,进来后也没有一堆娼女迎上来。也就是说,这里的娼女不多,却都是身价不凡的女子。
王翰走出数步,才有名四十余岁的妇人从堂中迎出,问道:“郎君今日登门,要找哪位娘子?”不是如何热情,却也不见冷淡。王翰道:“铜面萧娘。”
那妇人问道:“郎君贵姓?”王翰道:“姓王。”妇人道:“请王郎到客厅少坐。”迎王翰进来堂中坐下,自称姓阴。又道,“我们碧落馆的娘子个个才貌双全,身价不菲,想来郎君是知道的。”王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袋金砂倒在桌上,问道:“这些够么?”阿阴立即笑容满面,笑道:“够,够,太够了。王郎稍候,我这就去叫萧娘出来。”
俱霜惊叹道:“一下子就给她这么多钱?翰哥哥,你是不是疯了?”伸手抓起几粒金砂,便欲揣入自己怀中。王翰道:“放下!”俱霜只得讪讪放下来,犹有不舍之意。
王翰道:“喂!”朝堂后打个手势,俱霜问道:“做什么?”王翰又使了个眼色。俱霜道:“啊,你是说那里有人在偷看我们?”忙奔过去掀开帘子,却已是空无一人。王翰见她远不及田睿、田智机智,不由得浩叹不止。
过了片刻,阿阴一摇一摆地出来,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金砂,这才道:“抱歉了,萧娘已有约客,今晚不能会见王郎。不过我这里还有秋娘、月娘,都是这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女子,我这就叫她们出来伺候王郎。”王翰道:“不必了,我听说萧娘脸上铜面神奇,很是好奇,特意想来见见她。既然萧娘已有约客,我也不好打扰,不过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么?我这金砂难道连一面都买不到么?阴娘不妨再考虑考虑。”
阿阴望着金砂,又回头往堂后看了一眼,迟疑半晌,还是摇头道:“不行,萧娘不愿意见王郎,我也没有法子。”
她明明贪恋金砂,却非要强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王翰愈发觉得有鬼。他见不到苏贞本人,就无从问清是谁救了她,更无法追查到辛渐的下落,心道:“为了辛渐,我今晚非见到苏贞不可。”向俱霜使个眼色。
俱霜这次极是机灵,立即上前扯住阿阴臂膀,笑道:“阴娘何须如此?我家阿郎又不是要对萧娘怎样……”
王翰趁机举步朝堂后走去,刚走出檐廊,忽从旁侧闪出一人。王翰早有警觉,不待那人近身,回身一脚踢中其腹部。那人惨叫一声,仰天摔倒在地上。
王翰笑道:“我不过是想见萧娘一面而已,有你们这么待客的么?”
话音未落,背后已有人悄然贴近,挺出一柄匕首抵住他后心。王翰还要去拔腰刀,那人低声道:“不想外面那女的死就别抵挡出声。”
王翰听他拿俱霜来威胁自己,料想她已经落入对方掌握,只得停步问道:“你想要怎样?”那人解了他腰刀,道:“走!”押着王翰重新出来堂中。
俱霜还在与阿阴和两名青衣婢女纠缠,她很有几分气力,青衣婢女上前想拉开她,却被她甩了个跟头,忽见王翰被一名汉子持刀推了出来,知道事情不能成功,只得松了手。
阿阴气急败坏地奔到王翰面前,道:“王郎一表人才,如何做出这等下作事?萧娘不肯见你,你就要强闯?”王翰冷冷道:“强闯又如何?这就请阴娘送我去见官吧。洛州州府就在温柔坊斜对面,近得很。”
阿阴一呆,望了那持刀汉子一眼,忙道:“送官就不必了,王郎还是赶紧走吧。”王翰接过那汉子递还的腰刀,道:“好,我还会再来的。”大踏步走出碧落馆。俱霜慌忙收了金砂跟上去,问道:“没有见到人,是么?”王翰道:“嗯,这里很是蹊跷。咱们先回去,等老狄人到了洛阳再说。”
车夫梁笑笑正倚靠在马车上打盹,见王翰刚进去不久即又出来,很是惊异,却也不多问,只道:“坊门已经关闭了。前面有家温柔客栈,郎君可以到那里讲究一晚,明日一早夜禁解除再回去。”
