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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提议暂时就这样敲定了。至于那桩恶行的始作俑者,利德盖特小姐没提出什么想法;除此以外,她只觉得不管是谁,这可怜的家伙在精神上肯定备受折磨。
离开利德盖特小姐的房间以后,哈莉雅特在楼梯上遇见了希利亚德小姐,后者正从楼上她自己的住处下来。
“哎呀,”希利亚德小姐说,“调查得怎么样了?不过我恐怕不应该问吧。在我们中间,你已经成功投下了惹人斗争的金苹果<a id="jzyy_1_68" href="#jz_1_68"><sup>(6)</sup></a>,是为了报复吧。不过,既然你那么习惯收到匿名信,无疑你还是处理这个局面的最佳人选。”
“我的情况是,”哈莉雅特说,“我收到的,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我应得的。但这件事不同,完全不是同一个问题。利德盖特小姐的书不可能冒犯到任何人。”
“除非,她的理论激怒了某些男人,”希利亚德小姐回答,“尽管环境因素似乎把男性排除出了调查范围。否则,对一个女子学院如此大范围的攻击,会让我想起普通男性对受教育女性的恶意侮辱。但你,肯定认为这想法很荒唐。”
“一点也不。有太多男人心怀恶意了。但半夜肯定不会有男人在学院里跑来跑去。”
“这可说不准,”希利亚德小姐尖刻地笑着,说道,“真是荒谬,总务长还谈到那些上锁的大门。一个男人在大门锁上之前把自己藏在某处,第二天早上开门以后再溜出去,有人能阻止吗?或者翻墙进来,如果需要的话?”
哈莉雅特觉得这个理论未免牵强;但引起她注意的,是说话者明显的偏见,几乎达到了执着的程度。
“我开始怀疑犯案者是男人,”希利亚德小姐接着说,“是由于巴顿小姐的书被毁坏,因为这本书是非常女性主义的。我猜你还没读;可能你对它不感兴趣。但若非如此,这本书怎么会被挑中呢?”
哈莉雅特在方庭一角告别了希利亚德小姐,前往都铎楼。现在她不再怀疑到底是谁在反对她的调查了。如果要寻找扭曲的心灵,希利亚德小姐无疑有些偏执。并且,仔细想一想,其实没有证据表明利德盖特小姐的校样确实被带到了图书馆,或者根本没有离开希利亚德小姐的双手。何况,她也确实在周一早上的礼拜之前,被人看到出现在高级活动室门口。如果希利亚德小姐疯狂至此,对利德盖特小姐作出这样的打击,那她真可以被送进疯人院了。其实不管是谁做了这件事,都该被送进去。
她走进都铎楼,敲了敲巴顿小姐的房门。被请进门时,她问道,是否可以借一本《现代社会阶层中的女性地位》。
“侦探开始工作了?”巴顿小姐说,“好了,范小姐,书在这里。对了,上次你在这里时我说过一些不恰当的话,我想向你道歉。我很高兴看到是由你来处理这起让人不快的事件,虽然你可能会不太愿意。我十分佩服那些能够为了公共利益而控制个人的感受的人。我觉得,这个案子明显是很反常的——就像所有反社会的行为一样。但没有必要进行司法处理吧,我猜。至少,我不希望这样。为此我很发愁,希望它不会被带上法庭;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也反对雇用任何形式的侦探。如果你能够解开这个谜团,我愿意给你任何我能提供的帮助。”
哈莉雅特谢过了这位研究员,为她的好见解和那本书。
“你可能是这里最好的心理学家了,”哈莉雅特说,“你有什么看法?”
“大概就是平常那些:某种病态的欲望,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制造公共骚乱。青少年和中年人最可疑。我想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了。另外,还有些附加的猥亵内容,几乎可以构成性骚扰了,但它们在这类案件中是很常见的。至于你是否应该去找一个憎恨男人的或想陷害男人的人,”巴顿小姐补充道,脸上带着哈莉雅特过去从未见过的些许幽默神情,“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在自己的房间整理好她此行的各种收获之后,哈莉雅特觉得是时候去看看学监了。她发现伯罗斯小姐也在,打理完图书馆以后又脏又累,正喝着热牛奶提神,马丁小姐坚持在牛奶里加了几滴威士忌以帮助睡眠。
“作为一个老学生,看见高级活动室的这个习惯真是惊喜啊,”哈莉雅特说,“我总以为学院里只有一瓶烈酒,由总务长负责锁着,只在生死关头才拿出来呢。”
“曾经是这样的,”学监说,“但到我这个年纪,就越来越不拘小节了。连利德盖特小姐都为了高桌晚宴和假日珍藏了几瓶樱桃白兰地。总务长甚至想过为学院专门贮藏一点甜酒。”
“老天爷啊!”哈莉雅特说。
“学生是不应该饮酒的,”学监说,“但我也不能保证学院的柜子里都没有酒。”
“不管怎么说,”伯罗斯小姐说,“她们那些烦人的父母在家里也会给她们喝鸡尾酒什么的,所以如果在这里不能喝,她们可能反而觉得荒谬。”
“对此你又能怎么办呢!像警察一样把她们的行李都搜一遍?反正,我是不干。我们不能把这个地方搞得像个监狱一样。”
“麻烦之处在于,”图书馆馆长说,“每个人都嘲笑约束、要求自由,直到某些讨厌的事情发生了,她们又开始愤怒地质问,规矩都到哪儿去了。”
“如今你可不能再用以往的那些老规矩了,”学监说,“会招人恨的。”
“现代化的想法是,年轻人应该可以自我管理,”图书馆长说,“可是她们能吗?”
