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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没有权利问这个吧。”
“当然没有,”庞弗雷特先生像是受到了侮辱,说道,“我没有权利问你任何事。请你原谅我向你求婚,请你原谅我把这个场景展示在了督察们的面前——事实上,请你原谅我的存在。我非常非常抱歉。”
很明显,唯一能够多少抚慰庞弗雷特先生受伤的虚荣心的,是承认她的确有别人。但哈莉雅特还没准备好承认这件事;此外,不管有没有别人,和庞弗雷特先生结婚都显得很荒谬。她央求他理性地看待这个问题;但他只是继续生闷气;而事实上,说什么都无法缓解这个境况的荒谬可笑。本来是要向一个女人提供保护,像骑士一样地帮她对抗世界的,可到头来,却只能被迫接受她作为长辈对自己的保护,对抗愤怒的督察,真是场闹剧。
他们要一起走一段路。在充满怨恨气氛的寂静中,他们走在石板路上,经过贝利奥尔学院丑陋的前门以及三一学院的高大铁门,经过那十四个冷笑着的恺撒像<a id="jzyy_1_113" href="#jz_1_113"><sup>(9)</sup></a>,和克拉伦登楼<a id="jzyy_1_114" href="#jz_1_114"><sup>(10)</sup></a>厚重的拱顶,直到他们站在了凯特街和圣井街的路口。
“好了,”庞弗雷特先生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最好就从这里抄近路走了。快到十二点了。”
“好的,不用管我。晚安……再次谢谢你。”
“晚安。”
庞弗雷特先生一路小跑着奔向女王学院的方向,身后响起一串报时的钟声。
哈莉雅特接着走上圣井街。现在,她可以想笑就笑了;她也确实笑了。她不用担心给庞弗雷特先生的心灵造成任何永久性的损伤;他太生气了,除了虚荣心,反而不会被任何事情折磨。这件事充满了滑稽色彩,同情或善意都无法赶走这种滑稽。不幸的是,出于教养,她不能把这件事和任何人分享;只能一个人享受这种欢乐了。詹金先生会怎么想她,她也想象不出来。他会不会认为她是一个无原则吃嫩草的?或是个淫乱的性变态?或是一个急切想要抓住青春尾巴的绝望的女人?还是别的什么?她越是考虑自己在这个故事中的角色,越是觉得好笑——她在想,要是下次有机会再见詹金先生,她该对他说什么。
她惊讶地发现,庞弗雷特先生头脑简单的求婚竟让她心花怒放。她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才对。她应该责备自己没有提前意识到庞弗雷特先生的想法,并采取措施阻止——为什么她没有?简单地说,她想是因为这种可能性在她身上从未存在过。她本来十分确信,她不可能再吸引任何男人喜欢她了,除了古怪的彼得·温西。当然,对他来说,她也只是他创造出来的一个幻象,是他伟岸形象的一面镜子。雷吉·庞弗雷特的表白虽然可笑,至少是一心一意的;他不是科菲多亚国王;她也不用谦卑地感激他对她的眷顾<a id="jzyy_1_115" href="#jz_1_115"><sup>(11)</sup></a>。而这种表白,毕竟是让人愉快的。不管我们多么大声地强调自己不配得到某些事,当这种断言被他人反驳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会真的觉得被冒犯了。
在这种邪恶的想法中,她到达学院,打开小门走了进去。院长小屋里还亮着灯,有人站在门口,正往外看。听见了哈莉雅特的脚步声,那个人叫了出来,是学监的声音:
“范小姐,是你吗?院长想见见你。”
“怎么了,学监?”
学监挽起了哈莉雅特的胳膊。
“纽兰还没有回来。你有没有在哪儿看见她?”
“没有——我一直在萨默维尔附近。现在刚过十二点。她可能一会儿就出现了吧。你们不会是在想——?”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想了——没有许可就外出,这不像是纽兰会做的。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些东西。”
她带着哈莉雅特走进院长的客厅。巴林博士正坐在她的桌前,她硬朗的脸严肃而庄重。海多克小姐站在她面前,两只手放在晨袍口袋里;她看上去十分激动和愤怒。肖小姐无精打采地蜷缩在一个大沙发的角落里,正在哭泣;而那个高年级的学生米尔班克斯小姐,半是惊慌半是不服气,正在后方不安地徘徊着。哈莉雅特和学监一起进来时,大家都满怀希望地望向门口,然后又失望地转回头去。
“范小姐,”院长说,“学监告诉我,五月节的时候你曾在莫德林塔上目睹了纽兰小姐的奇怪举动。你能再多告诉我们一些细节吗?”