王翰便依言来到客栈,要了三个房间,梁笑笑听说有一间是专门给自己住,感激涕零,道:“郎君实在是个好人。”王翰便命他去卸下马匹,吃点东西,自行歇息,将俱霜叫进房中,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璇玑图?我要听实话。”
俱霜道:“不说可以吗?”王翰道:“不可以。”俱霜道:“那我也不想说。”王翰道:“那好,你明日和胥震一道回晋阳去。”俱霜道:“不,我要留下来帮你。”王翰道:“你帮我?”俱霜道:“嗯,我在这里长大,大致也有一些朋友,你想知道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包管帮你打听到。”王翰道:“我想知道羽仙好不好,想知道辛渐的下落,你能打听到么?还帮我。明日一早就送你走,不准再拖延。”俱霜赌气道:“走就走。”摔门出去了。
客栈的床板不但硬,且有一股子霉味,王翰这一夜自是耿耿难寐,他总在想今夜在碧落馆所遇到的事。照情形看来,那铜面萧娘必是苏贞无疑,以她的性格,沦为娼妓是迫不得已,断然不会自己出来挑客,因而最先躲在堂中帘子后偷窥的人一定不是她,替她挑选客人的是帘子后面的那个人。他能面对整袋金砂毫不动心,必然不是碧落馆的人。那么他又是谁?他是因为认识王翰,还是在等待什么特殊的人,所以才断然拒绝萧娘出来?
谜团一时也难以解开,又想到王羽仙尚在来俊臣手中,只觉得烦闷无比。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次日醒来,外面已是日上三杆,竟然连晨鼓声都没有把王翰惊醒。出房一看,车夫梁笑笑正候在外面,迎上来道:“车马已经备好了。”王翰问道:“俱霜人呢?”梁笑笑道:“一直没有见到俱霜娘子出来,应该还在房中睡觉。”
王翰便走到隔壁房前,敲门道:“咱们该走了,要睡回家再睡。”不见动静,一推门就开了,床上空无一人,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王翰道:“我昨晚说要送她回晋阳,她竟然生气走了。”忙下楼问伙计。
伙计道:“那位小娘子昨晚上就走了。当时正是夜禁,小人还特意告诉她不到清晨出不了温柔坊,她理也不理,甩手就走了。”
王翰道:“这么说她一夜没有回来,又能去哪里?”一旁梁笑笑忽插口道:“会不会又回去了碧落馆?”王翰道:“你怎么会知道?”梁笑笑陪笑道:“小的不过是瞎猜的。”
王翰沉吟片刻,将梁笑笑叫到门外,问道:“你是来县令派来的,还是敬长史派来的?”梁笑笑道:“什么来县令、敬长史的,小的不知道郎君在说什么。”
王翰冷笑道:“你在洛阳城中赶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竟然会不知道洛阳县令和洛州长史的名字,这谎话未免编得太过了些。”
梁笑笑见身份已被识破,难以挽回,也不再否认,道:“郎君好眼力!不过小的以前当真是赶车的出身,自认为并无破绽,不知道郎君是如何识破的?”王翰道:“你早看出俱霜是女扮男装,她今日失踪,你却能一口断定她回去了碧落馆,可见你已经知道我们昨晚在碧落馆的经历。这般好奇知事的车夫,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梁笑笑嘿嘿一声,道:“郎君果然聪明过人,佩服,佩服。不过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抱歉了。既被郎君识破,小的也只好就此告辞了。”
王翰道:“站住,俱霜人在哪里?”梁笑笑道:“小的不知道。”
王翰道:“你是洛州敬长史的手下,对不对?你们以为绑走俱霜,就能要挟我么?”梁笑笑道:“小的职位卑微,无法回答郎君的话问。不过小的心想,自古以来都是祸从口出,只要郎君守口如瓶,俱霜娘子就不会有事。”王翰道:“好,我明白了。”
