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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我的信,并且已经知道了详情,如果他还不知道的话,我想要告诉他。我知道他是绝对可靠的。至于院长和高级活动室——我没想到他会像这样出现。”
“我想这是你做过的最聪明的决定了,”马丁小姐说,“我不会在学院里说太多。如果他来学院的话,带他来见我,让他彻底检查一下我们所有人。一个像他那样有教养的男人动根小指头,就能让整个高桌折服。幸好他是个历史学家——这样希利亚德小姐会和他站在一边的。”
“我从来没觉得他是个历史学家。”
“嗯,他拿了头等呢,反正……你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她甚至都没有费劲想过。她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刻意将温西和牛津联系起来。想来想去都是外交部的那一套。要是他知道她这样无心,肯定会很受伤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无情的、不知感恩的怪物。
“我听说在他那一届,他被视为最有竞争力的奖学金获得者,”学监接着说道,“A·L·史密斯对他的评价很高。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没有坚持研究历史是很可惜的——但自然,他的主要兴趣不在学术上。”
“的确,”哈莉雅特说。
所以学监去打听过他了,她自然会去打听的。如今或许整个高级活动室都能一五一十地说出一些温西大学生涯的事情了。那也很好理解:她们热衷于这些。但要她自己去调查学校花名册一类的东西,她大概只能保持两分钟的热情。
“他来学院的时候我们要在哪里见他呢?我想如果我们把他带去我自己的房间,那会给学生树立不好的榜样的。而且那里也太狭小了些。”
“你可以用我的客厅。比任何一间公共的房间都好,如果你们打算讨论这桩肮脏的丑闻的话。我猜他有可能的确收到了你的信。或许那双有穿透力的眼神透露出的对我急切的兴趣只是他在怀疑我。而我却会把它归咎于我的个人魅力!这个男人很危险,虽然他看上去不像。”
“这就是他危险的地方。不过如果他读过了我的信,他就会知道不是你干的。”
当她们到达学院的时候,哈莉雅特在她的信箱里发现了一封彼得留下的短信,由此解开了一些小小的困惑。那上面解释说,他是在周六下午早些时候到达伦敦的,同时发现哈莉雅特的信正在外交部等着他。“我试着打电话给你,但没有留下名字,因为我不知道在这件事上,你是否想让我以个人名义出面。”那天下午他在伦敦一直很忙,之后他开车来牛津吃了晚餐,被一些贝利奥尔的朋友们抓住,还被院长盛情邀请,要在学院里住一夜,会在“明天的某个时间”给她打电话,希望能够找到她。
于是,她在学监的房间里等待,懒懒地看着新方庭里,夏日的阳光在悬铃木的树枝间玩耍,在石头基座上投下跳舞般的图案,直到她听见了他的敲门声。当她说“请进”时,这司空见惯的语句似乎被赋予了惊人的意义。不管是善是恶,她已经把某种爆炸性的东西从外面的世界召唤了进来,将要打破这个地方井然有序的宁静;她已经把缺口交给了一股外来的力量;她已经和伦敦站在了一起,来对抗牛津,和世界站在一起来对抗这个世外桃源。
可是当他进来时,她就知道这幅想象的图景不是真的。他走进这宁静的房间,就好像他从来就属于这里,从未属于过任何别的地方一样。
“哈啰啊!”他说,仪态里稍微有一点老式的、轻浮的味道。接着他脱下长袍,把它扔到她旁边的沙发上,把他的方帽放在桌子上。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的信了。所以你确实收到我的信了?”
“是的,很遗憾你碰到了这样麻烦的事情。我当时就觉得,只要我有机会来牛津,最好能来看看你。本来昨天晚上我就想来的,但我被别人缠住了——而且我想或许我还是先通知你一下比较好。”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请坐。”
她拉出一把安乐椅,而他重重地跌了进去。带着一点奇怪的忧虑,她注意到,在明亮的日光下,他的下巴和鬓角都显得特别瘦削。
“彼得!你看上去疲倦得不得了。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谈话,”他不满地说道,“说啊,说啊,说啊。这几周来没完没了地说。我是外交部专门负责提供娱乐的。你不知道吗?嗯,我是的。不经常出马,但总得待命。要是有事情出了岔子——比如某个副部长的秘书不够谨慎,法语也说得不好,在一个晚宴后的演讲里使用了一个欠妥当的词语,他们就会把我这个专业说笑话的送去,试图用幽默把问题解决了。我带人们出去吃午餐,给他们讲好笑的故事,努力让他们高兴起来。天啊!这是什么差事啊!”
“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彼得。我刚刚发现我真是太自私了,甚至不曾试着去了解任何事。但表现得这么泄气,这不像你啊。你看上去——”
“拜托,哈莉雅特。千万别说我看上去像是我这个年纪的人了。这样可不行。和人打交道,我唯一的优点就是永远孩子气。”
“你只是看上去好像几个星期没有睡觉了。”
“被你这么一说,可能还真没睡多少。我以为——有一刻我们都以为——可能会发生什么坏事了,那种老套、肮脏的骚乱。有一天晚上我甚至跟邦特说:‘它就要来了;就在这儿;回到军队里去吧,中士。’……可到了最后,你知道,它打了个响就滚开了——暂时滚开了。”
“得益于你充满喜剧色彩的游说?”
“哦,不是的。老天,不是的。我那件事是很微不足道的,只是前线的一点小冲突。可千万别以为我是拯救了帝国的人。”
“那是谁拯救了帝国呢?”
“不知道。没人知道。从来就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这辆古老的巴士朝一个方向摇晃着前进,你想‘这下完了’,接着它又摇晃着开往反方向,你想‘这下好了’;接着,有一天,它开得太远了,而你却无能为力,甚至记不得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的。”
“这是我们内心深处都在害怕的。”
“是的。它让我恐惧。能够回来,并且在这里找到你,是一种解脱——而这里的一切仍在运转,和过去一样。这里才是真实事件发生的地方,哈莉雅特——只要外面的那些笨蛋能安静下来,不要再干预那些事情了。天啊!我是多么厌恶那些草率和暴力的行为,还有所有那些可怕、狡猾的小聪明。不正常、不严谨、不真诚——只有政治游说、特殊请求和自问‘我们怎么才能摆脱这些’。没有时间,没有和平,没有安稳;只有会议、报纸、公共演讲,直到你再也听不见自己内心的想法……要是能在这里扎根,置身在青草石墙中间,做点值得做的事情,哪怕得到的只是找回久已失去的对工作的热爱,也是很好的。”
听到他这么富有激情的表达,她惊呆了。
“可是,彼得,你刚才说的正是这段时间我所感受到的。但这能做到吗?”
“不能,做不到的。尽管确实有那么一些时刻,我们回来,以为就可以这样回到过去了。”
“‘你们当站在路上察看,访问古道,哪是善道,便行在其间。这样,你们心里必得安息。’<a id="jzyy_1_123" href="#jz_1_123"><sup>(3)</sup></a>”
“是的,”他苦涩地说道,“下面的是:‘他们却说,我们不行在其间。’安息?我早就忘记还有这么个词语了。”
“我也是。”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温西把香烟盒递给她,然后划了一根火柴,点亮了两人手中的烟。
“彼得,真奇怪我们竟然能坐在这里像这样聊天。你还记得威尔沃科姆案那段可怕的时间吗?我们没法往对方身上扔东西,只好用廉价的花哨话和充满恶意的评价来打击对方。至少,我是恶意的:你大概从来不会。”