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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没心情跟各位详细描述“停职静候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而言之就是没完没了的让人神经紧绷的听证会,来自不同单位西装或制服笔挺的严厉上级,笨拙难堪的自我辩白和解释,还有反主为客被人审讯时的恶心感觉。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奥凯利竟然是最用力为我辩护的人,他言辞激昂,不断赞扬我的破案率和审讯技巧,连我之前从来没听他提起过的事情,他都说出来了。虽然我知道他这么做很可能不是出于未曾表露的情感,而是单纯为了自保,因为我行为不检会连累他,他必须解释为什么让我这个“叛徒”待在他的组里这么久,但我依然无可救药地对他感激涕零,因为他似乎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同伴。有一回听证会结束之后,我在走廊上想要感谢他,我才说了几个字,就换来他无比厌恶的眼神,吓得我语无伦次,马上知难而退。

后来,上级决定不开除我,甚至(谢天谢地)没把我调回去做基层警员。当然,就跟奥凯利的全力护航一样,我不觉得他们这么做是手下留情,想再给我一次机会,而是开除我很可能会引来记者注意,扯出一大堆不必要的问题和后果。不用说,我是不可能待在重案组了,就算我再乐观,也不敢幻想他们会这么大方。他们把我转到支援组,同时用非常巧妙、漂亮又清楚的方法暗示我,就算不无可能,短时间内我也甭想回重案组了。奎格利(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恶毒的一个人)不时会叫我帮忙,接接专线电话或挨家查访。

当然,事情绝对没有我说的那么简单。我从头到尾熬了好几个月,不是在家里被噩梦惊醒,头晕难受,就是看着积蓄一点点流失。母亲会怯生生地拿乳酪通心粉来,确定我把它吃完。希瑟三天两头数落我,大谈导致我铸下大错的性格偏差——我显然得学会多关心他人的感受,尤其是她——还把她的心理治疗师的电话给了我。

等我终于回到局里,凯茜已经不在了。我听到很多不同的消息,有人说她打算留在组里,晋升警官;有人说她知道自己要被踢出去,干脆提前离开了;有人说他在城里的酒吧看到她和萨姆牵手说话;还有人说她重回校园去攻读人类学了。不管是哪种说法,背后的意思都一样,就是女人终究不适合重案组。

结果,凯茜根本没有离开局里,而是调到了家暴组,并且抽空完成了心理学学位。有人说她回大学念书了,我想就是这个原因。难怪会有这么多传言,因为家暴组是局里最苦的单位,有和重案组和性侵犯组一样的恐怖难缠,却没有两个组的好名声。她竟然为了这样的单位,离开局里的精英小组,大部分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小道消息甚至传说她根本就是疯了。

我自己倒是不觉得凯茜疯了,虽然我这么说可能很不负责任,是在为自己说话,但我真的不认为她这么做和我有关,起码不是各位所想的那样。就算我和她只是无法共处一室,依照凯茜的个性,她顶多会另觅新搭档,不会动摇,虽然可能会变瘦,却也越来越坚强,直到我们生出新的相处模式或我决定调走为止。在我们之间,她向来是比较固执的那个。我想她会调职是因为她骗了奥凯利和罗莎琳德,而他们两人也被她骗了,另外就是她跟我说了实话,我却骂她骗人。

其实,我有点失望她去读人类学的传闻不是真的,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象(我也很喜欢想象)凯茜站在翠绿的山峦之上,身穿野战裤,拿着鹤嘴锄,头发随风飞扬,棕黑的脸庞沾满泥巴,开怀大笑。

我留意了一阵子报纸,但纳克拿里高速公路案始终没有浮上台面。我看到了雷德蒙的名字,不过只是小报,而且在名单的后几位,讲的是纳税人的钱有多少花在打点议员身上,就这样。光凭萨姆还留在组里这一点,我就觉得他最后还是从善如流,选择照奥凯利的指示办事。当然,他也可能真的把录音带交给了凯利,只是没有报社敢碰。我不知道。

他也没有把房子卖掉,而是(我听说)以无法想象的低价租给了一名年轻寡妇。她先生刚因脑动脉瘤过世,留下她和正在学走路的小孩以及肚子里的另一个孩子,没有生命保险。由于她是自由职业的大提琴手,因此连失业救济金都没法申请。她之前因为拖欠房租被房东扫地出门,只好带着小孩暂住慈善单位经营的旅馆。我不知道萨姆是怎么找上这个女人的,我一直以为这么戏剧化的悲惨遭遇只有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才有。我记得萨姆后来在布兰察斯镇租了一间公寓,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总之就是个跟地狱差不多的郊区。比较经典的传闻是他打算辞职去当神父,还有他得了绝症。