忽见惠训坊家中老仆飞奔赶来,叫道:“阿郎原来在这里,倒教老奴好找。”王翰见他其喘吁吁,满头大汗,忙问道:“出了什么事?”老仆道:“刘先生昨夜醉酒死了,王郎请阿郎快些回去。”
王翰极是震惊,追问道:“你是说刘先生死了?怎么会?”也不及细问究竟,匆忙奔回家中,来到别院刘希夷卧房。却见他仰面躺在床上,脸色微红,有醺醉之态,有些扭曲变形,却是相当平静,仿若只是熟睡一般。王之涣正扶着胥震,凄然站在一旁。
王翰颤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之涣道:“昨日傍晚你刚走不久,有人送刘先生回来,当时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家里的老仆和胥震都忙着在照顾我,所以只让人将他抱上床,没有多理会。今日一早,老仆进房打扫,才发现先生他已经……已经……”一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王翰抢上前去,拉起刘希夷的手,那只数日前还弹奏出泠泠仙音的手却早已经僵直,没有半分热气。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此消逝,面前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有带给周围人得严寒般的冰冷情感。
王翰只觉得手足发麻,全身如坠寒潭之中。数日前的晚上他还跟这个人一起把酒言欢,怎么转瞬间说去就去了呢?眼前的一切隐隐约约给他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他感觉自己脚下变得轻飘虚浮起来,不知怎地就软倒坐在地上,任凭泪水缓缓流淌过脸颊。有人将他扶起来拉到一旁坐下,在他耳边说话,他也木然没有任何反应,人整个都变得空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有人在道:“刘先生是不是醉酒而死,是被人害死的。”王翰陡然惊醒,“噔”地站起来,上前问道:“老狄,你……你说刘先生是被人害死的?”
狄郊正站在床前勘验尸首,点点头,道:“刘先生口鼻扁平,周围表皮有轻微擦伤,皮内、皮下出血,很像是有人用手捂住他口鼻,导致他窒息而死。”
王之涣道:“这不大可能。昨晚刘先生被送回来后不久,老仆送大夫出去,闩了大门,之后再没有人进来过。昨日凑巧姚元也没有回来,因而家中只有我、胥震和老仆三人,老仆不必说,我这样子也杀不了人,难道胥震会没来由地去杀刘先生么?”胥震只冷冷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根本不屑做任何辩解。
王之涣又道:“如果是有人偷偷翻墙进来加害刘先生,他呼吸不畅,一定会惊醒反抗,弄出声响来。我恰好就住在他隔壁房间,因腿痛一夜未能睡着,根本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狄郊问道:“昨晚是谁送刘先生回来的?”老仆道:“是刘先生的六舅父。”六舅父是宋之悌,武艺高强,骁勇过人。
王之涣道:“这就是了。老狄,刘先生若真是他杀,我和胥震、老仆三个嫌疑最大,宋氏兄弟知道了焉能罢休?”狄郊道:“嗯,刘先生尸表征象不明显,看起来确实像自然死亡,不过……”一时迟疑难定,转头问道,“阿翰,你跟刘先生关系最近,可知道他在洛阳有什么仇家?”
王翰摇头道:“刘先生借住在这里,极少出门,他是个典型的书呆子,又对仕途没有任何兴趣,安贫乐道,诗酒自娱,能有什么仇家?”狄郊道:“那就等宋氏兄弟和凶肆行人看过再说。”
几人出来别院,胥震已经忍耐很久,终于问道:“俱霜人呢?”王翰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向众人交代俱霜失踪一事,只得道:“抱歉,俱霜被人绑走了。”胥震大惊道:“什么?”
