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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奇在晚餐和放火之间的这段时间里,它们被放在哪里。任何人要是抱着一大堆长袍在学院里走来走去,一定会引起怀疑的。”
“不;那是十一月底,晚饭后天色已经很暗了。它们可以很容易地捆成一团,放在某个教室里,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要知道,当时并没有有组织地搜索整个学院。那些可怜的没有长袍的受害者以为是什么人开了个玩笑;她们非常生气,却没有拿出什么有效的对策来。大多数人反而盲目地跑去指责她们的朋友了。”
“是的;我想此时此刻我们也不能从这件事里得到太多信息。好了——我们最好去梳洗一下,准备吃晚餐了。”
高桌上的晚餐吃得非常尴尬。话题一直被刻意控制在学术界和世界性的话题上。本科生们聊天的声音嘈杂而欢乐;落在学院里的那抹阴影似乎并没有影响她们的情绪。哈莉雅特的目光扫过她们。
“坐在右边那一桌的是卡特莫尔小姐吗?穿绿色连衣裙,妆化得很糟的那个?”
“就是那个女孩子,”学监回答,“你怎么知道的?”
“我记得在返校日见过她。那位战无不胜的弗拉克斯曼小姐在哪里呢?”
“我没看见她。她可能不在大厅吃饭。她们中的很多人更喜欢在房间里煮个鸡蛋,这样就不用换正装了。这些懒散的小野兽。那个是赫德森小姐,穿红色套头衫坐在中间那一桌,黑头发、戴角质架眼镜的。”
“她看上去很正常。”
“就我所知,她是的。就我所知,我们都很正常。”
“我猜,”派克小姐听见了最后一句评论,说道,“就连谋杀犯看上去都和其他人差不多,范小姐。或者你对龙勃罗梭<a id="jzyy_1_67" href="#jz_1_67"><sup>(5)</sup></a>提出的理论有什么见解吗?我发现它们好像在一定范围里引起了爆炸性的反应。”
能够被允许讨论谋杀犯,哈莉雅特觉得很感激。
晚餐之后,哈莉雅特发现自己忽然闲下来了。她感觉应该做点什么或者去询问某个人;但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学监告诉她说她要看一些单子,会比较忙,但晚一点有空接待访客。图书馆馆长伯罗斯小姐要在校长来访之前最后整理一下图书馆;她今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搬运和整理书籍了,还找来了几个学生帮忙把书放上架。其他几个老师都提到她们有工作要忙;哈莉雅特觉得有他人在场的时候,她们都显得有点害羞。
好不容易抓住了总务长,哈莉雅特问她能不能要一张学院的平面图,还有学院房间及其住户的名单。斯蒂文斯小姐答应把单子给她,还说她认为财务主管的办公室里应该有一张平面图。她带着哈莉雅特穿过新方庭去拿这些东西。
“我希望,”总务长说,“你不会太介意伯罗斯小姐对校工那些不太好的评价。从我个人的角度,最让我高兴的就是把所有的仆人都转移到校工自己的侧翼楼里,洗清对她们的怀疑,如果这可行的话;可是那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我当然不介意把那些住在学院里的校工名单给你,而且我也同意,这些预防措施的确应该实施。但我的想法是,利德盖特小姐的校样稿被毁这件事绝对可以排除校工了。她们中没几个人想要知道或关心什么校样;撕碎手稿也不像是她们会想出来的主意。下流信件么——是的,可能吧。但毁坏校样是受过教育的人才会犯下的罪。你不觉得吗?”
“我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我的想法吧,”哈莉雅特说。
“对啊,没错。但我可以说出我的想法。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只对你。不过,我仍然不希望急急忙忙就把校工拉来当替罪羊。”
“这件事看上去很不普通,”哈莉雅特说,“在所有人当中,利德盖特小姐被选为了受害者。怎么会有人——尤其是她自己的同事——对她有什么怨恨?如果说罪犯对这些校样的价值毫无概念,只是对世界胡乱作出一种挑战的姿态,是不是更说得通呢?”