我和索菲出去过几次,毕竟我还欠她一顿晚餐和好几杯鸡尾酒。我觉得气氛很不错,她也没问什么尖锐的问题,我自己觉得是好兆头。然而,几次约会之后,在我们的感情还没变成爱情之前,她就把我甩了。她直接跟我讲明,说她已经老到看得出来跟谁很有机会,跟谁注定无望。“你应该去找年轻女孩,”她建议我说,“她们还看不出来。”

在我蛰伏家中百无聊赖的那几个月,除了夜里不停地玩单人桥牌,听过量致命的收音机头乐队和莱昂纳德·科恩的歌外,思绪总是难以避免地飘向纳克拿里。我当然发过誓,要让这个地方从此在我心里消失,但我想除非回忆代价太高,否则人实在无法抗拒好奇。

所以,各位应该不难想象,当我发现自己的回忆已经铲除一空,心里有多惊讶。我头一天进寄宿学校时的记忆显然已经消失殆尽,就像被手术刀切掉一样干净,再也不会出现。彼得、杰米、飙车族和桑德拉、森林,还有我在“维斯塔尔行动”期间费尽心力挖掘出来的点滴记忆全都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原本还记得想起往事的感觉,现在却觉得像老电影和听来的故事一样遥远,仿佛眼前不是自己的过去,而是别人的经历。我看着他们,仿佛隔了老远——三个皮肤黝黑的孩子穿着破破烂烂的短裤,在树枝上朝小威利吐口水,然后笑着赶紧跑开——这些流离失所的回忆总有一天也会灰飞烟灭,随风而逝,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我知道。回忆似乎不再属于我,而我怎么也甩不掉内心强烈的忧伤:回忆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彻底放弃了所有权,直到永远。

除了那一个夏日午后。我和彼得在他家院子的草坪上四肢摊开,躺在地上,之前我们拿了本旧年刊想做潜望镜,但不是很认真,我们应该用餐巾纸包装盒做镜身,却没法跟妈妈要,因为我们正在和家人冷战,只好把报纸卷成圆筒状充数,但报纸总是弯掉,搞得我们只能看到体育版,而且还前后颠倒。

我和他的心情都很差。虽然才刚放假一周,又有太阳,看起来会是十分晴朗的一天,我们本应该去修树屋,或到河里游泳,把小鸡鸡冻个半死,可是昨天周五放学的时候,杰米低头看着鞋子对我们说:“我三个月之后就要去寄宿学校了。”

“住口!”彼得说着推了她一下,没有很用力,“你才不会去,你妈会放弃的。”但杰米的话已经生效了,夺走了暑假的光芒,仿佛一大片乌云或浓烟遮盖住了眼前的一切。我们不敢回家,因为冷战把爸妈气坏了,也不能去森林或做其他事情,因为我们想出来的点子感觉都很白痴。我们更不敢去找杰米出来,因为她一定会摇摇头说:“那又怎样?”结果只会让我们心情更差。所以,我们只好躺在院子里,又痒又无聊,生对方的闷气,气潜望镜做不出来,气全世界干吗这么讨厌。彼得像个机器人,不停地拔草,一口一口咬下来吐到空中。我转身趴着,睁开一只眼睛看蚂蚁在地上忙碌地爬来爬去。阳光照得我头皮冒汗,这个夏天根本不算夏天,我心想,简直烂透了!

杰米家的门猛然打开,她从屋里炮弹似的冲了出来,她母亲带着遗憾的笑容在她背后喊着,门“砰”的一声又大力关上了,卡迈克尔家恐怖的杰克罗素梗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声狂吠,我和彼得坐起身来,杰米在铁门前停住,转头寻找我们,我们朝她大喊,她立刻跑了过来,跳过彼得家院子的矮墙,往草坪上一趴,双手勾着我和彼得的脖子往下倒。我们三个人同时大叫,我隔了几秒钟才听出来杰米在喊什么:“我可以留下来了!我可以留下来了!不用走了!”