王之涣也问道:“什么人绑走了她?”王翰也不提洛州长史派人冒充车夫监视他之事,只道:“事情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你们放心,对方要对付的人是我,等我处理完羽仙的事,自会去换俱霜回来。”胥震瞪了王翰一眼,一甩手,恨恨出去了。
王之涣很是着急,问道:“是来俊臣么?不过他绑走俱霜做什么?”王翰摇摇头,道:“这事说来话长,回头再细说。老狄,你不是同羽林卫李将军一道么?你人到了洛阳,贺大娘是不是也该到了?”狄郊道:“放心,目下贺大娘还滞留在蒲州。”
王翰很是意外,道:“李湛奉旨押解辛渐母子进京,结果辛渐被人劫走,莫名失踪,而今时隔多日,贺大娘人还在半路,他难道不怕女皇降罪么?”狄郊道:“嗯,李将军称贺大娘重病,经不起长途颠簸,只能时走时停。”
王之涣道:“贺大娘当真伤得如此之重么?你不是说她其实已无大碍,只需调养,辛渐的伤势远比她重么?”狄郊道:“这件事……嗯,我猜是李将军有意拖延。而今朝廷军队屡屡败于契丹,李楷固是契丹第一勇士,其部最彪悍善战,损伤官兵最多,朝廷上下恨其入骨。这样的情形,贺大娘到了洛阳还活得成么?她人一到这里,必然被当众残酷处死,首级也要被送往河北前线向契丹示众。”
王翰道:“你是说李湛有意耽误行程?”狄郊点头道:“我猜他其实想暗中帮助贺大娘。他有皇命在身,不敢私纵贺大娘逃走,可路上耽误几天并不是什么大事,拖上一阵子,或许朝廷对契丹战事能有转机,那么贺大娘的危机也就相对减轻了。”
王翰道:“可李湛不是跟姓武的一伙子么?他跟武承嗣私交最好。”狄郊道:“嗯,不过我一路观察,李将军这个人还真跟武承嗣、武延秀等不大一样,精明干练,军纪严明,一路约束部下不得惊扰地方,以他的身份,能做到这些已是十分难得。对了,我星夜赶来洛阳,是因为发现了辛渐被劫的一些线索,那些人很可能是……”
王之涣道:“很可能是来自洛阳,对不对?我们已经发现了。阿翰,你昨晚夜探碧落馆的情形如何?”王翰叹了口气,大致说了昨夜的遭遇,连来洛阳当日遇见秋官侍郎张柬之和洛州长史敬晖处斩假车三的事也说了。
王之涣道:“这么说,是敬晖派人绑走了俱霜?”王翰点点头,道:“敬晖的目的无非是要让我闭口,不要乱说。我虽然也好奇他冒险换出车三的原因,可眼下事情太多,我的心思全在营救羽仙和找到辛渐上,哪有工夫去理会假车三还是真车三,这件事少不得要先放一放了。”
狄郊道:“车三不过是个默默无名的道士,敬晖这般冒险偷梁换柱,也许是想利用车三仿人笔迹惟妙惟肖的本领。”王之涣道:“你是说敬晖又要跟之前淮阳王武延秀用假信陷害你和你伯父一样,利用车三伪造假信来陷害朝中哪位大臣?”狄郊道:“应该是这样的。”
王翰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多想,哪怕因为假车三一事被敬晖逮捕下狱多日,经狄郊提醒,才悚然而悟,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万一……老狄,不如这就去找一趟你伯父吧,你上次来洛阳就没有登门拜访,已是失了礼数。”狄郊也顾不上姨母不准自己与伯父来往的禁令,道:“好。”当下留下王之涣在家中照看刘希夷后事,自己跟王翰一道雇了车马往城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