哈莉雅特把她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对不起,”她最后补充道,“当时我没有问她的名字;但我也没认出来她是我们学院的学生。事实上,我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直到昨天马丁小姐把她指给我看。”
“没错,”学监说,“你不认识她,我一点也不奇怪。她非常安静,非常害羞,很少来大厅用餐,也很少在任何其他地方出现。我想她几乎整天都在拉德克利夫屋图书馆里学习。当然,当你告诉我五月节那件事以后,我觉得还是得有人留意她一下。我通知了巴林博士和肖小姐,并且询问了米尔班克斯小姐,三年级学生中有没有人注意到她有任何麻烦。”
“我不明白,”肖小姐叫道,“她为什么不来找我谈谈?我总是鼓励我的学生们完全信任我的。我问过她许多次了,我本来还以为她真的挺喜欢我的呢。”
她无助地用一块湿手帕擤了擤鼻涕。
“我就知道有事情不对劲,”海多克小姐直率地说,“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你问她越多问题,她告诉你的就越少——所以我也没怎么问。”
“这个女孩没有朋友吗?”哈莉雅特问道。
“我以为她把我当朋友呢,”肖小姐抱怨道。
“她没交什么朋友,”海多克小姐说。
“她是个非常内向的孩子,”学监说,“我觉得没有什么人能完全了解她。我知道我不能。”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哈莉雅特问道。
“当马丁小姐和米尔班克斯小姐谈起她时,”海多克小姐不顾礼貌地插话进来,不顾有人还在等着院长的回答,“米尔班克斯小姐向我提起了那件事,并且说她觉得我们对此也无能为力。”
“但我都不怎么认识她……”米尔班克斯小姐开口道。
“我也是,”海多克小姐说,“但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做点什么。今天下午我带她去了河边。她说她应该去学习了,但我告诉她说别傻了,再这样下去她要崩溃的。我们去罗勒斯水域划了一会儿船,又在靠公园的河边喝了茶。那个时候她看上去还好好的。我带她回来,还劝她好好来大厅吃顿饭。之后,她说她想去图书馆学习,我当时也跟人有约,所以不能跟她一起去——另外,我想如果一整天都跟着她,她会觉得我很奇怪的。所以我对米尔班克斯小姐说,最好有人接替我看着她。”
“对,我就自己接替了,”米尔班克斯小姐极不情愿地说,“我把我自己的功课带过去,坐在一张可以看见她的桌子上,直到九点半她还在那儿。但我十点钟离开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走了。”
“你没看见她走吗?”
“没有。我当时在埋头读书,我猜她是溜出去的。对不起;但我怎么会知道呢?我这学期也有学位考试。我不应该让她离开我的视线,这说起来很容易,但我又不是护士——”
哈莉雅特注意到,米尔班克斯小姐的自信已经瓦解了。她气愤而笨拙地为自己辩解,就像个中学生一样。
“回来之后,”院长接着说,“米尔班克斯小姐——”
“可是后来你们怎么找她的?”哈莉雅特对这种按部就班的学究式讲述实在不耐烦了,打断她们道,“我猜你们问过她是否去了拉德克利夫顶楼的外走廊了。”
“后来我也想到了,”院长回答,“并且建议在那里搜索一番。最后我了解到,搜索没有什么结果——然而,接下来——”
“那河边呢?”
“我正要说到那里。或许我最好还是按顺序说吧。我保证这么说不会浪费时间。”
“好的,院长。”
“回来以后,”院长拾起话头,接着说道,“米尔班克斯小姐告诉了海多克小姐,她们确认了纽兰小姐不在学院里。之后,她们恰当地把这件事通知了学监,而学监指示帕吉特,一旦看到纽兰进来就打电话给她。直到十一点十五分,她还没有回来,帕吉特也就如实汇报了。他还提到,他很为纽兰小姐感到不安。他注意到她常常一个人出入,而且看上去非常紧张不安。”
“帕吉特很敏锐,”学监说,“我常常觉得他对学生的了解比我们中的任何人都多。”
“直到今晚,”肖小姐哭诉道,“我还以为我对我所有的学生都很了解呢。”
“帕吉特还说,他曾在门房看到过许多封匿名信,都是寄给纽兰小姐的。”
“这件事他应该汇报的,”哈莉雅特说。
“不是,”学监说,“你上个学期来学院以后,我们才要求他向我们汇报的。而那些信是在那之前就寄来的。”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