“这当然也有可能。我必须说,范小姐,你今天提出的证据把事情搞得非常复杂。我承认,相比于高级活动室,我更愿意怀疑校工的;但听到最后一个与那些手稿共处一室的人作出那种草率的指控——那么,在我看来就很欠考虑了。”
哈莉雅特对此没有发表意见。总务长明显感到自己说得有点太过火了,又补充道:
“我没有怀疑任何人。我想说的只是,那样的结论不应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作出。”
哈莉雅特表示同意,在标记了总务长名单上所有相关人的姓名之后,就离开去找财务主管了。
阿利森小姐制作了一份学院的平面图,并且标出了许多人所住的房间的位置。
“我希望这意味着,”她说,“你愿意亲自展开调查。不是说我希望你特意为这类事情花时间。但我确实强烈地感觉到付费请来的侦探出现在这个学院里,会是最让人不愉快的事情,不管她们如何的谨慎小心。我已经在学院里服务了好些年了,在我心里,对它是充满关心的。你知道我们是多么不希望有任何外人被卷进这件丑闻里来。”
“的确是这样的,”哈莉雅特说,“不过还是一样,心怀恶意或精神失常的仆人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不幸出现。自然,重要的是要尽可能快地挖掘出事件底部的真相;而一两个受过训练的侦探可能会比我有效率得多。”
阿利森小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边缓慢地来回晃动着挂在金链子上的眼镜。
“我明白你倾向于采用最舒服的办法,或许我们都是,但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我想提醒你,我是从你自己的观点里看到这种可能性的,你可能不想亲自参与揭发高级活动室的某位成员。但假如这件事真的发生,我会更相信你为人处世的技巧,而不是某位外来的职业侦探。并且你熟知学院的工作体系,这也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哈莉雅特说,等她对整个环境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之后再提出建议,可能会更好。
“假如,”阿利森小姐说,“你决定接下这桩调查,需要提醒你的是,你可能会遇到一些反对意见。已经有人这样说了——不过或许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
“这就该由你自己来决定了。”
“已经有人说,从今天会上提到的嫌疑人名单中缩小范围,这只是基于你的断言。我指的,当然就是你在返校日捡到的那些个纸片。”
“我明白了。是觉得我伪造了它们吗?”
“我想没人会得出那么离谱的结论。但你也说过,有的时候你在自己的地址也会收到类似的信件。所以有人暗示说——”
“如果我收到任何类似的东西,那我肯定会带在身上喽?那也很有可能,只是我这两份的风格和其他人收到的匿名信的风格这么类似。不过,我承认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而已。”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流传的说法是,你在这类事情当中的经验——如果有的话——是一个不利因素。很抱歉,这些话不是我说的。”
“正是这个原因让我非常不愿意和调查扯上任何关系。说得完全没错。我的人生并非无懈可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果你问我的话,”阿利森小姐说,“有些人无懈可击的人生其实很值得好好抨击一下。我不是傻子,范小姐。毫无疑问,我自己的生活看上去是没什么可抨击的,那只是因为世上还有更大的罪恶。但有一些问题,是我期望你能够比其他人更为公正地看待的。对于此我想我不需要再多说了吧?”
哈莉雅特的下一个拜访对象是利德盖特小姐;她的借口是要问问,关于她手里的那些残缺不全的校样,她打算拿它们怎么办。她发现这位英文辅导老师正在耐心地批改一小堆学生的小论文。
“请进,请进,”利德盖特小姐愉快地说,“我就快要改完了。哦,我那些可怜的校样?恐怕它们对我没有什么用处了。它们真的已经没法辨认了。恐怕唯一的办法,就是再从头开始。那些印刷工人该抓狂了,可怜的人们。重写大部分对我来说应该不算太难,我希望。前言的笔记我也有,所以还不至于那么糟糕。最大的损失是大量的脚注,还有两份附录的草稿,附录是我本来打算在最后一刻加上去的,主要用来反驳埃尔克伯顿先生的新书《现代韵文格式》中一些在我看来非常不妥的结论。我很愚蠢地把它们写在校样的空白页面上,现在看来是没办法恢复了。我只能把埃尔克伯顿书里的参考文献再去查证一遍。那工作才累人呢,尤其是临近学期结束,我们本来就这么忙。不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我应该给它们都好好留个记录的。”
“我想问问,”哈莉雅特说,“我能不能帮你把这些校样重新整理起来。我很愿意再待一个星期左右,如果对你有帮助的话。我很习惯和校样稿打交道,而且我想我文学课上的功课还没有忘光,应该足够理解盎格鲁-撒克逊时期和早期的英文了。”
“那真是帮了大忙了!”利德盖特小姐惊呼道,脸色瞬间明亮了起来。“但这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吗?”
哈莉雅特说不会的。她自己的工作进度正超前,所以很愿意花一点时间在《音韵学历史》上。她想到的是,如果真的打算在什鲁斯伯里展开调查,整理利德盖特小姐的校样稿能给她提供一个方便的借口,让她在学院里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