夏天一下子就复活了,从灰色瞬间变成耀眼的金蓝,蚱蜢和除草机叽叽嘎嘎地叫着,枝叶、蜜蜂和蒲公英的种子旋转飞翔,感觉像鲜奶油一样又软又甜。围墙后面,森林正用最洪亮的静默呼唤我们,挥舞着最珍贵的宝藏,欢迎我们回家。藤蔓在夏天的鼓动下有如喷泉般恣意蔓延,缠到我们胸前,拉扯我们。夏天重生了,在我们面前展开,仿佛将会持续千百万年。

我们松开彼此,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心中依然难以置信。

“真的吗?”我说,“这次确定了?”

“没错。她跟我说:‘再看看吧,我会考虑考虑,我们一起想办法。’其实她每次这么说都表示她同意了,只是暂时不想讲而已。我哪里也不会去了!”

杰米找不到话说,就推了我一下,我抓住她的手臂,翻身压在她上面,戳她的穴道。我脸上挂着好大的笑容,感觉好开心,仿佛微笑再也不会离开我的脸庞。

彼得站了起来。“我们一定要庆祝一下,到城堡里野餐。现在马上回家准备东西,然后在这里集合。”

我像火箭一样从大门冲到厨房,母亲正在楼上用吸尘器。“妈!杰米不会走了,我可以拿点东西去野餐吗?”我边说边抓了三包洋芋片和半包卡士达酱,收在T恤底下,然后就冲出了门,离开前还不忘对站在楼梯回廊上的母亲挥手道别。她一手支着墙,满脸惊诧。

可乐嘶嘶作响,气泡四处乱喷,我们站在城堡墙上击罐庆祝。“我们赢了!”彼得仰起头朝枝叶和斑驳的光影振臂高呼,“我们成功了!”

杰米大喊:“我要永远留在这里!”接着就像精灵一样在墙上跳舞,“永远永远永远!”而我只是高声大喊,发出听不懂的欢呼。森林抓住我们的声音扩散开来,有如涟漪一般,伴随着枝叶翻腾婆娑的沙沙声,河水潺潺奔流的水声,兔子、甲虫和知更鸟窃窃骚动的鸣叫声,还有许许多多动植物的窸窣扰攘之声,全都汇聚成一首高亢的赞美歌。

往事如烟,就只有这一天的记忆没有从我指间流逝,每每想起始终会让我感受到温暖,历历在目,完全属于我,有如我手中仅存的一枚硬币,闪闪发亮。我想,若是森林只能在我心里留下唯一一个片段,那么这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拿到遗嘱的人最怕见到附带条款,刑案偶尔也是这样。我回局里上班后不久,就接到了西蒙娜的电话。我给她的名片上有手机号码,而她一定想不到我已经调到了其他单位,交叉比对着偷车犯、飙车族的供词,不再跟凯蒂的案子有任何关联。“瑞安警探,”她说,“我们找到一样东西,我认为你一定要来看看。”

是凯蒂的日记,罗莎琳德说她妹妹很快就懒得写而扔掉的那本。卡梅伦舞蹈教室的女清洁工那天心血来潮,把教室彻底打扫了一遍,结果发现日记本被用透明胶带粘好,固定在墙上俄国芭蕾舞女演员安娜·巴甫洛娃用画框装裱过的海报后面。她一看到封面的署名,就立刻兴奋地给西蒙娜打了电话。我应该直接把萨姆的号码给她,然后挂断,可是我却扔下手上还没看完的供词,一路开车开到斯蒂洛根。

我到的时候是早上十一点,班上只有西蒙娜一个人。阳光洒满整间教室,凯蒂的照片已经从布告栏上取下,但空气中的那一丝舞蹈教室才有的气息——松香、意味着努力的干净的汗水味和地板蜡的味道——却将一切唤回眼前:滑板小子在楼下幽暗的街道喊叫,芭蕾舞鞋的窸窣声,走廊的聊天低语,凯茜在我身旁的说话声,还有我们带进教室里的激昂与急迫。

海报正面朝下,沾满灰尘的纸页用胶带粘在背面,做成了一个临时的袋子,日记本就装在里面,不是专用日记本,而是普通的习字簿,小孩在学校里用的那种,纸上有横线,封面是脏脏的橘色再生纸。“发现日记本的是葆拉,但她已经去别处忙了,”西蒙娜说,“我有她的电话号码,如果需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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