“不,她们不能。她们觉得责任是无聊的东西。战争之前,她们还很有热情地组织学院会议,讨论每一件事情。现在,她们可没空参加了。有一半的老传统,像是学院辩论和三年级戏剧,都已经消失或凋零了。她们不想承担责任。”
“她们只对那些年轻小伙子感兴趣了,”伯罗斯小姐说。
“去她们的年轻小伙子,”学监说,“在我们那个年代,我们都渴望承担责任。我们来到学校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精神世界,而一旦有机会负责某件事情,就会急着表现我们的组织才能。”
“在我看来,”哈莉雅特说,“这是中学的错,提倡自我管理什么的。孩子们疲于应付组织工作、完美执行任务,等她们上了牛津,已经累坏了,只想舒舒服服坐下来,让别人搭台唱戏。即便是在我的年代,那些从新派共和党学校来的学生就很不愿意参加管理工作,可怜的笨蛋。”
“这的确很困难,”伯罗斯小姐打了个呵欠,说道,“不过,今天来图书馆帮忙的学生倒是干了不少活。我们把大部分书架都整理得挺像样的,图片都挂起来了,窗帘也拉开了。看上去相当不错。我希望能给校长留下好印象。楼下的暖气还没有上完漆,但我把油漆桶这些东西都捆起来,放进柜子里了,希望不会出岔子。另外我还借了几个校工来打扫,这样就不用把事情都留到明天才能完成了。”
“校长什么时候到?”哈莉雅特问道。
“十二点;在高级活动室有一个接待活动,再带他在学院里转转。之后在大厅午餐,但愿他能喜欢。典礼两点半开始。结束后他就离开,希望能赶上三点四十五分的火车。很可爱的人,不过我对开幕仪式真有点腻了。我们开幕了新方庭、小教堂(组织了合唱仪式)、高级活动室餐厅(和过去的辅导老师以及学院院士共进了午餐)、都铎副楼(和过去的学生喝了茶)、厨房和校工侧翼楼(有皇室成员在场)、治疗病房(由医学系获利斯特<a id="jzyy_1_69" href="#jz_1_69"><sup>(7)</sup></a>奖的教授致辞)、会议室,还有院长小屋,还揭幕了已故院长的画像、威利特纪念日晷和新的大钟。现在又是图书馆。上个学期,当我们装修伊丽莎白女王楼的时候,帕吉特对我说,‘请问,学监女士,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小姐,开幕仪式的时间?’‘什么开幕仪式,帕吉特?’我说,‘我们这学期什么开幕仪式也没有。有什么要开幕的吗?’‘嗯,小姐,’帕吉特说,‘我以为是这些新厕所,请原谅,学监女士,小姐。每次新开一个什么我们就有个仪式的,小姐,而且如果真有个仪式的话,小姐,早点告诉我会比较好,这样安排出租车和停车位会方便些。’”
“真是好帕吉特!”伯罗斯小姐说,“他是我们学院的一大亮点。”她又打了个呵欠。“我真是困死了。”
“带她回去睡觉吧。范小姐,”学监说道,“我们今天就到这里。”
<a id="jz_1_63" href="#jzyy_1_63">(1)</a> 波拿文士拉(Bonaventura,1221—1274),生于意大利,被天主教会封为圣人。
<a id="jz_1_64" href="#jzyy_1_64">(2)</a> 这段话引自罗伯特·伯顿的《忧郁的解剖》。
<a id="jz_1_65" href="#jzyy_1_65">(3)</a> 此处起点和终点为拉丁文<i>terminus quo</i>以及<i>ad quem</i>。
<a id="jz_1_66" href="#jzyy_1_66">(4)</a> “既成事实”原文为法文<i>fait accompli</i>。
<a id="jz_1_67" href="#jzyy_1_67">(5)</a> 龙勃罗梭(Lombroso,1836—1909),意大利犯罪学家,他的犯罪学说认为存在天生的犯罪类型的人。
<a id="jz_1_68" href="#jzyy_1_68">(6)</a> 金苹果(Apple of Discord),希腊神话中引起三位女神争夺的、最美女神的象征,争夺金苹果的纠纷后来引发了特洛伊战争。
<a id="jz_1_69" href="#jzyy_1_69">(7)</a> 利斯特(Joseph Lister,1927—1912),英国外科医师,是无菌术方面的先锋,首创用石碳酸溶液进行手术消毒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